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宛的马车一停下,门口的小厮就赶紧跑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乌泱泱的出来了一大堆人。老侯爷一共有三个儿子,到现在都没分家,人丁一直很兴旺。
继承爵位的是老大,也就是宋静宛的爹宋成明。
“拜见侧妃娘娘。”侯府的人以宋成明为首,全都向宋静宛行礼。
正妃和侧妃都是要入皇家玉牒的,入了玉牒便是皇室中人。他们见了她自然是要行礼的。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宋静宛站着能轻而易举地看清每一个人的表情,有震惊,有嫉妒,有羡慕。
原来这就是居高临下的感觉,权势带给人的感觉如此美妙。
众人起身,侯夫人的脸色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她的亲生女儿在王府受苦,而宋静宛一个庶女竟然耀武扬威到了家里来。
侯夫人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感觉。旁边的宋成明偷偷掐了一把侯夫人,侯夫人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侧妃里面请。”
到了大厅,便只留下女人陪宋静宛说话,他们这些男子与王爷的侧妃待久了于理不合。
如今再不是侯夫人可随意给她脸色瞧的时候了。而是她坐在上首看着侯夫人明明不爽,还要强装笑脸的样子。
二房柳夫人和三房的秦夫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
平时这个大嫂仗着自己出身比她们高,亲生女儿又嫁给了荣王,便总是高高在上,看不起她们。
如今反倒是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庶女爬到头上来了。
于是柳夫人笑着出声:“从前我就觉得侧妃娘娘是个有大造化的。现在荣王如此宠爱你,真真是好福气啊!”
她就是要给侯夫人添堵,最好是气死侯夫人!
“是呀,这可是陛下亲封的侧妃呢!听说荣王还把掌家权给了侧妃娘娘,这和王妃也没甚区别嘛。”
秦夫人也跟着拱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恭维这宋静宛,可把侯夫人气个半死。
当初她让宋静宛去王府,是想着她能生个孩子抱给姝儿,帮姝儿巩固地位。不曾想却勾得荣王冷落了她的姝儿,让姝儿如此难堪。
现在她还要反过来为宋静宛备一份嫁妆,亲自把她送去荣王府,继续给姝儿添堵。
越想她就越是气,越是过不了这个坎儿。
侯府子嗣多,那些曾经排挤、欺负过宋静宛的人,酸得牙都要掉了。
凭什么她这么好命?就凭那张脸吗?真后悔小时候没将她的脸给划花!
“母亲,一路颠簸我有些累了,可否让我先回秋水阁休息?”
宋静宛没理会那些或好或坏的目光,只是恭敬地询问侯夫人。
明明她的做法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但侯夫人却莫名更觉堵得慌了。宋静宛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打她的脸。
“等等,秋水阁太小了,我给侧妃重新收拾了屋子,侧妃去锦绣堂休息吧。”
侯夫人立马叫住宋静宛,挤出一丝笑容。
“那就多谢母亲了。”宋静宛说完后,带着沁云离开。
夜晚,侯夫人躺在床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翻身看向宋成明。
“侯爷,姝儿在王府处境艰难,宋静宛倒是成了侧妃,处处给姝儿使绊子。你就不管管吗?”
“姝儿可是你嫡亲的女儿啊!”
宋成明叹了口气:“我能怎么管?当初是你非要送宛儿进府,如今变成这样倒是让我来管了?”
“宛儿升为侧妃是陛下的旨意,难道你要让我去质疑陛下吗?”
宋成明说完就一脸不耐烦地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侯夫人。
侯夫人看他这样,忍不住默默流起泪来。她的姝儿怎么那么苦啊,从小就身子弱,嫁了人不敢生育,还被庶妹踩在脚底下。
…………
这几日宋静宛在侯府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格外舒坦,约定的时间很快便到了。
天还没亮,整个侯府就忙碌起来,丫鬟仆从穿梭其间。
宋静宛坐在喜房里,任由沁云为她梳妆打扮。谢时章送来的喜服和头饰皆是王妃的规格。
侯府派了两个与宋静宛没甚过节的小姐,来陪宋静宛说话解闷儿。
不多时又有喜婆进来讲了一骨碌的吉祥话,然后又细细叮嘱宋静宛哪些流程需要格外注意。
等着等着,外面便热闹起来。鼓乐齐鸣,笙箫合奏,吉时已到。
谢时章竟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到侯府来迎亲了。侯府姑娘们一时间酸得牙都要掉了,只是个侧妃,荣王居然也亲自来迎接。
她们怎么觉得,宋静宛这个侧妃出嫁比王妃出嫁还风光呢?
谢时章骑在马上,看着宋静宛蒙着盖头被人搀扶出来。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这才是他真正的新娘。
“起轿!”随着喜婆一声大喊,轿夫们抬起花轿,迎亲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一抬抬嫁妆从侯府抬出来,跟在迎亲队伍身后,仔细一数竟有一百一十抬嫁妆。
要知道,启朝王妃的嫁妆规制是一百零八抬。而如今宋静宛一个侧妃,竟比王妃的嫁妆还多上两抬。
这些嫁妆当然不全是侯府准备的,其中有一半都是谢时章为她添上的。
真真是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众人表面说着不合规矩,暗骂宋静宛是狐狸精,但心里面却又很是羡慕。
轿子从正门抬进王府,两次嫁人,同样的府邸,却是完全不同的待遇和心境。其中的艰苦,只有宋静宛自己才明白。
跨过火盆,拜过堂后,宋静宛便被搀扶着去了新房等待,谢时章则留下来招呼客人。
宋静姝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没有出现。但关于宋静宛如何风光的言论却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
前院还时不时传来宾客喧闹,杯盏相撞的声音。宋静姝紧紧捂住耳朵,心脏揪成一团。
她不要听,她不要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宾客纷纷离去,谢时章也迫不及待地去往芙蓉苑。
他将门轻轻推开,一身喜服的宋静宛正乖巧地端坐在床上等他。
明明已经见过她很多次,做过许多亲密的事。可谢时章此时却像是初次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般,心脏狂跳,被一股紧张的喜悦感充斥着。
他慢慢地走上前,挑开女子的盖头,露出一张月里嫦娥般的脸,美得惊心动魄,锦绣华裳也掩盖不了她半分光芒。
谢时章静静地注视着她,眼里的情愫都快要溢出来,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汇成一句话。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宋静宛抬头,笑着回视他。
“妾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