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殿激战

“冷静！不要惊慌，杀了那东西！”

“队长！我们快拦不住了！它们好像越来越强！”

另一个方向，尸虫们不断向着宝可梦构筑的防线发起冲击。没有火系精灵的技能支援，铁甲暴龙和隆隆岩们只能贴身肉搏，体力消耗越来越剧烈，越发难以支撑。

快泳蛙、哥达鸭也被放了出来。水系宝可梦替代火系精灵们发动远程支援，但它们没法全力施展，只是用水流的力量冲击漏网的尸虫。因为水系技能同样会伤害到铁甲暴龙和隆隆岩，作为岩石系精灵，水系对它们的伤害远比火系要大。

一只尸虫从隆隆岩的身侧绕了过去，哥达鸭凝聚高压水流冲击它的下半身把它喷倒在地。嘟嘟利飞速贴近，三只锐利的鸟喙一伸一缩，把尸虫的半个身体切成两段。

漏网的尸虫倒下，但很快从创口上长出淡绿色的纤维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填补了缺失的器官。

“不行！队长，对付这东西只能用火系！燃烧能减缓它们复苏的速度！”

这时，有人开口说：“草系能力，那种高速愈合的能力是草系能力！这种力量来源于神，不止是尸虫，包括王虫都是傀儡，神的傀儡。看那棵烧焦的古树，那才是真正的本体。”

训练家看向说话的人，是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山民，杉原野，那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但现在不是鄙视出身的时候，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任何人的建议都有采信的价值，只要能活命的话。

“可我们能怎么办？杀死神？”

“神圣之火！凤王的神圣之火能克制祂！”

夏彦放出了一只全身紫色，头角峥嵘的怪兽宝可梦，尼多王。它的背部密布尖锐的毒刺，四肢粗壮，有着一根又粗又长的尾巴，皮肤看上去极为坚韧，像是披着鳞甲。

“尼多王！用地裂！”

尼多王仰头咆哮，粗壮的后肢狠狠地跺向地面，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像是巨大的压路机用撞锤碾击地面发出的声音。随着这记撞击，每个人的耳膜都像被锥子狠狠敲打了一下，地面裂出一条极深的裂缝，像是拉紧的棉布被撕开似的，那条裂缝迅速向神木所在的地方蔓延。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地裂，非常特殊的地面系技能，在精灵图鉴中给出的参考威力是无限大，号称拥有击中敌人就一击必杀的杀伤力。与其他的技能不同，地裂杀伤力的来源不是精灵自身拥有的元素能量，而是感应地壳中的应力，引发应力集中，以地裂的形式使应力爆发，摧毁敌人所在的位置。

传说中，当大地之主从长眠中苏醒，会引发地壳应力的突变。地层的裂变是祂苏醒的前兆，当祂完全苏醒时，群山化为深谷。祂行于地上，如海王行于水面，每一步都有击穿地壳的力量，祂的意志所向，地幔层中的岩浆犹如起伏的浪涛，当岩浆逆涌，犹如大地刺向天空的利剑。

不过在实战中，地裂的见效太慢，范围也有限，难以命中移动中的敌人，需要队友施展控制技相配合。最佳的目标是建筑物，因此被各路恐怖分子雅爱，一度联盟被搞得灰头土脸。各种严苛的法律为此出台，凡是遇到使用地裂的不法分子，联盟搜查官有权当场将嫌疑人处决，同时联盟的重要建筑布置了相应压制地属性的特殊材料，才把这股风气压住。

王虫也意识到了危机，祂的脸露出像是惊怒的表情，让人怀疑祂甚至还残留有人类的意识。地裂已经施展完成，攻击尼多王毫无意义，王虫只能跃向那条裂缝蔓延的位置，挡在神木之前。

他们猜的没错，那株神木才是这里所有尸虫的力量来源。攻敌必救，这记地裂的施展深得兵法精髓，假如最终没有导致整个神殿倒塌的话。

当那条裂缝蔓延过去，王虫俯身阻挡，四肢插入地层，试图把裂缝从两侧订上，像是拉链的扣子。但大地裂变的应力不是任何精灵的肉身所能抵挡的，这一幕仿佛是《左传》里那条试图以手臂停止车轮的螳螂的重现。

轰隆一声，巨大的尘柱冲天而起。

尘柱逐渐落下，人们看到王虫的身体从左右被撕成两半，地脉应力携带沛然难挡的力量把祂的肌肉和骨骼撕裂，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利刃把整个空间都撕成两半，让人想起传说中撕裂宇宙的亚空间切割。

但随后他们看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王虫左右撕裂的身体没有溅出丝毫的体液，也看不到明晰的内脏结构，在那撕裂伤口处，生长出白色的丝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那些白色的丝线交织变粗，长成一根根肉芽，抽搐着，像是触手。肉芽向彼此所在的地方生长、交握……几个呼吸间，几乎撕成两半的王虫居然要长好了，像是用棉线缝好一个被剪刀剪成两半的布娃娃。

“那是什么？”

“像是……菌丝！”

确实，只有真菌才有这种程度的自我修复力。把一根蘑菇剪成两半放着不管，蘑菇并不会死去，菌丝可能会修复出一个完整的蘑菇，也有可能长成独立的两个。但有人检测了两只蘑菇的基因，发现其实看似独立的两个个体其实是同一个生物。因为蘑菇本质是真菌，由菌丝构成。又有人说，蘑菇可能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社群，由无数菌丝共同组成的社群。

“尼多王！再用一次地裂！”

刚使用一次地裂的尼多王胸口起伏，气喘吁吁地恢复体力。但训练家的命令传来，它不得不强行调集地面系能量，猛烈锤击地面，再次集中地底应力进行攻击。

但是尼多王的体力刚经历剧烈消耗，地底应力也刚释放一次，第二次地裂的施放远比第一次艰难。

地上的裂缝成为应力天然集中的解离面，裂面继续扩大，像是彼此互相漂离的两块大陆架。

但此刻，王虫左右撕裂的身体两边菌丝已经粘好，行将复原，祂张开大嘴，大得像是整个下颌骨坍塌下来，露出黑洞洞的口腔。祂惊声尖叫，叫声尖锐刺耳，仿佛一千万只蝉在你的耳边以放大一千倍的音量发出垂死的哀叫！

虫鸣。

但当这个普普通通的虫系技能借助神的威能释放的时候，所有人眼前的景象都扭曲起来，视野中勾勒物体边界的线条活了过来，它们一根根站立、扭动、起舞。原本的物体坍塌了，化为斑斓的色块，像是不同颜色的颜料互相重叠。全世界都化为意义不明的色块，只有那些线条们跳着神鬼莫测的舞蹈，像是群蛇的交媾，像是大群蚯蚓的缠绕，像是神手中的笔书写世界本源的墨线。

周围的同伴在大声说话，好像在告警，好像在求救，好像是发出洞察世界本相时的感叹，又好像只是精神失常前最后的呓语。但什么都听不清，耳边只有那些蝉玩命的哀叫。

他们跪倒在地，抱着脑袋，塞住耳朵，只是想要安静下来，即刻死掉也无所谓。但那声音还是穿过薄薄的手掌直抵颅心，像古神的低语，诉说世界的秘密。他们弯腰扣首，痛哭流泪，犹如在神前忏悔的罪人。

这时，一片混沌中出现一个爆炸声，像是第一缕光刺破黑暗，浓烈的火光伴随着热滚滚向前奔流。

喷火龙再次咆哮起来，它全身的肌肉鼓振，火系能量凝聚如实质，仿佛周身环绕着火焰的圆光。它再次吐息，火龙逆舞，奔流如潮。

喷射火焰！

高温火焰席卷而过，火系能量在王虫的身上爆炸开来，把那些暴露在空气中还没来得及结合的菌丝点燃了。白色的菌丝燃烧起来，一缕缕蜷缩变黑，像是燃烧的棉絮。

但喷火龙并不像它刚出场时那样威风凛凛，它的身上满是缠救医疗的绷带，大概是为了处理与沼泽中巨蛇战斗留下的伤口。肉眼可见它的疲态。

“挡不住了！”夏彦后方的训练家惊恐地警告，片刻后，传来求救声：“救……救……救我！”

王虫的虫鸣同时重创了负责构筑防线的岩石系精灵，铁甲暴龙和隆隆岩们也被虫鸣干扰，短暂的失去战斗力，随即被层层叠叠的尸虫冲垮了，像是防汛堤被泥石流冲垮。而被它们保护在身后的训练家们再无防护。

有站位靠前的倒霉蛋首当其冲被尸虫扑倒，尸虫张口用枯黄的牙齿攻击人类脆弱的颈部，不知道是用类似“虫咬”的技能，还是只是单纯的渴望新鲜的血肉滋润干枯了太久的喉咙。

“隆隆岩！大爆发！”有人艰难地下令。

大爆发，以施放精灵全部的生命能量为代价，只保留核，其余的都化为爆炸物。使用这个技能的精灵即使侥幸没有死去，也要修养很久才能恢复如初，也许永远也无法恢复如初。

这个技能的代价如此高昂，换来的是超强的威力。

训练家们抱头扑倒在地，冲击波席卷半空。一连几声巨响，冲击波也一次次叠加，让人感觉自己是匍匐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北非战场壕沟里的士兵，外面炮击连连。

片刻后，有人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面有人类和精灵的血浆混合着碎肉，但更多的还是棉絮般的菌丝。到处是尸虫的残肢，所幸这些早已死去的人类已经被掏空了内脏，即使被炸成碎片，也没把什么需要打上马赛克的东西溅的到处都是。

以大爆发为中心的战场，尸虫潮被扫荡一空，这一幕仿佛是十七世纪的线列兵方阵踩中了二十世纪的工程地雷。

但除开爆炸中心被炸成碎片的尸虫之外，稍微靠近外围一些的，即使身体断裂了，还在蠕动。它们的断肢出长出菌丝试图重造，还有各剩一半的尸虫居然贴在一起彼此融合，说不出的惊悚。

而被尸虫扑倒的几个倒霉蛋已经被咬开了喉咙。随着夏彦的手势，喷火龙调转龙息，火流席卷而过，把他们和压在他们身上的尸虫一起吞没。

夏彦探进腰带，左手四根手指夹着三只精灵球，丢了出去：“拦住它们！尽全力，为我争取三分钟！”

三只精灵球落地，精灵们从里面跳了出来。水箭龟、电击兽、三合一磁怪。

“诸君！拜托了，尽全力！”

剩下的人听到夏彦的话，明白了。他们纷纷从口袋里掏出针剂似的东西，心一横，扎进脖子上的血管。压缩空气自动驱使针管自动把紫红色的药剂注射进血管，那些东西混合着静脉血被吸入心脏，接着随着心脏的收缩流入大脑。

他们的视野再次变化了，但不再是扭曲的线条和斑斓的色块交叠的世界，而是变得更加清晰。他们能看到尸虫每一块肌肉的收缩，同伴每一个眼神的变化，汗水滴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那些过往被大脑自动忽略的细节都一一展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训练家的大脑在药物的刺激下全力运转，他们每一个人的精神属性被强行提升。这一刻，他们觉得力量随着意志在血管里流动，他们像是从久睡中醒来似的，重获身体的控制权！

训练家们伸出手，像是古罗马的名将鼓舞他的军团：“九尾（烈焰马、怪力、电击兽、嘟嘟利），振作起来！”

这一刻，无形的纽带连接了训练家和精灵，勇气和意志以训练家为起点，沿着这条纽带传递到精灵的身体中，让它们重获伟大的力量。

【友绊契约：训练家与宝可梦的约定，共享各自的精神】

每个训练家在在生涯中都有若干次机会与适合的宝可梦签订一份契约，训练家得以分享精灵调用元素的力量，获得某些特殊的能力，精灵也可以汲取训练家的精神力量，全方位提升能力值。

比如杉原野，就通过与初始宝可梦大针蜂签订了契约，获得“虫之预感”的能力。

他们每个人都是精英训练家，即使是其中吊车尾的，也至少是资深训练家中的资深训练家，一步踏在了精英训练家的界线上。他们注射的药物，作用恰恰是刺激脑域从而提升精神力的，每个人的精神力至少提升了一倍。而这种力量，正通过友绊契约分享给精灵。

本来体力已经接近衰竭的精灵们忽然振作起来，重新变得亢奋。九尾的身边凝聚起火系能量，仿佛火红的毛发燃烧起来，电击兽浑身的肌肉也微微隆起，周围有电火花闪动。类似的事情同样发生在其他精灵身上，它们引动着各自属性的能量在附近活跃起来。

夏彦没有再管那边的事，他的人会他阻挡尸虫的进攻，为他争取几分钟的时间。

他从上衣口袋里郑重地掏出一个枚吊坠，手指用力，吊坠外层的薄膜破裂，从里面迸射璀璨的、热烈的红色。那是一枚红宝石般的晶体，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晶体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能量，像是凝聚着火焰。

高纯度的火之石。那是固态的火，燃烧的概念以物质化的具象。其中蕴含的能量如果完整释放出来的话，可以烧毁一座小型城镇。

夏彦把握着吊坠的链条，让火之石悬停在眼前。他的精神释放开来，感应火之石中的力量，让被封印的火种重新燃烧起来。

喷火龙的状态并不好，夏彦必须借助外部的力量。他咬着牙以自己的精神引导火系能量的释放。火系能量打破元素的平衡，灼热的风不止从何而起，吹得他黑发散乱，白皙的脸颊通红。

如果此刻他梳着双马尾的话，看起来就有点像……远坂凛。

火之石颤动起来，越来越亮，像是真的燃烧起来了。同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条裂缝出现在上面，磅礴的火系能量从裂缝里奔涌而出，向着喷火龙所在的地方奔涌。一圈火系能量密集带环绕着喷火龙的周身形成，那里瞬间变得炽热，仿佛正午的太阳忽然降临地表。

密集的火系能量让火系技能能够轻而易举地释放，威力也远超常态。喷火龙胸口的肌肉隆起，再次吐息——喷射火焰！

磅礴的火焰向着王虫背后的神木喷射过去，祂不得不阻挡在前。王虫四肢鼓振，青绿色的能量在祂身上流淌，气流腾起，围绕着祂形成旋转的风暴——银色旋风！

滚热的火龙卷与银白的风龙卷正面相抗，像是两盏不同颜色的喷灯互相灼烧。火系能量和虫系能量短暂地形成了平衡。

“尼多王，用地裂！”

短暂休息过后，尼多王恢复了一点体力，听到夏彦的指挥，它的前肢再次重击地面。裂缝扩大，向着王虫所在的地方蔓延，而这一次，被喷火龙阻拦的王虫不会再有余力阻止尼多王的进攻。

裂缝抵达，再次激起尘柱。

嘭地一声，火焰、磷粉、尘埃，混合着爆炸开来，像是在半空引爆一枚炸弹。滚热的气流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过。

这一次地裂再无人阻挡，把神木前的大地撕裂出巨大的创口。尘柱中，王虫愤怒且痛苦地嘶吼，带着被驱逐千万年的怨毒。

喷火龙和尼多王都停下攻击，剧烈地喘息。

地裂撕开的裂缝直抵神木的根系，尘埃渐落，人们终于看到了那株神秘的植物被埋在地底的样子。

那是一个苍白色的巨大的茧，像是蚕蛹，又像是被无数白色菌丝缠绕着沉睡的胎儿。根系从苍白的茧上生长，在地表形成翠绿色的竹子般的植物。但祂真正的本体埋在地下，神秘的生命正在孕育。

莹蓝色的火在茧的周围燃烧着，像是封印。隔着蓝色的火焰，人们看不清茧中胎儿的脸。

凤王的神圣之火，这才是王虫真正的克星。夏彦用一枚高阶火之石为代价释放浓郁的火元素想真正唤醒的是这东西。当神圣之火被火元素刺激得活跃起来，攻击神木的根系，神木也必须调用更多力量来压制，这样王虫的力量来源就被削弱了。

一位神，只能由另一位神来克制，即使祂早已陨落。

王虫站在火中，不甘地昂起头，像是中世纪被钉在十字架上烧死的女巫。

同时，疯狂的尸虫群们戛然静止，它们张牙舞爪的四肢静止在一个怪异的姿势，像是被拔去电池的机械玩偶。

有些本来岌岌可危的训练家捡回一条命，他们脱力地跪倒。药物带来的精神方面的提升效果退去了，像是潮水退去，那些清晰的视界和听觉一一消失，脑袋疼得像是要裂开，大脑对重力的感应也不灵敏了，失重感让人难以站稳。同时过去的某些记忆以幻觉的形式出现，像是将醒未醒时的梦，一时分不清现实或者虚幻。

这时，尸虫们的口中同时呵气，像是一声叹息，淡淡的气体从口鼻中腾起，它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干瘪了。

“咳咳咳!”

离得近的训练家们吸入这些气体，开始剧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