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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阳山子商定,柳风转向神阴和姜清玄等人。
不用明说,几人都知晓柳风的意思,神阴道:“我与姜家目前难以自保,正需机缘,自是随柳道友一起走一趟。”
虚界难保,各处禁忌之地生变,这也意味着大变之下头一波机缘,错过了势必就要落后于他人。
只有她神魂先恢复到巅峰,方才有望夺回自己的肉身。
阳山子并不在意柳风多带人,目光一一扫过神阴和姜氏几人,老眼中神光内敛,意味深长。
东海深处,龟壳悄然远去。
在柳风等人顺利遁走的同时,东海之滨。
虚空中被焚去的树海道相再现,通过虚空裂痕移出。
一柱柱古木顶端凭空出现人影,转瞬间多出数百仙佛,皆为道相与法相,无一本体。
诸多佛门法相中,一骨佛青年像貌,寡淡神色间略有感叹之色。
“当年贫僧哪会想到此子身上因果如此之大,修行进境当代罕见,然仇家也多,难活到最后。”
僧人比当年看上去更为年轻些,五官无甚变化,赫然是曾经大天地轮转教三天王法池,如今是虚界极域玄神宫外宫长老,佛门尊者修为。
他资质出众,修行算得快,可比起柳风这等大因果大福源加身之人,还是慢了太多太多。
在他感叹间,树海中央巨木之顶,玄神宫宫主化身降临,与远处一左一右两女对视。
法池无法得知这三位有何传音,只见到帝女宫宫主最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随即是尸仙天魃走入虚空深处。
“虚界劫难在即,无始、无终、混沌三天最先生变,你等不日启程,探查长生种之事暂且搁置。”
树海收回虚空,法池耳畔响起玄神宫主话音,他与同门长老的猜测,就此得到证实。
……
光阴易逝,自长生种打开四圣盟上空缺口,晃眼两千余载。
原本两处连通污浊空间的缺口,天阴山一处,四圣盟一处,皆被各大教主联手封印。
封印过后不到千年,出现另外三处,再千年,灵域上空处处是缺口,加之教主层次邪祟出手,两边连通之势无人可阻。
荒域,荒北灵气贫瘠之地。
大地冰封,阴气自下而上堆积过三百丈,而在层层阴云之上,一正一倒,两月悬空。
仅仅不到三千年,在连通污浊空间后,荒域荒北乃至整个荒域变得死寂无声,一处处遗址生灵绝迹,阴修也不知藏到了何处。
生机加快流逝,非是仙佛之身,连九境都不敢轻易暴露于月光之下。
游荡于阴雾之中的只有邪祟,所到之处大地皆被浊气污染。
深入地下八九十里的地脉下,如今地底成了难得的藏身之地,且浊气尚未占据此间。
纵横交错的地脉某处,一条支脉途经的山洞内,一座虫壳小庙绽开幽幽佛光,护佑附近百丈。
百丈之内,无论仙佛蚁虫,生机半点不散。
百丈之外,黑暗中密集有数万信众,全是八境九境,尽皆跪拜在地,远远向庙内神像乞求,无一靠擅自接近。
庙前五名浑身阴气的真佛盘坐,而庙内几人也皆为仙佛。
一身姿丰腴的僧袍女子坐在离神像最近的位置,唇中低语,向神像诉说。
“五阳佛宗、百花阁、归元剑派,我们布置在外的这三家势力,皆死于帝女宫仙人手下,无一真仙真佛幸存。”
“蛮族雷氏被天禅宫长老亲自追踪,仅余一位真佛在外蛰伏。”
“得知通虚路尚未被污染,妙韵与七叶带轮转教逆行通虚路,皆死于途中,死前见到诸多逆行向大天地的仙佛。”
佛修女子从开口到说完,自黄泉木上长出的神像无半字回应,看神像面容,分明就是柳风。
丰腴女子后方,庙内其余几人有男有女,一羊角辫的女童长吁短叹,看着身前一堆玉盒,细数着自己的家当。
“柳大爷再不回来,我们不被那几家杀完,也得耗光灵物,修为止步,寿元耗尽而死。”
“众生寿元凭白缩短大半,听外边的人回禀,无论是何族类,居然都无法再孕育后代,估摸着大伙迟早都要玩完。”
听着羊角辫嘴里嘀咕,近旁的一紫发高挑半妖直皱眉,另一白发童子也神色古怪。
虚界加快崩落,生机流逝加快,他们寿元变少,以他们真仙真佛层次,本该享寿元四万载,而今能再活个三四千年都算幸事。
“羊角辫”侥幸脱胎一身仙,寿元翻了一番,远比他们活的长,还每日要死的鬼话。
这四位都是柳风身边之人,正是净灵、欧阳水灵、乔贝和曹天石,此外便是盘坐神庙角落的一红衣女子,陆瑶。
几人算得柳风信任之人,同样都有柳风恶身留下的大量灵物,修到现在境界却拉开偌大差距。
乔贝和曹天石修成真仙后,至今才精进一个小境界,净灵与欧阳水灵修成尊者和一身仙,唯独陆瑶不知何故,修为突飞猛进之下来到了一身仙后期。
五人坐于庙内,外边自有藏身各地的人手打探消息,但一年年变少,愿追随虫庙之主的信众倒是越来越多,可惜他们拿不出足够灵物栽培出更多仙佛。
然而单是虫庙偶尔显威,便足以聚拢人心。
依陆瑶的说法,不知柳风具体境界修为,但偶尔降下的神念已堪比准教主。
欧阳水灵收起自己仅剩的灵物,歪头扫视外边的数万信众,百无聊奈之下,琢磨着再弄几个信众过来种蛊。
这时,毫无征兆地,庙内庙外骤然景象扭曲。
并非空间出现波动,是一缕神念之线降下,垂落庙内神像内,连带而来的灵压扭曲了众人五感和灵识。
一瞬间,庙内庙外,不论是何修为,所有人齐齐露出恭敬之色,欧阳水灵也赶紧挤出谄媚笑容。
下一刻神像活过来一般,面目变得清晰,口中话音冷漠。
“三天将与虚界七域打通,混沌天有机缘降下,关乎轮回之地碎片,你等可散开去争。”
话落,神像侧目庙外,目光落向数万信众最外围的两人。
触及神像投来的目光,两位九境信众身躯僵硬,二人法相不由自主地展开。
九佛根为半佛法相,但二人法相出现时,其内都各有另一尊法相依附,却是佛门尊者骨佛法相。
两尊骨佛如同附体,被附体的两名信众一无所觉。
暴露的瞬间,两位来自玄神宫的尊者法相飞快消散,只余下分魂试图遁走。可两道分魂像是走了霉运,遁术运转之时灵力罕见至极地大乱,竟是功法运转出了岔子。
以盗命之道,断了两道分魂命数,随即两团虚空漩涡绞过,两道尊者分魂当场化为乌有,叫两者背后本体都无法追踪。
“此处据点不可再留。”最后嘱咐一声,神像内的神念抽走。
庙内净灵等五人毫不逗留,来到庙外与五位虫庙传承者相视一眼,由五位虫庙传承者带虫庙去他处藏身。
至于他们五人,不愿错过柳风所说的机缘,虚界沦落至如今局面,活路只能去争,不争就是等死。
“我主的话可都听到了?机缘就在外面。”
净灵放眼数万信众,当先与陆瑶等人绕道向远处一地脉出口掠去。
他们身后,数万信众除了极少数人不愿离开地脉,过两万人跟随。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地面地脉出口前的冰封破开。
两万信众随着净灵等人出现在地面上时,顿见南面上空阴云空出一大块,目力无法看到尽头。
更远处,大块空缺左右,另有两大块空缺,同样延伸出不知多少万里。
天上像是多了另外三方天地,在那三方天地之中,陆地皆悬于空中。
不用多看下去,众人都认出天上空缺接连之地正是虚界三天,无始天、无终天、混沌天。
陆瑶目力看得最远,在她视野中,最后一方天地多半是混沌天,此刻所见混沌天中大片悬空陆地在崩塌,模糊可见似有一片海域挤入了混沌天地界。
那海域似海又不是海,色彩斑斓,如梦似幻。
正是混沌天内悬空陆地大片崩塌之际,其中修士却争先恐后,如群蜂狂飞,逆空向上闯入斑斓海域。
“柳风所指机缘,应该就在那边,以防遇到仇家,所有信众都散开过去。”
陆瑶指出大致方位,身下影子蓦地伸展,裹住净灵等四人,一晃冲天而上。
两万信众随即打散开来,三三俩俩,自各个方位飞出。
四面八方阴雾弥漫,远远近近随处可见邪祟,亦有浊气污染。
走出地下地脉,今日能活着重新下地脉者,两万八境九境不会超过千人。
……
与此同时,脱离虚空深处,汇入虚界七域的三天,混沌天地界内。
此间天地广袤,比虚界一座大域只大不小,横跨荒域、道域、灵域,与荒域连通的乃是后边一段。
就是这四百万里的一段内,数之不清的悬空陆地在崩塌坠落。
斑斓海域自天外天而来,出现不过数月,便叫万里大小之下的悬空陆地先后崩溃,像是抹去了混沌天原本天地规则。
此时此刻,斑斓海域连绵十万里有余,海水内有一座座状如岛屿的巨大石块沉浮,散发出惊人生机。
除了如今众仙佛正缺的生机,但凡接近这些岛屿的修士,无一不是悟性大增,过去许多悟不出之处得以补全。
芸芸过百万八境九境修士不知,真正触及岛屿的仙佛却心有明悟,知晓他们得见了完整的大道。
混沌天和荒域两座大域连通,各方向着斑斓海域急飞之时,一道血光绕开这片海域,飞向了海域另一头。
血光中是一扎着马尾辫的女童,不到三千年,从前的真仙境,一跃成了二身仙圆满,且是养蛊、炼神两道皆圆满。
追随姓柳的在光阴禁制内修行五万载,又炼化大量混仙泽内混仙,她的修为是进无可进,只差感悟。
“叫我出来去接应他魔道分身,这片妄海不像是他说的……另有轮回之地妄水衍化的妄海要过来,在南边。”
马尾辫女童正是周婉,神念稍一推演,飞过十余万里,看向了混沌天与荒域交界的一条漫长虚空裂痕。
透过裂痕远望虚空深处,隐约可见另有两片妄海汇聚而来。
距离相隔遥远,无法看清。
等待的空档,周婉纵目后方斑斓海水,从中能见到众生妄念幻象。
闯入其中的百万修士,简直如同飞蛾扑火,起码有一半人连三息都无法撑过,个个心神狂乱,身形面孔扭曲。
数之不清的双面人在她前诞生,饶是她修到二身仙圆满的修为,也不禁头皮发麻。
一眼看过去,数十万修士一样的体型、一样扭曲的两张面孔,浑浑噩噩,如全部置身到了梦境之中。
好在只要不主动对这些怪物动手,他们便不会伤人。
“这就是柳风说的众生是一人?是哪个有这本事,能夺舍众生!那位似是处于沉睡之中。”
周婉念及柳风的说法,心底寒意更浓,因她的神魂之中,想来也有那位存在的灵性。
以瞳术扫视其他方位,她见到了陆瑶和净灵等五人。
五人都没有贸然闯入海域,都在下方等待其中岛屿碎块,每一块都包含难以想象的浑厚生机。
这些碎块,以及斑斓海水之中的岛屿,应该就是轮回之地碎片,衍生妄海的妄水正是轮回之地碎片带下。
“众生无法再孕育后代,莫非与轮回之地崩落有关?”
思量间,她目光移动,察觉一团游走于众修士之中的阴气。
阴气之中是一俊美中年男子,身着道袍,每多抢到一块妄海岛屿碎块,此人生机和气势便暴涨一截。
看着看着,中年道人向着她这边而来,拉近到五千里内时,来人赫然也是二身仙圆满。
确切而言,对方比她境界更进一步,修为是二身仙圆满,但神魂灵压堪比准教主层次。
“黄泉宗的功法,你就是罗生魂老鬼吧?”周婉神色间不见惧色。
因不远处的虚空裂痕对面,另外两片妄海已经飞近,前面一片妄海之中,有座座岛屿清晰可见。
就在一座白骨堆砌的岛屿之上,一尊高大有三千丈的古魔正缓缓站起,身前身后其余上百古魔也在起身。
白骨岛屿边缘,一丸子头女童急不可耐,已站在岛边向远处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