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流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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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蓉的话，在楼船上空响起，不仅一众水手和弓弩手听到了。就连阁楼上的贾蔷主仆，包括船板下隐藏在浓雾中的水寇们也听到了。

尤其是贾蔷。

听到贾蓉那句“你们在拼命抵抗，我如何能躲在阁子里当缩头鸟？那还是男人吗？”

贾蔷猛地捏紧了拳头。

贾蓉这话，有些刺耳了。他也是男人，也是宁国后人，身上也流淌着宁荣二公的武勋血脉呢。

今晚，他饮了不少酒，虽然水寇来袭，酒意吓得消散了几分。可听了贾蓉的话，仍是心潮起伏，脸色变换不定，忍不住捏紧拳头沉思着。

“要不要出去？”

采薇瞧见贾蔷的神态，也猜出了贾蔷的纠结心态，但却苦苦哀求道：“爷，外面那么危险，千万别出去。”

是啊。

外面太危险了。

贾蔷迟疑着，仍是沉默下来，他最终还是没有贾蓉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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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外面的甲板上，贾蓉豪言壮语，安定了人心和激赏了士气。瞧见水手和宁国小厮们配合默契，战斗愈发勇猛，贾蓉露出了满意笑容。

然后，他步伐沉重，穿着金漆山文甲，擒握皂雕漆宝弓，走到了右侧船板前，站在“凹”字形女墙后，猛地拔出一枝雕羽箭，拉弦如满月。

贾蓉深吸口气。

他眼神锐利，在黑暗里扫视浓雾中的身影，超级感知力的状态下，让他可以清晰感知到最细微的动静。

“去罢！”

贾蓉心底低喃一声，指腹倏然一松，弓弦震动，一枝雕羽箭“嗤”的破空而去。瞬息间命中一人，连惨叫也没发出一声，便“噗通”落水了。

射中了！

贾蓉听到“噗通”落水声，身躯微微一震。旋即恢复如常，拔出第二枝雕羽箭，目光锐利如剑，继续拉弦如满月，瞄准下一个人。

他练习射箭两个月，也曾射中过山林间的活物。但真正射人，却是第一次。要说心里没触动是假的。但却不多。他的身体在亢奋着，肾上腺素在激增。“嗖嗖嗖”乱飞的流矢，清醒的告诉他，这是危险的战场，容不得妇人之仁！

何况，隐藏在浓雾中的那些人，是凶残的水寇，是敌人。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贾蓉有这个心理准备。

所以，杀戮同类的罪恶感只泛起一丝，就很快湮灭不见。紧接着，贾蓉心底升起一股子掌控生命的兴奋感。

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只需要轻轻一箭，就可以夺走。他宛如死神挥舞镰刀，不断终结生命。

“咻咻咻。”

此时贾蓉张弓射箭，很快变成一个杀戮机器。站在护板女墙后，贾蓉挽起10力步弓，连续拉弦如满月，一枝又一枝雕羽箭，充满节奏感的发出连珠箭。

每射一箭，都会杀死一人。

宛如最精准的“狙击手”，肉眼可见的水寇数量减少，“噗通”“噗通”不断落水，射向楼船的流矢和飞虎爪减少许多，水手和弓弩手的压力大减。

“要赢了！”

瞧见这景象，一众楼船水手和宁国府小厮们，眼睛里流露出兴奋，忍不住大声高呼“蓉大爷威武，万胜！”

没一会子，两壶箭囊倾泻一空，楼船右侧浓雾中的水寇，基本消灭殆尽，再也没有人敢露头了。

即便有幸存者，也都隐藏在浓雾中，被楼船上的“金甲神人”杀得胆寒。纷纷高呼“炉子上有金甲，火钩子太尖了，扎手的厉害，赶紧撤……”

然后，便有夜航船调转方向，趁着浓雾掩盖，想要掉头离去。

当然，掉头不是“撤退”，而是准备去围捕其他船只。

好容易出来一次，难得的中秋佳节，怎么能空手而归呢？

“嗤——”

就在这时，一枝雕羽箭射来，那浓雾中的喊声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人堵住了嘴，然后就听“噗通”落水声。

霎时间，所有水寇都被吓住了，再也没人敢出声。只顾闷着头，躲在浓雾船舱中，飞快划动舵浆，调转方向，赶紧避开奠船上的“金甲煞神”，趁着天色没亮去围捕其他船只。

与此同时，贾蓉瞧见右侧护板外的浓雾中水寇逃散。便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到左侧船板旁，站在“凹”字形女墙边，再次瞄准敌人，搭弓射箭。

“咻咻咻。”

又是一轮连珠箭，贾蓉再次百发百中，快速射杀敌人。

右侧护板旁的水手和弓弩手也都调转方向，过来左侧帮忙。霎时间，守方人数增加一倍，又有贾蓉这个“金甲神人”的神箭手精准射杀。

霎时间，楼船左侧浓雾中的水寇们，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噗通”“噗通”的落水。射出来的流矢和飞虎爪，也都稀稀落落，杀伤力大幅度减弱。

“万胜，万胜！”

此刻，一众水手和宁国小厮们，全都心潮澎湃，兴奋的高呼万胜。

这场战斗进行到现在，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他们不仅活了下来，还把凶残的水寇打退了。战死牺牲的兄弟且不说。活下来的他们，不但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对明日流水席的憧憬。

“直娘贼，今晚这么凶险，明日流水席，却要痛痛快快的吃喝一顿！”不知多少人，眼睛里流露出精光，一边兴奋杀敌，一边暗暗流口水。

就在这时，楼船上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入众人耳畔。

霎时间，贾蓉脸色一变。

只因为，这道凄厉惨叫的嗓音，贾蓉非常的熟悉。

他猛地扭头望去，就瞧见二层阁楼外，穿着蓝纱贴里的贾蔷，满脸鲜血，正捂着右眼发出凄厉惨叫。

在他旁边，穿着绿裙袄的采薇，正抱着他，泪流满面的惊恐尖叫，“快来人，蔷二爷中箭了——”

霎时间，楼船上正在进攻敌人，并准备享受“胜利果实”的一众水手和宁国府小厮们，全都浑身一震，猛地回头望去，然后瞧见阁楼上的血腥景象，全都愣住了。

幸好，贾蓉反应最快。

“你们接着给我打，不要停！”贾蓉猛地怒喝一声，旋即大步流星走来，大声喊道，“军医，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