时间急迫, 上官幽差了人去通知凤兮, 自己连夜赶往空山。
彩时居还是往常的模样, 时乡老人正坐在花园的石桌旁, 看到她来,老人浅笑着说:“幽王殿下,老朽已等你许久。”
上官幽快步走近在她身旁坐下,眼中有些许怒气, “时乡居士, 为何你要算计本王?”
时乡老人正替她倒茶, 听到这话手下的动作一顿, 她垂着眸子笑着说:“可殿下并未被算计到不是吗?”
上官幽蹙了蹙眉, “这是自然, 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乡老人取出一个圆形的球状物体,表面光滑似琉璃, “尘泥牢笼中你心中所想会映射到记忆球里。”
“所以, 你们看到了我前世的记忆?”
时乡老人点点头。
上官幽看着这个酷似巫婆水晶球的东西, 怪不得苏之恒能演得这么像, 感情是直接看到的。
总觉得这个时乡老人邪门的很, 难道她也是穿越者?搞不好还是比现代更为先进的年代, 她眨了眨眼, 尝试着问:“Are you Chinese?”
时乡老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默默抿了口茶。
没反应, 她一定在假装, 上官幽接着问:“北京烤鸭、西湖醋鱼、陕西油泼辣子你可知道?”
“……”
时乡老人揉了揉额角, “幽王殿下你不必试探老朽,不是你想的如此,我本也无恶意,只是欠了故人一个人情,只得还他罢了。”
上官幽揉了揉鼻子,自己刚有些鲁莽了,她也知道时乡必定有些秘密不能告知她,“时乡老人说的可是上官容止。”
时乡老人顿了顿,笑着低头喝茶,并未回复。
其实她不说上官幽也知道,在皇城能让时乡欠下人情又想加害自己的,除了上官容止找不出第二个,苏之恒果然投靠了她。
上官幽想着初见时那个清高的读书人,如今也学会了算计人心的那一套,早已是面目全非了。
“时乡居士可知道凤兮是怎么回事?”
“自你们从尘泥牢笼里出来后,老朽多少知道一些。”
听到这话上官幽身躯前倾,急迫地问:“可否请居士告知?”
老人低哑的声音传来,“他同你是一样的,只是那段过往让他十分伤怀,他选择了深藏记忆,潜意识里对你的爱却保留了下来。”
上官幽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口一沉,心头泛着苦涩,自己的确伤他至深,让他一生求而不得。
而且回想起来死前听到的女声有些像时乡老人,只是现在她的声音更为苍老。
她摇摇头,甩掉这个奇怪的想法。
时乡老人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她,“你可是希望他恢复记忆?”
上官幽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既然他对我的感情尚在,是否有记忆不重要,我不想强迫他想起来前世的事,现在这样就很好。”
时乡老人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上官幽打开看到里面是一颗棕色的药丸。
“日后你可能会希望他想起前世的事,这个可以让他恢复。”
上官幽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对了,还有阿白,就是那只幻阴兽,他此前体内可是我弟弟的魂魄?”
时乡老人满意地点点头,“是你成全了他,让他恢复自己的身体。”
上官幽撇了撇嘴,“那有没有办法让他再回到猫的身体里?”小兔崽子着实惹人厌。
时乡老人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殿下,做人要善良。”
上官幽无语地揉了揉鼻子,“本王开玩笑的。”
时辰不早了,时乡老人留了上官幽留宿,自己走到尘泥牢笼,屋里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
时乡老人银丝渐渐变黑,脸上的皱纹也逐渐抚平,变成年轻貌美的女子。
“时乡老人又名时间老人,果然如此。”风涟缓缓从外走来。
“今儿可真热闹啊,都来老朽这里了,你可是想回去?”时乡的声音赫然就是当初上官幽死前听到的那个女声。
风涟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
时乡取出记忆球,上面印着一个孩童,此刻正抱着一只受伤的猫。
风涟看到这个景象露出怀念的神情。
“你想去找这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可能根本不记得你。”
“无妨,我只想回去,可有办法?”
“没有,回不去了。”
听到这话风涟眼中冒起一层火焰:“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行?”
时乡老人浅浅一笑,“莫要再执着。”
风涟脸色有些难看:“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时乡老人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年轻人,切莫冲动了。”
风涟的表情里藏着一抹坚定,转身离开。
-
与此同时,凤兮已到了国师府。
他看着富丽堂皇的建筑,心头思绪烦乱。
一旁的小佐有些担忧地问道:“凤兮公子,我陪你进去吧?”
凤兮摇了摇头,总要面对的。
他抬步迈入,只见苏之恒正等着他。
男人手中拿着冻莲,高高在上坐着,目光中露出嘲讽。
凤兮想起他生辰那日,他也是这样的姿态和眼神,他在提醒自己,两人身份地位的差距。
苏之恒看着凤兮,抚摸着手上的冻莲,冻莲雪白的花瓣晶莹剔透,他毫不怜惜地拔下一片,缓缓地说:“听闻冻莲能解百毒,这么美的东西又有这么难得的功效,可惜却要毁在我的手上。”
话毕,他双手突然用力,手中的冻莲被掰开揉碎,晶莹美丽的花瓣瞬间变得残破。
他随手将碎片洒落在地,抬着脚尖碾压,目光露出些许疯狂的神色,“真是可惜,美丽的东西却又如此易碎。”
“苏公子又是何苦?”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
苏之恒更为疯癫地大笑起来,“凤兮,原本那个草包王爷心里的人可是我啊,只不过她……然后便再没看过我一眼,我堂堂国师之子居然败给了一个花魁?”
凤兮看着他的模样,只静静站着,仍是一副高雅之态。
苏之恒止住了笑,“我放下身段求她娶我,可是她却说心里只有你?多可笑,你们还在我生辰宴羞辱了我,逼得我终与虎谋皮,都是拜你们所赐。”
凤兮微微蹙了蹙眉,“殿下在何处?”
苏之恒夸张地捂了捂嘴,“她已经走了呀,你不知道吗?”
此人心智已乱,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凤兮转身准备离开。
苏之恒却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我原本想不通为什么会败给你,我可是未来的凤君啊,她居然不肯娶我,现在却知晓了,你知道苏慕白是谁吗?”
听到这话凤兮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究竟那个慕白是谁,他和上官幽又有什么过往?
如今答案就要揭晓,凤兮只觉得心口直跳,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苏慕白是上官幽心里的那个人,我不过是恰好和他同名而已,殿下就将冻莲取了给我,可见她有多重视。苏慕白已死了,而你……”
苏之恒的手缓缓抬起,身体前倾手指沿着桌子伸过去,直指凤兮的心口,“你只是那个卑微的替代品。”
替代品……
凤兮觉得心口一堵,感觉心中被塞入一团暗红色的血虫,撕咬着他的心脏,传出阵阵疼痛,墨色清冷的眸子有一刹那的失焦。
苏慕白颇为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你同苏慕白长得一模一样,也难怪那个失去爱人的女子会找上你,你难道心中没有疑问,为何她会如此维护你,如此爱你至深?”
这也是一直以来横亘在凤兮心中的疑问,那个女子的爱来得太突然和浓烈,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只是一个死人的替身。
凤兮只觉得有些窒息,四肢无法动弹,身体的力气被抽掉了,耳边传来男子絮絮叨叨的声音。
“上官幽她前世的爱人死了,她把你当做了他,所以她才会处处维护你,你以为她爱你吗?”
苏之恒上前一步,笑着继续说:“她根本不爱你,她只是在你身上找爱人的影子,你这个卑微的小偷,偷窃了别人的爱!”
“你感到痛苦吗?痛苦就对了,因为……”男人的尾音拉长,带着嘲讽,“你不配!”
“我不配,那你就配了么?”
凤兮抬起眸子直视面前的男子,他的手仍扶着心口,清冷的面容略微有些惨白,嘴角却勾起浅浅一抹浅笑,“苏公子,至少我得到过,而你……你什么都没有,她从未正眼看过你。”
苏之恒听到这话一愣,瞬间目光中流露出火光,“你说什么?”
凤兮直起身子,眼神暗沉地看着他,“我是替代品,可你连替代品都不是。”
“你胡说,我不稀罕。”
“真的不稀罕吗?你不过是因妒生恨,看看你的样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世人赞叹的苏公子,你如今的模样真是十分丑陋。”
凤兮说过要相信上官幽,这不过是苏之恒的一面之词,他不想再听,说完这些话他转身离开。
苏之恒骂骂咧咧的声音却不断传来,“我丑陋?你不过是个替身,你才是那个可怜虫,你永远也得不到她真心相待的……”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凤兮只觉得心中钝痛,脚步有些破碎,他告诉自己不能听,要相信那个女人。
本应该在门口的小佐却并不在原地,凤兮左右看了看,只见小佐从远处跑过来,面上有些发白。
他亦看到了凤兮,眼神闪烁了一下,上前扶着他,替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凤兮公子,你怎么了?”
凤兮抿着唇,摇了摇头。
“凤兮公子,你无事吧?”国师苏华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听到屋里苏之恒的叫骂声蹙了蹙眉,不知道自己这位寄予厚望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鄙陋。
凤兮苦笑一声,“谢苏大人关心。”
苏华盯着他许久,“凤兮公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之前时乡老人也说过这样的话,想必她们说的是同一人。
凤兮此刻心烦意乱,并未回答她的话。
苏华接着问:“不知凤兮公子的母亲是谁?”
凤兮不明白国师为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略微蹙了蹙眉,“苏大人若是无事,凤兮告辞了。”
苏华却伸手拦住了他,“我没有恶意,你面色不好,可以在我府上休息。”
凤兮微微后退一步,“苏大人,你的好意凤兮心领了。凤兮已故母亲名为凤云深,父亲是容知忆,若无其他的事,凤兮告辞了。”他此刻只想尽快离开。
苏华却怔愣当场,口中反复念着那两个名字,“凤云深,容知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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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涟的坑这本不会填哒,只是引出个故事。
还有还有,不会虐凤兮他们哒,前世的事总要谈开的,不然总是个定时炸弹对吧对吧?
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的作者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