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一对视。
祁生在这边发呆, 门口“明艳大方”的弟媳身上穿着一条亮片紧身裙,一手提着红色高跟鞋,另一只匆忙往自己身上套皮草大衣。
祁生:“……”这是什么见鬼的暴发户打扮???
苏书听见大嫂喊住她的时候, 心里已经道了声:惨!
这会儿被揪住,只好停下来,站直了身体,把皮草大衣套好了,勉强遮住露骨的裙子,才尴尬咳了咳,装出一脸正经的表情,“啊, 你、你也在啊。”
按理说,她该喊祁生一声大哥, 但她心里素来看不起祁远这个大哥, 觉得他游手好闲, 纨绔浪荡靠不住, 比不上自家老公优秀。
嫁进来后,两人也甚少接触, 平时偶尔碰见也就是点点头算打招呼, 所以她还真从来没开口喊这声大哥。
连慕曳这个大嫂都没怎么喊过。
她人停在那里, 迎接着大哥惊讶打量的眼神, 整个人脚趾都要扣地的尴尬,假如人会法术, 她真想当场给自己表演一个消失术。
这时候就羡慕起自己大嫂来, 她来这种地方, 被老公揪住了, 不但不心虚愧疚, 反而理所当然,还使唤他给自己涂指甲油,不……是大哥自己愿意的。
他是从别人手里抢过这活儿,非要干的,嫌他,他还非说自己行,自己牛逼,把其他人都赶走了。
苏书素来明艳大方,优秀正经,她高学历能力也好,因为出身不那么有底蕴,被称暴发户,便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于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越要有,要优秀,要大方,要能力强!一直以来她也做得挺好,谁见了都要夸她。
但没想到今天要栽到这里了!
她做不到大嫂那样理所当然,纵情肆意,她一直有个优秀人设的包袱,无论是作为苏家女儿,还是祁二少的老婆,她就是优秀能干,爽利大方的正经人!
像今天这样,背着老公逛白帝这种地方,被顶级鸭子围着伺候,穿着紧身的亮片小裙子,套着皮草外套和小高跟,脸上也化了浓妆。
这一点都不符合她过去的形象,和对自我的认知。
苏书沉默了有半分钟。
直到大嫂又喊:“愣着干什么?过来玩呀。”
和立刻狼狈尴尬逃窜相比,她选择了假装无事发生,将鞋子穿好了走到大嫂旁边坐下。
只是离着他们两口子还有点距离。
她不敢靠近。
怕大哥看见自己脸上的浓妆。
要是这边只有大嫂她还没这么大顾虑,可是她和自己老公的大哥还不熟,不但不熟,她心里还曾无数次地腹诽他,唾弃他,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话,现在一面对起来,人就不自在了起来。
慕曳指着桌上的水果,叫祁生喂她。
她还饶有兴致举着小杯酒,正准备喝。大手将酒杯子从她手中夺走,男人面色发沉,“不要命了?身体不好还喝酒?”
然后叉了水果给她吃。
慕曳张开嘴巴接了,西瓜汁流了丁点出来在嘴角,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没舔干净,男人拿了纸巾,眼神又凶又沉盯着她的唇舌,恨恨将水渍擦干。
苏书在一旁看得羡慕。
今天大嫂发短信给她时,她正在公司里加班,和祁远生气,就故意不下班,把自己锁办公室里。
收到短信后,她也不知道大嫂想干嘛,就回了过去,问干什么?大嫂说让她打扮得性感好看点,带她出去出出气,看看花花世界,享受人间美丽。
她猜大嫂是不是要带她去酒吧什么的,如果以前那个苏书大概不会同意,还会找婆婆告一波状,叫婆婆发现大嫂“不乖”,但她实在是心里一口气憋着,急需找个地方发泄出去。
这几天老琢磨着老公和大嫂熬夜做奶茶看剧的事,偏偏他表现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不但口中常称赞大嫂,说她人挺好,有趣好玩,也心虚说自己和她没啥,反而让苏书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本来对大嫂和老公心里犯嘀咕是不该跟她出来的,但她交往的那些朋友,都是和她一样的“正经人”,没人会干什么出格事,最多咖啡厅美容沙龙聚聚,再一起逛逛街什么的。这样的事以前常干,所有正经富家千金都是这么消遣时间,只有那些不正经的纨绔二代才会到处玩。
既然都是正经事,不出格一下不刺激一下又怎么能发泄得出来?
大嫂这边给了她一个撒旦的诱惑,她开了车跑去商场,跟柜台小姐说想要一套逛夜店用的衣服,于是就这么给她搭配了一套,苏书就开着车直奔大嫂发的位置。
没想到所谓的白帝是这样的地方……
上来就是顶级包场,十一个的美男子热情招待,让她丁点都不自在,虽然绝大部分男子都围着大嫂转,但大嫂“多管闲事”叫了两三个也去帮她涂指甲按摩倒酒。
她只好僵硬地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灯光最暗的地方,坐如针毯“享受”少爷们的服务。
一边强忍着,一边观察大嫂。
今天的大嫂真叫她大开眼界!那日和婆婆回家后,看她一言一行和说话做事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观,并为此惊讶,还坐不住跑去试探她,然后……
现在呢?本来以为那已经是极大的改变了,现在还有更疯狂的,把她三观震碎了一地。
大嫂,那个病弱沉闷的大嫂竟然是这么个大嫂,不但带着她逛“鸭馆”还这么应付自如,宛若众星捧月的女皇般。
她纵情肆意,放浪形骸,美不胜收,即使再觉得这行为举止不端庄,不赞成她的举止,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大嫂好美,好有魅力,她身上这种娇肆的感觉是她永远都学不会的,也羡慕她的肆意和理直气壮。
坐了有一会儿,也观察了大嫂有一会儿,心里开始慢慢接受大嫂的新样貌,慢慢地她也开始镇定下来,开始有点享受,心里察觉到一点滋味了,刚在少爷的伺候下,喝了两杯小酒,门就开了。
她的大伯哥带着一群公子哥冲进来了。
她一阵头晕,感觉浑身血往脑袋顶上冲,想的是完了,等会儿闹大了不但老公知道了,更要紧的是婆婆也会知道她随着大嫂逛窑子,她不干净了,不是那个优秀贤淑的二媳妇了!
但她很快开始庆幸,大嫂太过吸引人,她一个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还选了个好位置,这里就在角落,没什么灯光,躺在那边不动的话,真没人往她这里投射视线。
她紧张兮兮盯着那边,直到那边戏剧性地发展,其他人被大伯哥赶走了,包厢里就剩大哥大嫂,她想着自己先溜了,大嫂总不至于特地跟大哥说这事,他们一个“捉奸”,一个“被捉奸”应该有许多话要说,不至于想起她?
这么想着,她脱了高跟鞋,准备开溜。
但……被揪住了。
苏书恨恨往大嫂那边看了眼,偷偷瞪了她一眼。自己被老公捉住就算了,还要拉她下水,这下大哥怎么想她?大哥要是跟妈说了怎么办?还有祁远呢?
苏书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边羡慕大嫂,一边担忧自己的处境。
人生第一次这么尴尬。
慕曳还不让她安静好过,话筒丢过去,让她去唱唱歌,“你不是心情不好,去吼两嗓子,我听听。”
苏书接住话筒,尴尬地放一边,站了起来,说:“大嫂,我想起来公司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慕曳答应,人就跑出去了。
就是差点绊了一跤,高跟鞋太高,没穿习惯。
她人出去了,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两个人,祁生回头看自己老婆,看她脸上在坏笑,手伸过去,捏捏她的鼻尖。
她皱皱鼻子,斜斜瞪过来一眼。
不知怎么的,心里再大的气恨也没了,只剩下满腹委屈。
他坐在小凳子上,生得人高马大,腿太长就委屈地曲起,这是为了刚才方便给她涂指甲油的坐姿,一直没换地方坐。
人缩在那边,背也有些驼着,便看着有几分委屈,像一只迷路的被主人丢弃的大狗狗。
慕曳看了眼,气笑了,给他叉了块西瓜,往他嘴里喂,男人愣愣张口接了,他媳妇说:“走吧,回家。”
说着张开双臂,看着他。
祁生没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老婆又瞪了他一眼,“快来抱我呀!”
她也抱怨,“脚疼,高跟鞋不好走路。”她也很少穿高跟鞋,今天为了配衣服才穿上的。
男人站了起来,低头和她对视。
他人生得高高的,宽肩窄腰,影子也大坨,能轻易将头顶上的灯光盖住,将自己的阴影完完全全地霸道地覆盖住她。
她仍旧高高举着双臂,眼眸如水,娇肆懒意,仿佛理所当然地,他就该抱着她,她没想过会被拒绝,也没有半分生疏。
他们好似一直亲密,没有过隔阂。在她眼里,他是她老公,理所应当为她做任何事,不会拒绝她,也不会丢下她。
他喉咙梗了梗,滚动了下,眸光逐渐深沉,人没有立刻抱她,而是低头说:“为什么?”
“为什么来白帝?”
过来做什么?特地选在今天他生日的时候。是为了气他,还是她厌倦了祁大少太太的生活,想追求更加刺激肆意的生活?
她的神态他也看了,他身为一个男人,最知道自己老婆魅力有多大,她几乎一出现就能吸引住所有男人的视线,她不是尤物,胜似尤物。
她虽然外表纤细苍白病弱,却有一股旺盛的生机,那份倔的要命,纵得傲慢的反差感才是足以致命的,会让所有雄性见了都想征服。
他想起昨晚,她忽然藏在他床上,骄傲地要他给她暖床,蜷缩在他怀中汲取暖气,安睡一晚。
他弯腰将人抱起来,用公主抱的方式,将人抱在怀中才发现她有多轻巧。
分明也不是小巧玲珑的类型,却这般轻。
他步伐缓慢,僵硬地抱着人,从包厢里出去,走了很长路才出了包厢,跟着进了电梯,下楼。
一路上,多少人看着祁大少抱着他老婆出来,他用手掌将她的脸盖住,旗袍过短,抱起时曲线毕露,便脱了自己的外套,将她包裹起来。
他的车停在对面金流的停车场,冬夜冷,他穿着单衣,抱着裹着自己外套的女人,从白帝这边走到对面的金流,要进金流地下停车场,还得进去金流的大厅,从那边的电梯下。
于是,不但是白帝这边的人目睹这祁大少抱老婆回家这幕,金流这边的人看见了。
不过到他们这边时,慕曳身体被男人外套包裹着,脸也霸道地不叫人看着,他们没看清大少怀里是个什么女人,只看那双光着的腿和身段觉得应当是个绝色美人。
金流这边已经传遍了,大少去对面“捉奸”,他老婆在白帝玩了波大的,包了天极十一郎,这些是去看热闹回来的公子哥们说的。
现在看这情形,抱的是他老婆?
所有人都好奇地注视着,直到目送大少黑沉着脸,进了电梯,再看不见。
有人啧啧感叹,还偷拍了照片。
第二天这些照片就流露出去,出来的新闻却不是祁大少夜抱老婆归家,而是“惊,祁家大少抱着新欢出入金流……”配上两张照片,一张是大少抱着女人等电梯的背影,只看见大少的背影和女人的一双纤细美腿,另一张是正面照,看见了大少紧绷的黑沉俊脸,公主抱着一个女人。
平时嘻嘻哈哈浪荡纨绔的大少突然严肃黑沉着一张俊脸,不知怎么的突然让人眼前一亮,好像这个男人身上突然有了份深沉的魅力,他身上属于“霸总”的男友力,雄性力量感和侵略感溢满了屏幕。
突然就有大批女粉冒出来,觉得这样的大少也挺有魅力,如果忽略掉这是有一则绯闻的话。
当然这是第二天的事了。
这会儿祁生抱着自己老婆,找到自己的车,将她放在副驾驶座,自己也坐进车里,帮她系安全带时,突然她唇印了上来,还伸出舌尖在他嘴巴里轻轻软软地扫了扫。
像什么被挠了一下一样,湿软酥麻,还带着份西瓜的清甜香。
男人愣在当场,系安全带的手都不会动了。
慕曳亲完就躺靠在座椅上,姿态悠闲舒适,漫笑地看着他,“有酒味儿,不能开车。”
祁生:“……”
车内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男人荡漾的心被重拳一击,铁青着脸坐回去,安全带也不系了,拿起手机打电话叫人来开车。
跟着想了想还是很气。
下了车,绕到另一边,将副驾驶座上调皮又没良心的女人抱出来,放到后座上,自己也钻进去。
车门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