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
什么就狐狸是自己讨要来的?难道不是天香城后,曜华出面薅出来的?
他回望女子,神情渐渐变得古怪轻松。
与之斟酌对望少许后,也随口调笑道:“那弟子若还想要师姐呢?”
听此笑语。
青影美眸微不可查的闪烁,继而幽幽轻笑:“……你怕狐狸啊。”
“其实不用怕她。”
“至于谨一,为师爱莫能助。”
赵庆眼看青影不依不饶,只得无奈笑着摇头解释:“弟子只是关切爱恋司禾,并非怕她。”
清艳女子不以为意,一双美眸含笑轻柔盯着赵庆,朱唇轻启语出惊人:“为师教你以后如何调教司禾?”
赵庆:?
他心神滞涩一瞬,继而脑海中阴华便似怒浪翻涌,司禾接连的不断地冷语传彻,简直都快把青影骂成了不要脸的畜生。
主人……你慌什么?
赵庆很是古怪的轻疑自语。
司禾便就冷语威严着,说她要听听青影到底能说什么。
不过赵庆倒是没应青影的笑语。
而是略显诚恳真挚的含笑盯了女子少许:“师尊待我未免太好,我眼下竟有些畏惧惶恐。”
清艳女子烟眉微蹙,莞尔直视赵庆轻语:“不过是指缝里露出些许给你,你想说什么?”
赵庆:……
的确,这很扎心。
“只是有些惭愧,其实我心中对师尊始终有怨,如今面对如此亲近的境况,诚惶诚恐。”
他言语间微微倾身,手臂已经搭伏在床上,灼灼目光与青影对望,其中又带着几分诚恳与恭敬。
“为什么?”他如此问道。
为什么是自己?
赵庆可以理解自己对青影有用的事,但血衣楼主当真如此亲近对待,却使得他一时迷茫而又无措。
主要是,自己才几斤几两……配吗?
“嗯——”
清倦女子轻哼浅笑,悠长呼吸间胸脯盈盈起伏,随意望向窗外那无垠沧海轻语:“你将为师当成了无情无欲的圣人。”
“生灵的欲望是近似的,你不是应该最清楚?”
赵庆剑眸微凝,难不成自己还能满足青影的欲望?
微暖带着腥气的海风透窗而来,似乎斑驳的光影都在两人之间横斜摇曳……是风浮动了发丝。
“我能够满足师尊的欲望,对吗?”
赵庆陪在床头,似是鬼使神差,却也言辞平缓,目光随着女子一起望向远空沧海。
青影听此赤裸言语,根本不显丝毫意外,只是浅笑点了点头。
“世灵求生避死,临险则求安,临症则求药,乃至情与亲之归属。”
“身负强与权则需被恭维,身负责与坚则妄求认可……都是欲望。”
“即便是我,也与你相同。”
女子幽幽轻语间,随意回眸望向赵庆。
她话锋一转,目露几许深邃笑意:“为什么是顾清欢?”
“清欢的皮囊和性情对你有用。”
“你便会想要去带走她,改变她,征服她,抹除她对你的抗拒,在她身上得到自己的欲望。”
“——顾清欢,是你的弟子。”
赵庆闻言沉默无言。
但青影却依旧轻笑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
可赵庆这会儿,属实是彻底被小符女聊懵了。
为什么对自己好?
她好像没说,但又似乎说了。
他神情古怪带着几分思索,出神的目光直视师尊的浅笑美眸:“弟子的残片对师尊有用。”
“师尊明知弟子的畏惧与抵触,也根本不在意。”
“反而会亲手改变弟子,扭曲弟子对师尊的态度,等待弟子对师尊有用的那一天……”
“呵哼。”温婉孱弱的笑声传出,像是发自灵魂的轻松与欢愉。
青影侧目幽幽笑着,直言打断:“不,欲望的汲取不需要等待。”
“你会期许清欢对你有用的时候吗?”
“当她被你带到丹堂,当她被你的意志驯服,你其实已经满足了自己的欲望。”
赵庆目光幽幽,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青影说的……一点没错。
而且,血衣楼主对他也当真亲近,身为玉京界至高无上的存在,这种话都随便说得出来。
青影笑眸幽邃,似乎完全能够看穿男人的心绪。
继而又道:“这就是为师的欲望。”
“把你从五界带来玉京,便是欲望的开端。”
“其实你和谨一,没什么区别,看着你们在我手中改变。”
“她说……我有收集癖,你觉得呢?”
赵庆:……
他能听懂,但现在只想沉默。
自己……是血衣楼主的顾清欢?
感觉起来怪怪的。
虽说不是床上服侍的那种,但也的确被稳稳的调教掌控着。
赵庆此刻与师尊无声对望间,只觉清艳美人呼出的鼻息,都轻轻撩动在自己的面颊上。
“因为天道残片,某位存在为她的玩物打上了烙印,便是青龙入命。”
他如此轻语,心中五味杂陈,除却想要挣脱命运的幽与怨外,竟还带了几分欣慰与满足……不明所以。
“玩物。”
“哼——”
女子浅哼轻笑:“你可以这么说。”
“我有自己的欲望,也想去做成某件事,或是留下自己的意志与传承。”
赵庆下意识凝重轻语:“司禾也是青龙入命。”
青影不以为意,美眸直勾勾满是侵略的凝视赵庆双眼。
似乎是极为霸道的与司禾交流:“她也是我的人,万神阙狐主,我现在不是正在改变她?”
对此。
司禾沉默,没有传出任何心念。
赵庆端起了茶盏自饮,稍稍平复后无奈轻笑:“那弟子是否应该庆幸?”
“这是你的事。”
青影似乎触动了手腕痛楚,微微蹙眉调整靠姿,与陪在身边的赵庆随意轻语着。
“你日后可以选择匍匐,也可以在未来抉择背叛,乃至登临绝巅入渊弑师。”
“为师这点气魄还是有的。”
赵庆唇角微微抽动,竟觉身边女子愈发亲近,宛若无话不可说,无话不可言。
仿佛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甚至会去思考回应。
于是便又倾身提起杯盏,单手抵至女子唇边侍奉,轻语闲话道:“故而,张瑾一离开了。”
“师姐跟我说过,她想要挣脱某些既定的东西。”
青影浅笑垂首,酥软朱唇噙着热茶慢饮,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享受过徒儿的侍奉后,才侧目笑语道:“我给她摆脱的机会,也会给你机会,包括司禾。”
“不过……你能爱慕她,实在有趣。”
嗯?
赵庆微微皱眉:“谁?”
“张瑾一心狠手辣,残暴无情,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女子随意轻语,继而浅笑:“她是在为师的手中,才有了如今的几分姿情从容。”
“若是当年龙渊中的张瑾一,你不会对她生出任何期待。”
呃——
这些赵庆倒是有所耳闻。
他遇见的师姐,冰雪聪明,落落大方。
不管是行事作风还是修行手段,皆尽别出机杼,从不循规蹈矩,就像是一阵潇洒的风。
但庞振那些同代血子,看见张瑾一只恨不得掉头就走,直言五行走手段奇诡,杀性极重。
如果张瑾一不是个二百五,当年怎么会在龙渊里挖龙骨?
不可否认。
赵庆遇见的张瑾一,的确是被楼主亲手调教过的人。
比如现在……他自己也在被楼主调教。
可即便是风华绝代的张谨一,与眼前这位气魄姿情横压九界的青君相比,也都黯然失色了。
乃至赵庆此刻,亲近陪在床头笑语,竟觉得此情此景仿若一场幻梦。
“我会被师尊改变成什么模样?”
他随口轻语笑着,继而又道:“凭心而言,师姐对我来说极具吸引,却不想是出自师尊的教导。”
青影闻言也只是轻笑摇头,幽幽低语:“师者解惑,我不会左右你太多。”
“但有一点,你与谨一相反。”
赵庆思索颔首,了然轻声接话:“我较为沉稳缜密,师姐更加雷厉风行。”
嗯——?
噗嗤一声,清艳女子吟吟而笑,即便藕臂带伤轻垂,却也美眸动人魅力无双。
“她是女人,你是男人。”
???
我去你妈的!
赵庆一时错愕无奈,怔笑望着近在眼前的师尊,心中的几许荒谬渐渐化作了杂乱欲望。
青影调笑过后,便就惬意靠在床头,美眸浅笑回望赵庆的直视,不显丝毫抗拒躲避,却也清澈看不到任何想法。
可人和人……是不能对视的。
只会让某个男人,心中乱欲攀升,目光渐渐变得炙热隐晦。
继而侧目一瞬……再回眸已带着轻松:“师尊很美。”
刹那间的决断,赵庆如此笑语,心中鼓荡的悸动已然是压制不住,似乎心弦都如弓绷紧!
青影笑着烟眉轻舒,并未收回目光,自也能够感受到徒儿的杂念。
不过她依旧浅笑点头应下:“嗯……很少听闻。”
紧接着。
便美眸带笑朱唇轻启:“你谦和、温润、仁义,若没有女人直言赞过,为师便如此满足你,如何?”
轰隆!
一瞬间,赵庆气血翻涌近乎失神。
此刻除却心弦剧颤之外,更从青影的笑语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锋锐与碾压……
仿若当真是端庄优雅的女人,在垂首笑对一个青雉孩童。
而他,显然是后者。
可即便如此,赵庆面对师尊也依旧心颤的不行,私下更是已有了擎天之威,莫名有些恍惚无措。
“多谢师尊。”
他有些干涩缓缓应声,主动避开了女子略带审视的笑眸。
可青影依旧在盯着他看,似乎要从自己徒儿脸上,从对自己的亵渎欲望中,发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赵庆。”
她轻笑唤了一声,赵庆自是回眸而望。
“温润如玉的君子,终究是臣。”
嗯?
听此笑语,赵庆微微皱起了眉头。
却见师尊收回了笑眸,随意平静望向窗外:“仁义礼信,是弱者的规则。”
“威严野兽,城郡巨商,开疆君王。”
“乃至仙道巨臂,昭昭神明……都不需要谦和与温润。”
赵庆默然无声,安静听着。
……也不接话。
女子侧目平静又道:“人性终究是臣道,兽性才是君道。”
“你总需褪去一些人性,更多几分兽性与野性。”
“如今已是将踏仙路的行走,且是肩负一家的男人,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更多几分兽性与野性……
赵庆心中了然。
或许在血衣楼主眼中,所有的谦和与道德,都是孱弱为臣的束缚。
无需多思多想,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所谓仁义礼信,只不过是世间的表象,兽性才是生灵追逐的本真。
弱肉强食,根本不限于玉京界,哪怕夏皇也同样如此。
此刻。
他回望女子轻松笑道:“一时竟难以分明,师尊方才赞我谦和,是否在是责啐?”
青影唇角轻扬,莞尔摇头。
“为师会慢慢教你。”
“在这之前,你先随司禾体悟就好。”
“她便是不遮不掩的野性君心。”
赵庆:?
你说司禾是什么?
脑海中沉寂已久的阴华,此刻轻盈又荡:“说你主人比你拽多了,明白吗?”
赵庆随心回怼:“老女人给你个甜枣,你是真吃啊?”
清倦女子浅笑靠在床头,也不在乎赵庆此刻想些什么。
只是缓声轻语讲述着。
“她选了你当男人,绝非尽因你的为人性情,而是源自你命宫中的异样。”
“她不会在乎自己的阴华交给一个男人。”
“她眼下躲着我,也绝非是不怨不愤,只是夹起了尾巴臣服。”
“如果她有机会,她会极尽手段报复我。”
“而面对弱者——”
“乘黄只会露出凶厉的獠牙,斩尽杀绝,灭其苗裔。”
“亦或淡漠无视,仅此而已。”
“故而她不需要我调教什么,她本身就是强者。”
赵庆心中思索,渐渐回味过来。
临近女子轻语平静道:“师尊说任由弟子弑师,也是在教弟子这些吗?”
对此,青影浅笑不答。
转而幽幽轻语:“我比你了解乘黄,即便她眼下是你的女人,她也极尽渴望被你的野性征服。”
“她是个畜生。”
蓦地,女子美眸瞬凝,直视赵庆幽幽低语:“灵种生性是不变的,母兽只会因雄种的野性臣服,反之亦是如此。”
“不会因为谦和相处,便交心长厮。”
“生命最大的魅力,绝非谦和,而是野性与张扬中溢出的色泽。”
“谨一或许欣赏你的不同与克制。”
“但张瑾一,只会被真正的野性践踏,她不是夏皇界的温柔少女,她是个杀性十足的孤行者。”
赵庆目光平静,直勾勾看着青影锋锐的眸子。
见她不再开口后,才思索间轻轻点头,缓声斟酌轻叹道:“师尊的意思我明白,起初……我以为天道残片会改变我的意志。”
“不过天道残片没有改变我,孱弱却改变了我。”
赵庆很清楚师尊想教会自己什么。
但他夏皇界半辈子,玉京界半辈子,从来都不是含着金汤勺的贵公子。
所缺失的那属于上位者的君心野性,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扭转。
他目露思索,微微点头又道:“弟子如今的境遇与以往不同,想来会有机会体悟师尊的教诲。”
女子美眸稍凝瞬息,继而平淡讲述:“我并不好奇清欢对你的态度,她只不过是被你征服的女人。”
“曲盈儿也不比清欢多出一魂一魄。”
“生命是低贱的,只会因君王的野性而臣服,不会被谦和仁爱所掌控。”
“强大、锋锐、暴虐、贪婪……都是为师希望你偏离的前路。”
赵庆听着目光一滞,只觉得青影落在耳边的话语,都像是带着诱人而神秘的魄力,使得他静不下心来。
即便师尊就靠在床头,他分明临近陪在身边。
对方却也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不可直视。
某一瞬,赵庆目光瞬凝炽热,将清艳女子安静的容颜尽收眼底。
四目相对之间,他气血都翻涌冲上了头颅,低声缓缓道。
“便如眼下,我并未因师尊的温宠太过动摇,也无暇分心思索曲盈儿。”
赵庆目光灼灼,迎着女子的笑眸,平静的言辞中透着炙热:“——只会被师尊的野性与魅力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