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但……算了,还是不要联系那个男人了。
这一刻,周钧南再次怀念起夏天来。他的记忆里,郑毅文的画面当然很多,但还有一个女孩的身影也很重要。周钧南把自行车停在一边,进屋坐在沙发上,打算再休息一会儿。
那一天,他还记得自己接到老爸的电话,心情很低落。加上郑毅文的微信后,他第一次收到一条语音,但那不是郑毅文的声音,而是一个明亮欢快的女声。
“你是谁呀?我弟弟怎么给你备注哥哥?我是郑毅文的表姐。出来见我一面!”
周钧南想着想着轻轻笑了一下,风吹动天上的游云,温暖的冬日午后有一瞬间要和记忆里的那个夏天重叠,恍惚之中,周钧南像是听到了一个来自梦里的声音:“喂!周钧南!你在不在家?我看见你家门没关啊——”
那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语调和咬字还是那样熟悉。她忽然出现在周钧南家门外,骑着车,邀请他一起出去玩儿,说自己和他念同一所大学。她在阳光下笑得眼睛弯起来,自我介绍——
不对。周钧南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他好像真的……真的……听到了!周钧南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吼一声:“杨悠乐?!”
“……我靠。”门外女孩的声音还在,并且被吓了一跳,“你吼什么,呃……周钧南!你没事吧?”
周钧南从屋里跑出来太急,脚下被绊了一下没控制好,跌跌撞撞地撞倒了扫把,他心跳如鼓,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穿过他的身体,抓紧他的心脏。那混乱、惊喜、不敢相信的情绪像是打结的毛线团,把周钧南紧紧捆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急切地拉开门,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杨悠乐把那一头脏辫拆掉了,剪了看起来很乖巧的短发,她瘦了一些,下巴尖尖的,眼睛在冬日暖阳下像是一潭波光粼粼的湖水。
“周钧南。”杨悠乐看着他笑起来,“你还好吗?”
第68章好风
九个月以前,深夜教堂的石台阶,那是周钧南和杨悠乐的最后一次见面。
两人被“走出象牙塔”的浪潮卷入其中,要到很久之后才能明白,那一刻他们失去了什么,又将面临什么。
生活不再是一起抽根烟,生活像是透过万花筒的镜片,变成一种复杂又斑驳的彩色图案。
杨悠乐在“逃离”中再次“逃离”,无影踪的,像是一只失去联系的小鸟。周钧南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再见面,会是在哪一种情况之下。他想了很多,但真正面对这一刻,却发现生活总是这样,喜欢给他措手不及,喜欢看他错愕,喜欢让他丧失思考的能力。
“傻了?”杨悠乐在他面前打着响指说,“喂——回魂了。”
周钧南终于一点点地笑起来,哑声说:“没,你……你什么时候?”
杨悠乐说:“我去你家坐会儿?”
“好。”周钧南像是已经被她牵着鼻子走。
走进屋,周钧南才想起什么,要去拿自己的手机,激动地说道:“我给郑毅文打个电话……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嗯。”杨悠乐拦住他,笑着说,“等会儿吧,给他一个惊喜怎么样?”
周钧南说:“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杨悠乐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像以前一样,周钧南跟着她一起笑。两人在屋里的沙发上坐下,什么都没说就先傻乐半天,杨悠乐把背包拿下来,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提议道:“抽根烟吧?”
“戒了。”周钧南说。
“这么不合群!”杨悠乐愣了一下,随即自己点了一根。
烟雾混合着冬日的尘埃,一圈一圈地上升,她的脸隐藏在那层雾气之后,像是终于整理好了情绪。
周钧南坐在那儿,手握在一起,他有许多问题想问杨悠乐,但居然一下子无从说起,只好道:“我找过你。”
“嗯。”杨悠乐用鼻音应道。
周钧南说:“郑毅文也是。我们在网上找过,后来你前男友回来了,我们去跟他聊。你爸报过警……但我不知道有没有找你。还有一些别的方法……你……没事就好。”
杨悠乐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如周钧南所说,他戒了烟,烟灰缸里确实空空如也。
杨悠乐说:“我知道。”
接着,她把手机相册打开,给周钧南看一些截图,说:“你们发了好多帖子是不是?”
“嗯。”周钧南说,“有些是盛泽辉女朋友在发,有些是郑毅文发的……”
杨悠乐把包打开,从里面掏出几张有些皱的纸张,上面有她的名字和郑毅文的联系电话。周钧南震惊地打量,发现这些是当初自己托同学塞在快递纸盒里的寻人启事。
“你买到了?”周钧南说,“居然真的这么巧。”
“我没买。”杨悠乐把寻人启事摊开,纸张上面沾着一些油渍,“是在一家小饭馆吃饭时候看到的,老板娘拿来垫桌子。”
周钧南忍不住笑道:“我靠。”
“还有……”杨悠乐又把手机打开,给周钧南看一个视频,“我看见了,月海……”
——那是过去几个月里,宋时晨一直在演出开始前的“闲聊”,他说,新朋友,希望你能回来。
“新朋友”的交情嘛,也就那样。他这么坚持,到底是因为从杨悠乐的“逃离”中看到了自己,还是因为和周钧南的关系太好?
宋时晨肯定不会说的。
“还有什么?”杨悠乐和周钧南都安静很久,她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滞,“你还试了什么?”
“我……”周钧南鼻尖有些微微发酸,“我去算命了,找了一个据说很灵的算命大师。我还想过要不要去开网约车,天南海北的,谁知道坐车的人里面会不会是你……”
杨悠乐的眼眶刹那间红了一圈,周钧南看着她,却依旧没有继续追问。
“给你说说郑毅文吧。”周钧南忽然笑道,“他去年过来之后,送过快递、做过好些兼职,还在ktv里当服务生,哦对了,还差点儿交友不慎。我爸也知道我和郑毅文的事情了,郑毅文年后打算回到学校里念书……”
杨悠乐一边听一边笑,声音颤抖着问:“那你呢?”
周钧南说:“我啊,我没什么……很普通地接了之前找的那个offer,去写字楼打卡上了半年班,后来不想干了,直接跑了,里面的人都好智障。”
杨悠乐转过头,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周钧南停下来,默不作声地拿纸巾递给她。
杨悠乐小声地说:“谢谢……周钧南……我本来不打算哭的……”
周钧南轻声说:“没事。”
杨悠乐说:“我有很多想告诉你们的,但我一下子说不出来。”
周钧南说:“没事,你不说也没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