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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女战战兢兢起身,悄悄退下。
老嬷嬷瞧着人走了,掀起纱帘,把一罐蜜姜甜酒端到雲宸妃圆桌前,轻轻放下。
雲宸妃侧着身子起身,抿了几口,“骆儿呢?”
老嬷嬷:“六皇子在御书殿。”
雲宸妃再道,“还在用功?”
老嬷嬷一脸欣慰,“是啊,六皇子当真是勤快,娘娘让他掩盖锋芒不与其他皇子在陛下面前争。今日在勤政殿上,只有六皇子一人没答出陛下的话。”
雲宸妃挪步到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个的面容,“陛下那只老狐狸,只有在他跟前伪装隐藏,才能让他放心。骆儿看似在陛下跟前蠢笨开蒙晚,可陛下心里清楚这众位皇子中,谁才是最出众的。退到一处,才能在陛下心里连进三步,就像当年的本宫一样。”
老嬷嬷拿玉梳,顺着宸妃的发簪轻轻划拉,“是呀,娘娘这些年也是用心良苦。陛下不喜后宫嫔妃诡计多端,勾心斗角。娘娘在陛下和皇后跟前,一直小心隐藏,只摆出善妒、爱挑拨是非的一面,倒是让陛下觉得您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女人家挑拨是非罢了。”
雲宸妃闭眼养神,“那日在勤政殿,陛下自是不会利用褚家那姑娘去威胁达家公子,可本宫是一女子,能想多少。自然是只能这样想,陛下心里排斥本宫,觉得本宫挑拨他。但他却不计较,他知道能说这样的话,本宫势必就不是那种城府极深之人。”
老嬷嬷:“那娘娘打算如何,达家那位公子,老奴瞧着,与暗门颇有渊源。”
雲宸妃抚着自个的发,叹息,“本宫这些年也老了,这二三十年,从未有一刻闲着。达家那位暂且不管,眼下最要紧的,是摆脱尤仆。”
老嬷嬷扶着雲宸妃歇靠在床榻上,“那尤氏如今咱们也算是没用了,可她还浑然不知,总觉得您这些年一直在对付褚家。这才屡次三番前来求您帮衬。眼下,尤氏看来已撑不住褚家五姑娘的糟蹋了。”
雲宸妃淡淡一笑,“她左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老嬷嬷纳闷,“那娘娘让她用枝桠粉……”
雲宸妃顺着软枕躺下,那只猫从绒毯跳起,钻进被褥中,探头让她抚,“本宫对付戚家这么多年,根本动不了戚老太太,那枝桠粉,本宫是想送尤仆一条归西路。她若是真的侥幸成了,除了本宫多年心患,本宫自会给她一个安稳人生。若是败了,她也就是个不中用的棋子,本宫自会让她死得安稳。到时候,这条命再算到戚家头上,这尤仆不是还有一子一女嘛,再让他们,寻仇到戚家门上。”
说到这,雲宸妃连笑好几声,“这可真是有意思,戚老太太这些年,躺在咱们齐家尸骨上安然守着戚国府,也不怕午夜梦回,恶鬼缠身寻她索命。她既是个不怕死的,本宫自然也不怕。本宫就不信,她戚老,到时能顾得了几头。”
老嬷嬷蹲在床前,捶着雲宸妃的腿,“数年前的事,娘娘从未忘记过,这些年您在宫中,何尝又睡过一次安稳觉。”
说到这,雲宸妃眼眶含泪,生生又憋回去,“习惯了,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她闭眼,摆手,“你退下吧,把安神香点五炉,今晚本宫不想再做梦。”
“是。”
老嬷嬷喊了几名婢女,抱着五盏香炉,放在殿内五处。
烛光跳动,雲宸妃闭眼,慢慢入睡。
褚公府,望月轩。
尤秋柔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有些惊讶,又觉得都在情理中,“当初我还是伺候人的婢女,这褚家没有正娘子,只有一个周姨娘。我见老爷性子好说话,就和你一起,让周姨娘出了事。这周姨娘一开始本就与宫中娘子无关。现在细细一想,是戚娘子与老爷有了传言后,宫中娘子才派婢女告诉我,说想扶我做褚家正娘子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琢磨,这宫中娘子与褚家到底什么仇恨,要这般算计。”
尤秋柔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我是想错了地方,这根本与褚家无关,而是借我的手,除掉戚娘子啊。如今她又要借我的手,让我去算计老太太。这样看来,她的仇,在戚国府啊!”
一直坚信的事猛然间被击垮了,尤秋柔和刘女神色慌张,一脸的不可思议。
刘女纳闷,“娘子当初来褚家也与宫中娘子无关,歪打正着地遇上了周姨娘心善,收了娘子在褚府。这一切好像都是在歪打正着。如果那位娘子的仇不在褚府在戚国府,那当初她救下您,让您来褚家,应该是为了等戚娘子出阁。她一旦出阁,她会想法子送您去伺候戚娘子。”
刘女越说,越觉得后背发凉,“可好巧不巧的,戚娘子就偏偏嫁到了褚家。然后那位娘子才说了,要扶您当褚家正娘子。您这才答应与她联手,一起处置了戚娘子和他的孩子。这样一想,自戚娘子死后,她对您一直敷衍,也不在多出一个主意。”
“娘子啊,”刘女蹲下,攥紧尤秋柔的手,“那位娘子只想处置戚娘子,她一死,那位娘子自是不再管您的这些事了。如今她让您去动戚老太太,说白了还是在利用您去给她办事。”
“是啊,”尤秋柔想起这些年,她才发现,原来自戚娘子死后,那位娘子就真的再没理过她,每次都是敷衍。
刘女:“惹戚国府这事,娘子再不能做了。五姑娘能有多大能耐,娘子和我一起想办法,咱们自家的事自个想法子。若是娘子您真的惹了戚国府,戚老太太若是真出了事,咱们担当不起。宫中那位娘子,定会在事发前将自个甩得干干净净。娘子,您没有娘家可靠,西辰少爷和六姑娘都小,您没有依靠啊!”
这些话虽不好听,可尤秋柔知道,字字句句,皆是为她考虑。
可这事,哪能说不做就罢手的。
戚娘子难产那晚,这些年她经常都会梦到。她知道,这事从一开始,她与那宫中娘子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娘子在高位,踩死她如同踩死一只蝼蚁。
可前有戚娘子难产惨死一事,后有这要害死戚家老太太的枝桠粉。桩桩件件,都是这宫中娘子所授。
她就算杀了人,背后指使之人又能如何逃脱。
尤秋柔还是不想舍弃这棵大树,毕竟这些年,哪怕她多次求救,那娘子为了自保很少再理她。
可对尤秋柔而言,即便她不理,可这娘子一直都在那,依然成了撑起她算计谋划的背后之人。
若是她真的划清界限了,那才叫前无来路,后无退路。
尤秋柔挪步,缓缓坐下,“刘女,那枝桠粉,宫里怎么说的。”
刘女:“雲宸妃身边的老嬷嬷说,半死不活也可以。”
刘女反应过来,再求尤秋柔,“娘子还是不想舍弃那宫中娘子?”
尤秋柔无奈叹气,“如今我与那娘子已在一根绳子上多年,事做了,仇也结下了,岂是说逃就能逃的。眼下,撇清关系我又能如何。我没有高门娘家,也没有兄弟可依靠。就连买私宅,都得想法子帮你弄身份,记在你名下。我还能靠谁。”
她眼神凌厉,“戚娘子一事,咱们当时不知这些勾当,没能留下物证。这次这枝桠粉,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若是真查出来,咱们一定要留好证物,到时候她若弃我们不顾,这鼻子底下还长了一张嘴呢,总得为自己辩解不是。我现在已不是伺候人的婢子了,这褚公府正娘子的身份在,她就不敢对我随意动手。咱们就听她的,用枝桠粉去换一次那娘子的信任。到时候戚家老太太出了事,她若是不保我,我们就去四司衙门。戚家可是老国府,稍有风吹草动,你看看褚浮沉,能不保我?”
刘女一愣。
尤秋柔笃定一笑,“到时候我可是握有大量证物的人,她为了给老太太出气,怎会不先想法子保我?”
尤秋柔盯着窗外,“这事,总能寻到法子,木已成舟,收手为时晚矣。”
刘女也叹息一声,“既是娘子想做的事,刘女一定跟随。明日就是三四节,我会趁着府中无人去立浮轩,看能不能寻到什么。娘子,咱们得想法子,破了这禁足一事。”
尤秋柔像是对禁足已有了把握,“放心吧,老爷这些日子常来,我想着,他是需要一个由头让我出去。我再想想法子,这几日就能自由。”
三月初四这一日,褚府门口早早挂了两盏红灯笼。
曲姨娘把一些进贡和祭祀的果子都让仆人摆在祠堂。但凡府中有节,都会先以祭祀祠堂为第一要紧。
曲姨娘只让仆人进去摆放,她知道自个是妾,连祠堂的院都不去。褚槐早起上朝时,看着曲姨娘做事如此规矩,倒也很是欣慰。
他今早走时,还特意让厨房送了几盘果子去望月轩。
曲姨娘瞧出了褚槐的意思,她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对她而言,如今一切所得都已知足。
她不求多得,只求护住褚岱一生。
浮沉穿着青色罗裙,发簪两侧别了三朵掉着白色短头??的绒雕杜鹃花,拉着之青和夏至就出门了。
刚走到长廊下,浮湘穿一身草绿罗裙,束发,戴一朵莲蓉冠子和杜鹃花也出来了。
这几样搭在一起,浮沉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浮湘甚是艳俗。
两个人撞在一起,尴尬行了礼,再并排走着。
浮沉参加过多次诗会、围猎会,可唯有今日这身青罗裙,她穿着很是舒心。
大小合适,走路轻盈。
这姐妹二人,都一脸温柔的假笑,一句话不说。
迈过门槛,浮沉钻进自个马车内,才觉得呼吸都畅快了。
守门小厮踩在高跷上,取下两盏红灯笼。分别站在两辆马车旁,马车驶出镶瑛巷,朝安晋寺驶去。
安晋寺早年是皇家寺庙,梁帝即位后,他见梁京百姓祭祀的寺庙不多且小。便把安晋寺公开,设香坛,让百姓也能祭祀祈福。
这三四节,就在安晋寺后院。
凡是梁京未出阁的姑娘公子们,不分府门高低,都可在今日前来祈福上香。
浮沉刚出了马车,就瞧见远处半山上的寺庙人声鼎沸,很是热闹。那条通往山上主寺庙的路,已被挤得连路牌都瞧不见了。
浮沉踮脚在人堆里苦苦寻了半天,终是看到了穿粉色罗裙衫的浮兰。
她拽着之青和夏至,钻进人堆里,挤上石阶,凑到浮兰跟前,“兰姐姐今日像极了出水芙蓉。”
浮兰也踮脚在寻浮沉,见到浮沉时,眯眼笑成了小可爱,“浮沉你可算是来了,别家府上的姑娘可都进去了,我还在这等你呢。”
浮沉扯着浮兰就朝石阶往上爬,“兰姐姐,平日咱们出来,都得戴长帷帽,唯有三四节什么都不用戴。今日除了看公子,还可看这好山好水。”
两个人拽着手,并肩挤在人堆里。
浮湘在远处看着浮沉和浮兰如此要好,一地的醋坛子打翻了。
安晋寺的后院内,这些公子们都候着多时了。每位公子的手腕上,都绑了四根麻钳绳。
达道和容亦铮还有达识,都坐在亭子下,饮酒,寻人。
达识是被达道拽来的,本身他在竹贤出外务,前些日子竹贤去了宫里的云鹤公主,很是顽皮。
下水捞鱼时,伤到了脚踝。
竹贤又是僻乡,他只能亲自护送这公主回梁京,待脚踝好些了,再给护送回竹贤。
达识旁边坐着的白衣公子是容亦铮,他抚笛,在嘈杂的人声中再吹笛。
吹毕,达道抢来,塞进蒲团下,递给他一杯酒,“容公子,抚笛、观鱼、赏雨这些兴事,不适合今日做。”
容亦铮的眼神没停过,一直在人堆里寻浮兰,“达公子饮酒,咱们梁京中无人能比拟。可这笛,达公子也不如我。”
达道端起酒盏,笑而不语。
达识懒散,刚靠住蒲团,就被一瘸一拐的云鹤给喊住,“达识!你赔姑奶奶的脚!”
云鹤老远拐来,达识一听是云鹤的声音,赶忙躲在达道身后。
云鹤钻进亭子,达道他们都起身行了礼,再顺势坐下。
达道知道云鹤这是扯着达识不放了。从小到大,这位云鹤公主最爱欺负的人便是达识了。
达识不善言辞,闷声忍着云鹤的公主小性子。
云鹤一屁股坐下,开始委屈地给达道诉苦,“你这个弟弟好狠的心,我想去竹贤玩,那日见竹贤莲池荷叶好看,钻进去寻那好的莲叶。你这个好弟弟要与我一同去。我不慎一脚踩空,他竟然……他竟然笑话我,还不救我!”
达识无奈,“你抓着我的衣裳,连我一同扯下水,我还没抱怨,你怎得就先抱怨上了。”
云鹤不服输,叨叨叨地在那一个劲地埋怨达识不懂怜香惜玉。
达道早在几年前就瞧出了云鹤的心思,但凡达识去哪,她准爱跟到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爱惹事,却也待达识很好。达道在宫中时,云鹤但凡有好东西,都会托他带出来给达识。
云鹤叽叽喳喳,性子爱闹。可这些年,她待达识的那份心,从未变过。
达识却痴痴傻傻,懵懵懂懂,只把云鹤当作妹妹。
全然不懂云鹤那颗俏皮的心装着谁。
达道笑而不语,由着云鹤叨叨。
他在人堆里,几乎是与容亦铮同时瞧见了浮沉和浮兰。
浮沉依着规矩,与浮兰一并进了寺庙内,敲了三下钟摆。再焚香、叩拜。
达识也在云鹤的打闹中,看到了站在石阶处,盯着他的周南幽。
周南幽眼神诡异,达识下意识把云鹤护在身后。自他与周府再无来往后,周南幽那边也没了动静。
他知道周南幽善妒,不想因他与云鹤走得近,让周南幽又生错了意,怪到云鹤头上。
焚香礼完毕后,众姑娘、公子们起步离开寺庙后院,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主寺庙后院。
这里是专门为求姻缘而建的姻缘院。
正中立着月老牵线的塑像,四周围着一圈红线。
绿荫苍苍,一切都是春意。
姑娘们围站一起,赏花观鱼。
公子们若是看到了中意的,会上前亲手系上麻钳绳。
一般来此三四节的,都是府中父母知晓,先来表明心意,回府商议后,再做六礼之问。
达道抿嘴饮酒,坐在蒲团上不为所动。
他是正一品,这亭下的公子们都在等他起身,但凡他一动,这些公子才敢跟着动。
可达道,却一动不动,他把麻钳绳取下,塞进袖子。
容亦铮:“书元这是要,隐忍不发声,徒留佳人奈何不识?”
达道一笑,“容公子今日为谁而来我可是一清二楚,倘若你再不去,怕是佳人已被旁人惦记。”
容亦铮抚达道的肩,起身。
他身穿一袭白衣,几步朝浮兰走去。
旁人一见容亦铮开动了,赶紧都跟着也动。
容亦铮到了浮兰跟前,停脚。他再一抬头,只见身后还跟着两位公子,也是来给浮兰送麻钳绳的。
容亦铮一脸醋意,忍着,伸手就把这两位公子捏在手中的麻钳绳抢来,塞进衣袖内。
这二位公子都是小门出身,一瞧佳人有人惦记,灰溜溜走了。
浮沉在一旁看着容亦铮那气鼓鼓的样,一直在憋笑。
容亦铮气走那两位公子,他转眼对浮兰温柔笑着,“兰姑娘。”
浮兰回了礼,她依着规矩伸出手。
容亦铮凑近,近到他的下巴挨着浮兰的发簪。他个高,浮兰矮矮的站在他对面。
小心脏都要炸掉了。
他小心翼翼取下麻钳绳,戴上一根。
浮兰欲放下衣袖时,容亦铮轻轻拽着不让她动。
他温柔一笑,把剩下的三根全都绑在浮兰手腕上。浮兰愣神了,依着规矩,不该是这样的。
她抬头,与容亦铮眼神相撞。
容亦铮认真道:“我谁都不想再送。”
浮沉站在二人跟前,笑得仰不住,“哎哟,容公子是想用这四根,牢牢拴住我兰姐姐呀。”
容亦铮眼神坚定:“对!”
浮兰羞红了脸,掐着浮沉让她别笑了。
容亦铮退回去,再行了礼,“兰姑娘,依着规矩,收下麻钳绳,公子府可在七日内向姑娘府行六礼之问。”
他还礼,再退回。
小嘴扬起,一直在笑。
在场众人,都在议论浮兰,“这位姑娘是哪个府上的,这容公子可真是死了心,四根都送她了。”
浮兰一脸娇羞,抚着那四根麻钳绳,也不知此事是喜是悲。
门第悬殊,她又是外女。
终究还是觉得,配不上他。
浮沉知道浮兰担心什么,“兰姐姐,容府是医学世家,不会在乎门第。如果兰姐姐觉得自个是外女,有碍。我会想法子,让兰姐姐风光出阁。”
浮兰:“五妹妹,如今这一切,都不是我应得的……”
浮沉捂住浮兰的嘴,挡下了她的后半句,“你可是我的兰姐姐,是浮沉的兰姐姐,怎么就不能是你应得的?”
浮兰无奈,抚着浮沉的发,她想起达道,“怎得达公子今日……”
浮兰再没问。
她看到浮沉脸上,一丝琢磨不透的神色。
亭下的达识一直防着周南幽,他把云鹤挡在身后,护得死死的。那周南幽坐在对面,但凡有哪位公子上前送绳时,她都会冷脸相向,吓得对方哆嗦着走开。
周南幽一直在等达识。
可达识盯着她,并非是与她还有惦念。而是怕周南幽那没来由的醋意,恶意伤到云鹤。
云鹤缩在达识身后,早就看到了周南幽的眼神。
他知道达识紧紧攥着麻钳绳也是为难,这些年,他的艰难,他作为庶子的隐忍和不易,云鹤都看在眼里。
她在达识面前故意大大咧咧,故意惹他,只因为这些年,她只惦记着他。
云鹤瞧着这场僵局没有破解法子,她从达识身后钻出来。
思量许久,伸手。
达识一瞧,反而愣住了。
云鹤摇摇手腕,坚定道,“都给本公主戴上。”
达识无奈,“这可不是随便玩的。”
云鹤不为所动,盯着达识。
达识看出来了,他看出了云鹤的柔情,也看出了对面周南幽那越发黑脸的醋意。
他无奈,将那四根麻钳红绳,都绑在云鹤手腕上。
云鹤得意一笑,与周南幽眼神相撞。
周南幽在云鹤的眼神中,瞧出了她的挑衅和不屑。
三四节这日一过,梁京女眷中都在议论的,有两件事:
容家二公子不知给哪位姑娘戴了四根红绳。
达家大公子与褚家五姑娘生了嫌隙。
达道没送红绳一事,传得沸沸扬扬,都在私下议论,这都说达国府看上了褚家姑娘,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
再说孟镇。
浮漪上次回梁京,就搬迁一事问了褚槐。明园是贵门内的园子,这块地光惦记的就有三家,都是国、公等级的亲戚内眷们。
褚槐本能决定此地给哪家,但他还想在明园搜刮一些油水,不想便宜了孟家。
说不定给别家,既能搜刮到油水,还能落一份人情。
褚槐婉拒此事,浮漪回到孟府如实禀告。
窦氏不乐意了,“这搬迁选地一事由你父亲兼着的啊,我早就打听过了,你父亲与朝中务院的那些人一直都有走动,你又是他亲生的姑娘。你得了明园这块好地方,你父亲也面上有光啊。咱们搬去,以后有事互相帮衬着,常来常往,都是亲戚。”
浮漪小声嘀咕,“怕是得我们褚家一直帮衬着你吧,这何来的互相帮衬。”
窦氏装作没听到,继续恭维浮漪,“浮漪啊,你最机灵了,明日再带些礼,你再去一趟,与你父亲好好说。咱们争取把明园弄到手,这孟家将来也是你的根。以后我们一家落户到梁京,你就是孟家管事的正娘子,母亲也老了,懒得再管内宅事。”
浮漪每回一趟梁京,脑瓜子就能被浮滢灌的水给泡聪明。
这次,她没再上当,“母亲,这些事,本就是得母亲您亲自出面去找父亲说的。女儿才嫁进门没几年,府中大小事儿媳从来都没有话语权。这搬迁一事,全权都由母亲您来做主的。您要是真打算搬到梁京安享晚年,就等您把我们一家子搬进去,再让儿媳来掌管内宅事。”
浮滢教过浮漪。
浮滢知道窦氏不出面的原因,是此事本就是下话求人,看脸色的苦差事。窦氏让浮漪出面,是她拉不下面子去求褚槐,这才把浮漪推到人前。
浮漪记着浮滢的话,按照浮滢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窦氏一听这滴水不漏的话,就知道浮漪又受高人指点,稍稍有点脑子了。
浮漪行了礼,欲退下。
窦氏喊住她,将她唤进内床榻前,见四下无人时,窦氏才开口:“你如今倒是长本事了,敢忤逆婆母了。”
浮漪下巴翘得老高。
窦氏轻蔑一笑,“浮漪,你最好老老实实听婆母的话,不然我家瑺儿吃药一事,瞒不住。”
这话,让浮漪原地抖三抖。
她是如何知道的?
浮漪百思不得其解,她颤颤巍巍地抖着腿,没等窦氏再问时,已跪倒在地,吓得魂都没了。
窦氏一瞧,真是经不起折腾,才一问,就蔫了,“你啊你,本就是不中用的,干不得这算计人的事。可你就是爱折腾,爱算计。瑺儿的身子现下无碍,他若是有点事,我必定要让你去抵命。搬迁一事,母亲只能托付给你,你办得好,这事咱们就烂在肚子里,往后谁也不会再提一句。本就是闺阁床帏事,母亲也羞得管。”
“母……母母母亲……这事是我一时糊涂,”浮漪吓得嘴唇都在抖,“母亲放心,搬迁一事,我定会说服父亲的……”
听到这话,窦氏心满意足地笑着扶起浮漪。
浮漪回到主屋时,哆嗦地藏在被褥下连发虚汗。
她静不下心去想这事到底是谁所为的,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她看着伺候自己的之兰,猛然一想,难不成是之兰。
之兰是她的贴身婢女,她用那药膏一事,之兰全都知道。
难不成是这丫头片子被蝇头小利迷惑住,出卖了她?
浮漪越想越觉得是之兰。
她这个性子又是个按捺不住的,待之兰再进屋时,她别了门,掌掴之兰。
之兰不明所以地跪下,“姑娘,姑娘出什么事了?”
浮漪一脸怨恨,“你说,那药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婆母的,是不是!”
之兰一脸诧异,“夫人知道那药的事了?”
她又回过神,“姑娘,那药怎会是我说的。我是姑娘的贴身婢女,姑娘您若是出了事,奴婢只有被发卖这一条路啊。奴婢图个什么,要把此事告诉夫人啊!”
浮漪一把拽着之兰的下巴,“你老老实实和我说,这些日子,她都问了你什么!”
之兰眼圈泛红,“姑娘去梁京后,公子又犯困了几日,郎中来一诊脉,好像以为公子服用了府上经常晾晒的回力神药,也就是大补药,这才把身子补废了的。夫人只埋怨了几句,说姑娘你得悠着点,再没说别的。”
浮漪一想就觉得不可能是这事。
窦氏十拿九稳,很明显是知道那药膏的事了,此事在这孟镇,只有之兰知道。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放了之兰下去。
她紧紧闭上门,将自己锁在内屋。
那一夜,她没有合眼。
天亮后,浮漪从床榻起来,对着铜镜梳头、描眉、抹胭脂。
这一夜,她下了一个决定:让之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