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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坡子的战斗陷入僵局。
联军一开始猛烈的炮火过后,炸药的使用渐渐克制,满洲兵慢慢地缓和过来。
严格地说,联军并没有把石门水道切段。如果运气好的话,满洲步卒完全可以从沙坡子下面冲过去。但是满洲的大车和马匹要想通过沙坡子已经不可能,沙坡子下翻扣的各种车辆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成了死亡路障。
平台上的梢炮由最初的一架变为三架,沿不同的角度封锁石门水道。但是炸弹有限,梢炮更多时候投掷的是石块和木桩。
对平台下的满洲兵造成最大威胁的是李广带领的一伍盘龙鸟铳手。他们不急不慌,趴在平台边缘,耐心的寻找有价值的目标,然后一起开火。
红衣大炮被联军截住了,济尔哈朗红了眼,他疯狂地组织满洲兵从沙坡子后侧攻打台地。
台地上同济尔哈朗对阵的是孙定辽。为了节约炸药,孙定辽一般都是采用传统的方法回击满洲兵的进攻。
孙定辽仿佛又回到了大凌河城,他大声地鼓舞身边的士卒:“弟兄们,满洲兵逼迫我们吃人肉,我们今天他娘的让他们吃屎!”
守平台后侧山坡的是三营的一队人马,其中的老兵都是出自大凌河。孙一有令,不许打听大凌河被围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件事在老兵胸口像一块大石头,夜深人静的时候永远压得他们透不过气。
孙副将翻出这桩旧事,不亚于在老兵心里狠狠捅了一刀,假装已经愈合的伤疤又开始滴血。
“弟兄们,我们终于熬到了这一天!”,孙定辽大声喊道,“今日就是我等还债的机会!证明给死去的同袍,他们的血肉没有喂狗!”
大凌河老兵各个脸色铁青,咬着后槽牙搬起石块砸向爬坡的满洲兵。
济尔哈朗见爬坡的满洲披甲兵心生惧意,立刻祭出八旗的看家法宝。济尔哈朗的护军手持弓箭在坡下站成一排,以蘸了朱砂的箭矢射向坡上落后的披甲。
八旗的规矩,战后凡是背后有红点的一律军法从事,家人沦为奴隶。
披甲兵攻势为之一振。
眼见满洲披甲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孙定辽命令:“放滚木!”
民夫抬起碗口粗细,八九尺长的圆木,喊着号子丢过矮墙。圆木轱辘着滚下陡坡,撞飞沿途的满洲披甲。
济尔哈朗不为伤亡所动,催动更多的满洲披甲爬坡。他这是要用满洲兵的生命换取联军消耗掉防守的器具。
虽然沙坡子平台后面的野山上树木和石块有的是,但是圆木和石块的补充速度终归比不上济尔哈朗投入满洲披甲的速度。一时间满洲披甲距离联军据守的矮墙越来越近。
急了眼的新兵抄起弓箭就射。箭矢叮当作响地钉进满洲兵的棉甲,满洲兵经常被射得一个趔趄。但是箭矢对于棉甲里的铁叶子无可奈何,被射倒的满洲兵爬起来之后继续爬坡。
眼见披甲兵就要登顶,矮墙后突然掷出几颗草包雷,蹦跳着沿陡坡跌落。就在草包雷要接近满洲披甲兵的时候,草包雷下落的势头硬生生地止住!
原来每棵草包雷都有一根麻绳牵着。
导火索嘶嘶冒烟,矮墙后的联军放出绳子,草包雷落入满洲兵人群中。
“轰隆”几声炸响,顿时血肉横飞。
飞起的尸体又变成重物砸下,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
草包雷对满洲兵心理上的打击远大于肉体,死无全尸的恐惧弥漫山坡。
“霹呦——”
“霹呦——”
“霹呦——”
平台上李广率领的一伍盘龙鸟铳出手支援孙定辽。
两名督战的济尔哈朗护军应声倒地。
济尔哈朗急令护军后撤。护军一动,坡上的满洲披甲潮水一般退下。
济尔哈朗气急败坏,令护军拉出背后有红点的披甲在两军阵前正法。
如此这般,济尔哈朗同孙定辽在沙坡子后侧陡坡反复交手,济尔哈朗始终无法迈上台地一步,直至岳托从沙坡子北边赶来增援。
岳托原本是后撤大军的先锋,闻听队伍被拦腰斩断,岳托立刻率护军返回。
可是在雨后的石门水道逆向行军谈何容易?
岳托越接近沙坡子发现情况越混乱,大车和死尸堵塞了道路,惊马冲击得满洲兵早就没了建制。
岳托一路清理路障,一路强令整军,集合起一支人马好不容易返回沙坡子,立刻在平台前侧陡坡配合济尔哈朗强攻。
孙定辽随即命令李广指挥前侧矮墙的防守。
满洲兵前后夹击,联军的守城器具供应立刻吃紧,孙定辽和李广不得不频繁地使用炸弹和催泪弹。平台上的梢炮和弩炮将重点从阻断石门水道转为增援两侧的防守,民夫由原来的协助防守转为直接参与防守。
战斗极其激烈,仅仅一个时辰,平台下满洲兵尸横遍野,平台上的守军消耗光了炸药。
满洲兵的进攻从不间断,一波刚被打退,另一波马上爬上来,丝毫不给守军喘息时间。
守军被迫以构筑矮墙的沙袋为武器。装满泥沙的麻袋被推下陡坡,接连砸翻几次满洲兵的进攻。
沙袋很快也消耗光了。
满洲兵又一次爬上陡坡。
孙定辽命令拆掉梢炮,以梢炮的圆木作滚木。
民夫辛辛苦苦搭建的三架梢炮被解体,木材被砍成一丈长分运前后两侧阵地。
没了矮墙倒是方便了放滚木。滚木落下,再一次砸退满洲兵进攻。
李广突然发现坡下一名满洲武士的头盔上竖起的旗枪足有一尺高,旗枪上的红缨子比别人的都长。
李广估计这是个将领,于是招呼来盘龙鸟铳手,几人一起瞄准。
几支鸟铳几乎同时响起,身先士卒的岳托一屁股坐在泥地上。
一发旋转的铅籽自上而下钻入岳托的左侧小腿外侧,撕扯着皮肤和肌肉撞上岳托的小腿骨。
孙一“发明”的屁股开花的圆锥形铅籽经膛线旋转之后,杀伤力大大高于这个时代的球形铅籽。球形铅籽通常会留在体内,而且在体内的路径由于遇到肌肉或骨骼常会发生折转。旋转的圆锥形铅籽则通常直接穿过身体,如果有幸撞上骨骼,则直接导致粉碎性骨折。
岳托先是感觉整个左腿失去知觉,片刻之后便是钻心的疼痛,然后眼前一黑,进入人类本能的保护性晕厥状态。
岳托的亲卫发现岳托还有气,立刻背起岳托后撤。满洲军法,主帅进则全军进,主帅退则全军退,违者立斩。沙坡子前侧的满洲兵随即后退,暂时停止进攻。
沙坡子后侧的济尔哈朗并不知道这些,指挥又一波满洲兵爬上坡来。
孙定辽已经没了可以丢下去阻敌的东西,他红着眼睛下令:“全体抄家伙!准备接战!”
士卒抄起武器,民夫举起工具。
满洲兵爬到半途,破天荒地没有遇到守军的滚木雷石,立刻加快爬坡速度。
满洲兵接近平台,遭遇到一排三眼铳的猛烈轰击。随即守军一跃而出,同幸存的满洲披甲短兵相接。
坡下的济尔哈朗见状大喜,立即安排更多披甲兵爬坡。
守军居高临下,满洲兵重甲护身,双方优势抵消,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混战中,一名大凌河老兵突然扔掉兵器,大叫一声:“二狗子,你的肉我没白吃!”
老兵纵身扑倒一名满洲重甲兵,二人一起滚落陡坡,沿途砸落十几个满洲披甲。
一人带了头,立刻就有人模仿。
大凌河老兵里不少人真的之所以活着,就是在苦等这一天,一个能给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的一天。
老兵接二连三地扑向满洲兵,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滚木雷石,生生地打垮了济尔哈朗又一次进攻。
老兵不惧死,他们只是在还一笔血债。
俗话说得好:无债一身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