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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高铁车厢内,凡是靠着次仁丹巴那一侧坐席的僧侣们,尽都转头盯着窗外。
——他们运气颇好,总算未有拧断浑身骨骼,用浑身骨骼将一身血肉内脏绞成肉糜。
苏午出现地及时,从四面八方延伸出的一道道阴影之蛇,死死地固定住了他们的脖颈,让他们脖颈再不能转动超过九十度!
“发生了什么?!”
“呼图克图!”
“首座!”
一道道阴影之蛇缠绕、固定住左侧靠车窗坐着的一列僧侣以后,他们身旁那些同伴们,在此时终于‘如梦方醒’,纷纷惊喝出声,第一时间脱离了各自的座位,眼神忌惮地看着那些脖颈拼命朝某个方向扭动、却因颈上缠绕的阴影之蛇,而无法动弹半分的僧侣同伴们!
车厢内瞬时间变得嘈杂起来。
王平安领着一众警务工作人员聚集在苏午身后。
与‘次仁丹巴’随行的一众白贞寺驭诡者僧侣,看着此下化作异常惊悚之尸骸的本寺住持,一个个眼中难掩震怖。
“次仁丹巴呼图克图拧断了自己的脖颈、嵴椎——他一直在扭头朝窗外看!
窗外……”白贞寺的老僧侣额头上渗出细汗,凭着次仁丹巴尸体呈现出来的状态,他已经能够确定,本寺呼图克图一定是受到了车窗外某种诡异的吸引,在无知觉间扭断颈骨而死。
次仁丹巴呼图克图,本身并未驾驭厉诡,乃是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遭遇厉诡,下场往往惨烈。
令白贞寺老僧侣心生震怖的主因,乃是次仁丹巴呼图克图以如此凄惨地方式死去,而他以及围拢在次仁丹巴周围的众多驭诡者僧侣,却无一人提前有所察觉!
暗中潜引的诡异力量,绕开了车厢内众多驭诡者的看顾,无声无息地杀死了一位呼图克图!
今下密藏域众多法寺中,呼图克图尊位的传承皆由平台主导,会随机从某地区抽取年龄适当的孩童,征询孩童的意见后,将之立为佛子,前往僧学院进行各种文化科目、佛门知识的修习,唯有在该佛子获得一定等阶的学衔以后,才准允其继任呼图克图尊位。
该规则一直延续至厉诡不断复苏、驭诡者僧侣不断出现的今时,依旧没有因为驭诡者僧侣异军突起,而导致规则崩塌、荡然无存的迹象。
盖因佛子系由平台支撑的僧学院培育而出,有这一重背景身份,便能让驭诡者僧侣对佛子生出许多忌惮。
并且,佛子继任呼图克图,获得密修传承,利用他们早先积累的雄厚僧学知识,更能从浩如烟海的古代经文典籍之中,摘得诸多有用的传承仪范、法门,引用至于现世,反而能引导驭诡者僧侣更有效地压制他们各自体内的厉诡,延长他们的寿命!
如此,驭诡者僧侣自然仍会拥戴那些依旧是普通人的呼图克图。
次仁丹巴便是在此般规则下继位呼图克图。
今下的高铁车厢中,有七成以上法寺的‘呼图克图’,皆如次仁丹巴一般、自身未曾容纳任何厉诡——他们接受过现代化的文化教育,是平台在密藏域里播撒下的种子。
若厉诡侵袭引致这些‘种子’沦亡,密藏域各地区局势说不得将因此陷入动荡!
王平安眼神忧虑,看着那些被阴影蟒蛇固定住脖颈,眼中仍充斥着痴迷之色的僧侣们,拧紧眉头,正要说话之时,苏午迈步走到了临窗的一个坐席前,推开座位上扭着脖颈的某法寺住持,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
在场众人见状,无不童孔紧缩。
他们发现异常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远离车窗,生怕落得与次仁丹巴一样下场。
未有一人敢如苏午一般,专门走到车窗前,盯着窗外观察!
窗外黑黢黢一片,只有秃山绵延不尽。
苏午收回目光,向众人摇了摇头:“窗外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眼前方次仁丹巴死状凄惨的尸身,又道:“并非是窗外的诡异,导致了次仁丹巴的死亡。而是次仁丹巴自心中的某个念头,在他看向窗外之时被唤起了。
那个念头藏着某种诡异的力量,引致了次仁丹巴最终的死亡。
此种因自心生念,引致自身陨亡的情况,旁观者往往来不及阻止。”
苏午说着话,眉心‘六天故鬼真童’悄然张开,三颗童仁左右转动着,牵引一缕缕意能量,倾盖整节高铁车厢,搜检着此间以‘自身之眼’所不能查见的某些痕迹。
自心动念何其之快?
次仁丹巴从起念看向窗外,到其扭断颈骨,绞碎全身血肉而死的过程,绝对不会超过五秒钟。
但苏午在自身强横‘如来藏’的加持下,念头闪动其实比次仁丹巴更要快出十数倍——他本有能力阻止次仁丹巴的死亡。
然而次仁丹巴最终还是死了。
并非是他厌恶对方,见死不救,而是在他感觉到异状,念头闪动的那个瞬间——他的密藏域本源力量与意能量相合之时,与外部的‘大密藏域本源’产生了碰撞。
‘大密藏本源’对他的‘脐脉轮密藏域本源’产生了牵引、拉扯,
引致他在那数秒钟的时间内,什么都未能做到。
只能看着次仁丹巴凄惨地死去!
‘异常情况’出现,次仁丹巴死亡。
‘异常情况’出现,苏午的‘脐脉轮密藏域本源’与大密藏本源相互牵扯碰撞——
那个‘异常情况’,是一切的开端。
自那之后直至今时,
大密藏本源对苏午自身密藏本源的牵扯碰撞就从未停止。
那个‘异状’,犹如密藏域鬼神下给苏午的一封战书!
先前哪怕踏上前往密藏域羁马州的高铁列车,苏午心中对于‘密藏域’仍旧未有多少实感,而今下随着整个大密藏本源都在排斥他,挤兑他,他终于如先前每一次进入密藏域那般,切实地感受到了此方世界的存在!
“太阳历二零三零年九月十五日,
让所有厉诡都憎恨的人出现了,
他不是厉诡,
却胜似厉诡,
他出生于六月十五日,
命格里带着烈日与凶神,
在二零三零年九月十五日那一天,他来到了密藏域……”
那本存留于大雪山山顶泉眼中诡异《大纪藏》上,苏午曾翻阅到的那一页文字,再一次浮现于他的脑海中。
他利用茅山四友的棺木,封住了天门峰周围星局中的‘四象柱’,引致‘想尔’无法当场复苏。
苏午只能利用‘想尔’不能复苏的这段时间,赶往密藏域。
而在他才要起心去往密藏域,但未下定决心之时,密藏域就出现了‘那幕嘉措法寺遗迹发洪水’这样的突发事件。
如此种种,皆说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在某个时间前往密藏域。
这个‘时间’,即是‘太阳历二零三零年九月十五日’。
今天是九月十四日的夜间。
高铁列车赶往羁马州,众人在羁马州稍作停留,乘车赶至那幕嘉措法寺遗迹外的驻地之时,应该会恰好到《大纪藏》上记载的九月十五日那一天!
一切都恰好对应上了《大纪藏》上的记载。
密藏域本源中的诡异力量,在催促着他在九月十五日到达某个特定的区域。
假若他想要把时间硬生生拖过去,提前或者推后一天到达某个地域,只怕届时密藏域里会生出更多的事端,令他不得不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特定区域。
他已将身入局中。
但破局之法却绝不是当下就畏畏缩缩,裹足不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更何况,若他真的打定主意龟缩起来,不去应《大纪藏》之‘约’,密藏域诸多普通民众,只怕会在九月十五这一天时间内,被众多显世的恶诡倾轧数个来回,遍地哀鸿满城血!
等这一天过去以后,密藏域生民十死七八,他再前往密藏域,哪怕躲过了所谓劫数,也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修习法门,驾驭厉诡,自己承受痛苦,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人也如自己一样承受痛楚!
而是为了让他人免于承受痛楚!
苏午眉心竖眼沉寂下去,‘六天故鬼真童’未有发现车厢内有丝毫异常。
甚至连次仁丹巴的残魂都未查见。
——人死之后,短瞬时间内连残魂都未留存,这本身也是一种异常。
那个诡化的念头,其只是稍稍‘绽放’,释放出的诡异力量,亦非次仁丹巴的意识所能承受,他的意识就像是被丢入烈火中的一小片单层卫生纸一样,瞬间被吞噬殆尽,连片灰尽都没能留下。
看着苏午从座位上起身,有僧侣忍不住出声问道:“苏先生既说是次仁丹巴呼图克图自心里的念头,释放出诡异力量,引致了他自身如此凄惨地……死亡。
那为什么我们热轧寺的热轧巴呼图克图,现下也会出现和次仁丹巴呼图克图一样的情况?
他们自心之中,难道会生出一般无二的念头?
这念头,又因何所起?
怎么救我们的热轧巴呼图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