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地火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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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注意犯困了千万别睡！这个时候只要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北原希尹回头向众人打气。

但他的话有气无力地消散在寒风中，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拳头一般大的冰雹迎面砸在他们的脸上，每个人的脸被吹成了白色，汗毛和眉毛上更是结出了一层厚厚的霜。

一行人摆脱了冻原熊群的追击，但暴风雪却没有停止，气温逼近零下60度，猛烈的风暴带走了更多的热量，让体感温度变得更低。

与冰系精灵做过契约的精英训练家勉强还能维持，而那几个军方人员已经出现了中度失温现象，肢体的疲惫倒还好克服，但过低的体温让大脑也开始失灵，以至于接近丧失语言和行动能力。

路诤低头查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物面板，系统显示，他处于轻度失温状态，体力条的上限被恒定锁在25%，基础属性减半，生命值也在缓缓下降，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船长……我们现在处于失温状态，身体非常疲惫，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路诤有气无力地向他喊。

鹿田英二的身体素质算是非常强悍的，体质高达75点，但即使是他，也快坚持不住了，其他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北原希尹回头观察，知道再让这种状况继续下去，除了自己之外，没人能活着到达目的地，“坚持住！我们马上找个避风的地方！”

他转目四眺，可这里深入瓦罗日奇群岛大冰架四十多公里，到处都是茫茫的雪片，能见度不足10米，又到哪里去找避风的地方呢？

“北，要就地搭建冰屋么？”和他同处一辆车的狼牙压低声音说。

冰屋是伊努伊特人在野外常用的避难所，一般在冰层中挖开一个冰洞，然后在四周用冰块垒砌出四面高墙，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再在里面生火，利用冰墙反射热辐射，能极大隔绝外部的寒冷。

北原希尹摇了摇头，如果风暴没有那么大，或者众人的失温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搭建冰屋是个好办法。但现在他们的体力已经接近耗尽，在这种天气下强行修建冰屋可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加上他们虽然把冻原熊们甩脱了，但它们未必不会再追上来，暴风雪对人类足够致命，但却奈何不了那些冰系宝可梦们，在暴风雪中，部分拨雪特性的精灵速度只会更快。而现在他们的子弹接近耗竭，一旦在这种地形下被围住，几乎在劫难逃。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更加封闭和坚固的地方休息，例如一个山洞。

见北原希尹摇头，狼牙有气无力地问：“北，你准备怎么办？”

北原希尹丢出精灵球，把迷唇姐放了出来，“帮我们找一个能够避风的地方。”

迷唇姐的双手在胸口交叉，手指快速折叠，像是密宗的高僧结印，同时眼中冒出淡红色的光芒。

“老家伙这是在搞什么花样？准备用意念变出一座城堡么？我建议他最好能整个带热水池的，罗马式那种，老子现在非常非常非常想泡个热水澡，就算校花脱光了蹦老子面前老子也要洗个热水澡先。”周亭嘟哝道。

旁边的顾城吐槽：“不是吧，你现在居然还有体力歪歪校花？”

“不是歪歪校花，是歪歪校花洗……我呸！妈的差点被你给带歪了，老子是歪歪自己洗热水澡，校花属于程度副词。”

路诤解释道：“那是个超能系的技能，叫预知未来，通过精神共振从未来获取信息，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占卜。”

“占卜？”周亭面无表情，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老家伙还能更不靠谱一点么？周易、紫微斗数、塔罗牌，那种东西要是真的有用，我至于到现在还不能签约么？”

“不是吧，你为了签约居然还用过这种玄学？”顾城说。

周亭恼羞成怒，“妈的妈的妈的，一时说漏嘴了，快给我把刚才的话忘掉。”

路诤现在没心情参与他们的耍宝，默默看向北原希尹的迷唇姐。

预知未来本质是一个非常少见的时间类技能，和因果律有关，获得的信息是靠谱的，但却有两点缺陷。一是跨越时间传输信息十分困难，因此预知未来获取到的信息往往是只言片语或残缺的画面，需要进行正确的解读否则会被误导，二是他们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也许迷唇姐使用技能后看到的是他们全被冻死的画面。

过了片刻，北原希尹睁开眼睛，“走，东北方向，距离我们不到5公里，那里就有休息的地方。”

众人将信将疑，但眼下的困境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信任这位冰系天王的判断。

他们微微调整方向，向东北方向驶去。

十五分钟后，地势变得越来越高，他们看到冰原上出现一座巨大的山，被积雪覆盖，像是一座白色的金子塔。再往前走，看到山前竖立着一根根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足有五层楼高，像是嶙峋的冰笋。

“那是火山……这里是一座火山岛！”引航员声音沙哑，“我们有救了！”

火山岛是由于海底火山喷发，喷出的岩浆被海水冷却而形成的。由于地处北冰洋，岩浆内外层的冷却速度差异很大，经常外层固化，而内层却还是液态的熔岩。随着内层的熔岩在惯性的作用下流走，只留下外层的硬壳，就会形成管状、甚至网状的岩洞和隧道。这些岩洞有些非常深，甚至跟火山底部的熔岩直接联通。

如果那是座活火山，那么岩洞内的地热就非常可观，但即使不是，岩洞也足以为他们遮风避雨。

众人在山前停下车，求生欲激发了他们所剩不多的体力，他们快步向那边跑去，寻找足以藏身的岩洞。

“这儿！这儿有岩洞的入口！”很快有人大喊。

那个地方就在他们的正前方，被从山上落下的薄薄的一层雪封住，但很明显能看到与周围的不同。他们拿出冰镐敲了几下，随便一推，雪层就破开了。

路诤向那看去，岩洞的入口被林立的冰柱围在正中间，像是一扇门，门前的那些柱子实在太对称了，根本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反而像是被奴隶修建在罗马万神殿门前的立柱。

他忽然间觉得这里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时，顾城在岩洞的入口处冲他招手，“喂，路爷，快进来避避风！”

“来了来了。”

路诤小跑着走入岩洞，只见这里的隧道十分幽深，一直通向深不见底的山体内部。

众人把两辆雪地摩托开到距离通道口十几米的地方停好，重新把入口堵死，一旦隔绝了风，低温好像没那么严酷。他们围坐在雪地摩托周围，柴油发动机像是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向外辐射似有似无的热量。

北原希尹数了一下人数，他们出来的时候是18人的编队，而今仅剩下11个人了，尤其是清国石彻派遣来的6人小队，现在只剩下两人了。

这两个人现在十分虚弱，他们的脚刚一沾地，就立刻倒下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怎么样？”北原希尹问。

顾城略微给他们做了点检查，“还是处于失温状态，他们的衣服已经进水湿透了，最好能脱掉，换一身干燥的衣服，然后喝点热水。”

这也是其他人的期待，他们顶着暴风雪一路逃脱冻原熊的追杀，保暖内衣已经湿透了，亟需喝点温暖的东西恢复透支的体力。

“生火取暖吧，从发动机里匀一点柴油出来。”北原希尹说。

引航员着手操作，他不准备让发动机熄火再从里面匀出柴油，虽说这样做有点危险，但在这种零下30几度的环境中，一旦让发动机熄火，有可能就再也打不起来。

“烧什么呢？”有人问。

“地衣。”北原希尹伸手指向岩洞的深处，“这里面应该有地衣，找点人和我一起去里面看看。”

地衣是一种由真菌和藻类共生而组成的生命体，真菌负责提供结构和保护，藻类则负责光合作用或者分解岩石产生能量供给地衣生长。这种生命的适应力极强，在各种极端环境下都能生存，曾经科学家讨论殖民火星的计划时，就计划把地衣作为首批移民以改造那里的环境。

有人伸头看向幽深的隧道内，“最好这是座活火山，下面联通熔岩层，这样我们连生火都省了。”

北原希尹笑了笑，“也许吧，说不定这下面还有温泉。”

提到温泉，众人都有些振奋，在这种天气下，没什么能比洗个热水澡更能恢复体力的了，周亭赶快举手，“在下要报名泡温……我是说寻找地衣。”

其实不用他自个儿报名，路诤也要叫上他。

北原希尹随便点了几个尚有体力的船员，他们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沿着岩洞往里探索，但还没走多久，他们就发现有些特别的东西了。

“那是什么？”周亭指着洞穴两边明显是人类刻画出的线条说。

“好像是壁画。”他们用手电筒的光束照去，清楚地看到图画上面描绘的是一群穿着兽皮的人在冰原上捕鱼的场面，线条居然还上了色，看色泽，应该用的是氧化铁之类的矿物。

“不用太在意，可能是古代先民在探索这里时留下的。”北原希尹说。

但随着他们深入洞穴，发现里面的空间越来越广阔，周围的岩壁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壁画。

路诤站在一副壁画上抬头看去，只见上面画的是一个人在暴风雪中蹒跚前行。在往前走，他看到下一幅图，冰盖裂开，出现一个向下的台阶。

顾城靠过来，说：“这些壁画好像是连续的，它们在讲一个故事。”

路诤点了点头，同意了他这种说法。他向下一幅壁画看去，刚才还在努力抗衡暴风雪的那个人已经踏着台阶从分裂的冰盖下走出来了，此刻他的后脑上画着一轮象征觉者的圆光。

路诤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灵感，他扭头四顾，但却没找到两幅壁画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能刻下这些壁画的人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大冰裂中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路爷，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顾城问。

“这个人是斯瓦洛格！这是伊努伊特神话中斯瓦洛格取走初火的故事！”路诤猛地回头，看向顾城，随即他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我明白了！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冰笋不是天然的，它们是用火山岩石打造的柱子。”

“你是说当初我们看到的那些巨石阵？”顾城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

“没错！”路诤转头向北原希尹喊话：“船长！这里是伊努伊特人的地火神庙！壁画上画的东西是他们的神话史诗！”

北原希尹点了点头，他也在看那些壁画，这些壁画上除了线条，还有文字，“这应该是利用海底火山地热形成的祭祀地……去把向导叫来。”

狼牙接到消息，从前面蹬蹬蹬地赶来，他转头四顾，嘴里不住惊叹，“没错，这里确实是我们的瓦罗日奇神庙，祖先曾经在这里做初火祭祀。”

他一幅幅观赏那些壁画，最后停在一副刻画着六瓣羽翼形如太阳的壁画前，那副壁画下面放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可能是用来放祭祀品的石台。

“这里是牯焽部的神庙，他们的图腾是太阳。”狼牙说。

路诤走到那副壁画前，惊讶道：“这是……火神蛾？”

“路爷，你认识？”周亭习惯性眯着他的小眼睛。

“那是一种虫系和火系的精灵，偶尔听说的。”路诤随口解释。

火山确实是火神蛾的生存区域。火神蛾的得名就跟火山有关，传说当火山喷发造成的火山灰把天空都遮蔽，让大地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火神蛾发出的光亮就像太阳一样，所以经常被认为是太阳的化身，是火之神。因此即使并不是真正的传说宝可梦，但也被赋予了一定的神性。

路诤到处转了一圈，这座神庙空荡荡的，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换作是在真正的地图上，他肯定是要地毯式搜索一下的，火神蛾的稀有程度绝不下于准神，如果能发现一枚燃烧虫的精灵蛋，那可就赚大发了。

不过现在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他转头对狼牙喊道：“喂！当初斯瓦洛格从加瓦姆维列姆卡得到的就是它么？”

狼牙见喊话的是路诤，对他毫不理睬，自顾自地对北原希尹说：“这里确实曾是我族的圣地，不过很长时间没有祭祀的痕迹，应该已经废弃了。瓦罗日奇的力量能够庇护斯瓦洛格的子孙一时，但最终仍然不敌莫拉娜，因为她的力量是永恒的。”

北原希尹点了点头，狼牙的意思是这里的火山熄灭了，不再能够提供足够的热能，神庙也就废弃了。不过这可能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们不必担心撞见来此做祭祀的北地伊努伊特人。

他鼓了鼓掌，向周围的人说：“不用担心了，只是一座废弃的神庙而已，也不用指望能找到熔岩带了，大家优先收集地衣！”

周亭听说泡温泉没指望了，立刻垂头丧气起来，他跟着其他人一起，沿着岩洞两侧走着，寻找长在角落里的地衣。

路诤也装作收集地衣的样子，但悄悄观察着狼牙的反应，他看了一会儿那副火神蛾的壁画，慢慢走远了。

从他不紧不慢的反应来看，火神蛾应该跟初火没什么关系，只是十二部族中某一部的图腾。

路诤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壁画上，一旦知道这里描绘的是伊努伊特人的神话，想要解读起来就比较容易了。

这一系列的壁画描绘的应该是斯瓦洛格在大冰盖上探险的故事。

最初，天空分为两界，白色的古神和黑色的古神坐在云端，电闪雷鸣，狂暴的力量在大冰盖上撕开一道裂缝。

在冰雪中狩猎的斯瓦洛格从那道裂缝中找到了某件东西，这东西被称为“初火”，但那应该不是具体火焰，而是某种更加抽象的东西，古代的祭祀们在壁画上以觉者的“圆光”比拟，暗示那东西具备神性。

路诤继续看下去，后续一系列的壁画应该讲述的是古代伊努伊特部落的发展史。在那些壁画中，只有斯瓦洛格头顶圆光，其他人在他的指导下开疆拓土，生育后代。那些后代中出现了类似门徒的追随者，他们头顶没有圆光，但眉心却有一个类似“心轮”的小圆点，暗示他们具备不完整的神性。

再之后，斯瓦洛格离开人群，再次返回裂缝，他摘下了头顶的圆光，将它重新放回了那道裂缝中。

顾城走过来，低声问：“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么？”

路诤摇了摇头，“都是当初他们讲过的故事，没有特别大的出入。从壁画上我们能得到的新信息，就是他们有非常极端的生殖崇拜。”他指向其中某幅图，“你看，他们的女人曾经产下过各种畸形的后代，有三头六臂的、有人头熊身的，还有长着鹿腿的。”

顾城若有所思，“所以他们身体的变化，从古代就一直如此？那为什么向导他们看起来很正常？”

“不知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初火究竟是什么。”路诤按着自己的眉心，压低声音说：“我们按部就班走下去，大概率会一直走到神印地。但我们对初火是什么还是一无所知，我们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把江立川博士抓走。”

“你不是说，他们是为了打开神印地么？”

“有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路诤说，“他们故意抓走江立川博士，是为了把我们引诱过去。”

两人正讨论着，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声喊道：“喂！快来看！石台下面有东西！”

路诤和顾城扭头看去，只见刚才那副火神蛾的壁画下面，有人把那座石台给挪开了，下面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发现他的人从那下面挖出一块椭圆形的石头，把它举在手里，向周围示意。

“这是精灵蛋？”

路诤走过去，伸头一瞧，果然是精灵蛋，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精灵蛋的化石。这枚精灵蛋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表面的颜色彻底化为石头的深灰色，当然，如果是在实验室內，可能还能从里面提取出活性的基因。

但很快有人说：“下面还有！有很多！”

他们继续向下挖，很快又挖出了一块，然后又是一块，一起垒在地面上，七七八八的足有十几枚。

“喂！你们看这枚，这枚精灵蛋好像是活的！”有人用手拨开一枚精灵蛋上面的灰说。

路诤伸头瞧去，果然在十几枚死蛋中看到有几枚精灵蛋的颜色和其他的有明显的差异，看蛋壳上的纹路颜色，是类似熔岩般的赤红色，应该是火系精灵。

这里有的是训练家，对辨别精灵蛋的属性都不外行，“这是火系精灵的精灵蛋么？是熔岩虫的么？还是呆火驼？”

熔岩虫和呆火驼都是常生活在火山附近的宝可梦，尤其是熔岩虫，它和它的进化型熔岩蜗牛甚至就是从岩浆里诞生的。

但路诤不觉得那是熔岩虫的精灵蛋，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那副壁画上张开六只羽翅的巨大精灵，当初它被供奉在这里的时候，名号应该是地火之神瓦罗日奇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