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铁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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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殓，是在死后第三日。

贾珍的棺椁，早就准备好了，是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棺木周围以龙纹打底，描金彩绘，十分华美。

贾蓉命人，把贾珍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抬入棺材里，盖了几套艳丽奢华的衣服，棺木四角放了金银宝锭，以及贾珍生前最喜欢的几样古董。

这就是传说中的“陪葬品”。

做完这一切，大殓结束了，继续有宾客上门吊祭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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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间，过去了四天。

这日是贾珍的“头七”，贾蓉请了“水陆道场”。单请一百单八位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又在逗蜂轩拜了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七七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

然后，在登仙阁前面的空地园子里，再请五十众高僧和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做好事。

这是因为旧时迷信，认为人死后还会轮回转世。从刚死之日算起，每七天为一期，期满后再降生。若一期未满，须再等一期，最多七期。所以死者的亲属每隔七天要设奠一次，请僧道替死者诵经修福，直到七七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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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这天晚上，是亲属们最后一夜守灵。灵堂里烛光明亮，忽然一只大黑蛾子飞了进来，绕着贾蓉头顶盘旋飞，这一幕惊呆了贾蓉和贾蔷。

“老爷回灵了……”

贾蔷和厅里侍候的丫头，全都喜极而泣，惊呼一声。

他们把这只大黑蛾子，视为贾珍的“灵魂化身”，在进入轮回之前，最后一次来看一眼亲人。

此时，隔着刺绣屏风的贾敬，及尤氏、秦可卿、贾惜春等女眷们，也都听了动静，纷纷从屏风后转出来。瞧见绕着贾蓉头戴盘旋飞舞的大黑蛾子，忍不住诧异惊奇，然后纷纷哭了一阵子。

“你们瞧，老爷化身的飞蛾，只绕着蓉哥儿一个人头顶飞呢。”

此时，有贾珍妾室‘佩凤’‘偕鸾’‘文花’等人，指着盘旋在贾蓉头顶的大黑蛾子，忍不住议论。

“正是呢。”尤氏和秦可卿听了，也纷纷喜极而泣道，“想是老爷知道蓉哥儿孝顺，又是个有能为的，暗暗庇佑他，要他撑起这个家呢。”

旁人听了，都说是这个理。

便是贾敬、贾蔷瞧见这神奇一幕，也不禁感慨，赞叹了贾蓉几句。

他们都把这一幕当成“神异”，是某种吉祥的预兆。

只有贾蓉……

望着头顶飞的大黑蛾子，心里毛骨悚然，感觉不对劲。

“不会是贾珍死后有灵，知道是我害死他，所以找我来报仇吧……”

贾蓉暗暗猜测，但却并不慌乱。贾珍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他，死了还能怕他？便是冥冥中真有“异数”。贾蓉正大光明的“穿越者”，为了拯救宁荣贾府的悲惨结局，也可以说一句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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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头七，贾蓉等亲眷们终于轻松下来，不必再在灵堂里给贾珍守灵。也把身上披麻戴孝的“重孝服”换下来，换了一套简洁素雅的“轻孝服”。

这一晚上，贾蓉和秦可卿洗澡沐浴，回到了东小院睡觉。

久违的躺在丝绒锦帐里，贾蓉和秦可卿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贾蓉和秦可卿等人，照例给贾珍哭灵烧纸。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便不必每时每刻在灵堂里守着了，而只需要在清晨和傍晚来烧祭一次就行。

清晨吃完早饭，给贾珍烧祭了一次，贾敬嘱咐了贾蓉几句，便命人准备车轿，把他送回玄真观。

便是出殡，他也不打算来了。

见状，贾蓉哭了一会子，便顺从贾敬，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

比如说：金银铅汞朱砂等物。

真心祝福“老太爷修真练道，早日修成正果，飞升仙界！”

贾敬很满意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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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晃眼间过去了“六七”四十二日。

这日，贾珍出殡，宁荣街上一条白幔人来人往，宁荣贾府族人浩浩荡荡，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出了宁荣街东，便是朱雀大街。

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早有“四王八公十二侯二十四将军”府里在路边搭设了彩棚路祭。

大殡队伍每过一家，便要停下与主人家饮几杯水酒。

那排场声势浩大，无论是神京城的本地人，还是南来北往的外地人，瞧见贾珍出殡的声势，都暗暗艳羡。

人来世间一遭，体体面面的来，体体面面的走，真令人羡慕呢。

沿着朱雀大街，大殡队伍声势浩大，披麻戴孝，大声嚎哭着出了明德门。然后又沿着宽敞的泥土官道，走向西南方，往莽山里的一座寺庙而去。

这座寺庙，唤作“铁槛寺”。

这是宁荣先祖花钱捐建的寺庙，这些年来也一直受府里供奉，便如玄真观一样。寺庙主持唤作“色空”，早就得了宁国府的信儿，请走了寺里香客，把厢房打扫的干净，预备了瓜果蔬菜和灵牌坛位。

大殡的队伍上了山，把楠木棺材抬入寺庙里，又摆在了偏殿里。

此刻，偏殿里长明灯一派透亮，早有禅师们端坐蒲团，闭眼合十，敲木鱼、鸣法螺，开始念诵往生经。

因为来的人不少，其中多有女眷。所以安顿好贾珍棺木。贾母在内的一众女眷们便乘坐竹滑子，摇摇晃晃地往不远处的“水月庵”而去。

水月庵与铁槛寺离着不远，全都是宁荣贾府供奉的。

此刻也接了信儿，早早把净室打扫干净了，等候着宁荣贾府的女眷来住。

尤氏和秦可卿等人，也在其中。

在铁槛寺“寄灵”也需要七日时间。“寄灵”结束后，贾赦、贾政、贾琏等荣国府的老爷们，包括住在水月庵里的女眷们便纷纷告辞离去了。

对于他们来说，贾珍的丧事，至此就算彻底结束了。

而对贾蓉和贾蔷来说，却还不算完，还得“扶灵回乡”。

关于这一点，贾蓉早与贾蔷议定，要一起下江南。所以，“寄灵”七日后，宁国府的杠夫们，便抬着贾珍的楠木棺材，从铁槛寺离开，来到了“迷津渡”码头。

这是大运河的码头，宽敞的运河水面波光粼粼，有数千上万的精壮力夫，每日靠着这条运河吃饭养家。

这一日，迷津渡码头停靠了一艘大帆船。早有宁国府的小厮丫头上了船，正在船板上翘首以盼。远远瞧见宁国府送灵队伍走来，全都下船迎接。

码头上的力夫们被驱逐到远处，远远望着这一幕，不禁议论纷纷。

一会子，贾蓉和贾蔷上了船，把贾珍楠木棺材安置在底仓里，然后清点大帆船上的人丁和物资。

清点无误后，贾蓉便命人杨帆启航，顺着风力，乘着这艘大帆船，乘风破浪，遥遥驶向了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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