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陨命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谢时章也有些愣神，他走向偏殿，快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住。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明明是曾经的爱人却走到令人见之生厌的地步。

可如今宋静姝真的要离他而去的时候，他又起了恻隐之心。

谢时章站在门口，双拳缓缓握紧，竟生出一股逃避之意。只要他不进去，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王爷！”紫芙见谢时章迟迟不肯进来，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她为王妃感到不值，都这种时候了，王爷居然还在犹豫。

谢时章被这声呼喊惊醒，最终还是抬脚走进了偏殿。

宋静姝虚弱地躺在床上，嘴唇苍白，发丝凌乱。汗水将她胸前的衣襟打湿，毫无形象可言。

换作往常，她是一定不会让时章进来的。可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时章了……

宋静姝的旁边还放了一个皱巴巴的小奶娃，她想伸手去碰碰小奶娃的脸，可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就连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姝儿……”看着这样的宋静姝，谢时章有些不敢置信。

宋静姝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时章……你快看，这是我们的女儿……”

谢时章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婴儿身上，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竟是连她娘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你别说话了，太医会为你医治的。”谢时章心中复杂，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一旁的太医连忙将头低下，尽量让自己变透明。荣王妃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我要说……”

“我自己的身子我很清楚，我活不了了。时章，我很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宋静姝说着，泪水便顺着脸蜿蜒而下。那泪里夹杂着对人世的眷恋，对谢时章的不舍，还有对死亡的恐惧。

“时章，我知道自己做了些错事，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

宋静姝期盼地看着谢时章，可谢时章却始终没说话。她应该心痛的，可为什么没感觉到呢？

是不是……早已痛得麻木了？

“没关系，你不愿回答就算了……”

“你看看我们的女儿，她多乖啊……时章，你抱抱她吧……”

谢时章没有拒绝，他有些笨拙地抱起孩子，那么小，那么脆弱。这是他第一次抱孩子，显得有些僵硬。

宋静姝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这一刻就仿佛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刚生完孩子躺在床上，时章满怀期待地进来抱孩子。

她有些累了，就让时间停在这儿吧……

“王妃！”紫芙看着宋静姝缓缓阖上的双眼，声音悲凉又凄厉。

在偏殿门口默默垂泪的侯夫人听见声音后，赶紧冲了进去。

“姝儿！我的姝儿！”

良妃也坐不住了，搭着宫女的手走进偏殿。宋静姝是为了给章儿绵延子嗣才搭上了性命，是大功一件。

宋静宛到底是宋静姝的妹妹，她也不好在正殿待着了，于是让沁云和沁雪扶她去偏殿。

偏殿里，侯夫人拉着宋静姝的手哭成了泪人儿，谢时章则恍惚地站在一旁。

“荣王府既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们便先回去吧。”皇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对着谢时章说。

好在如今叛军已被尽数歼灭，应当没什么危险了。

“多谢母后。”谢时章心内有些沉重，一连失去了自己的父皇和妻子，任谁心中也不会好过。

宋静姝的尸体被裹着白布抬出了太和殿，太和殿的夫人们脸上皆是同情，有那未曾生育过的，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马车向宫门口驶去，宫道上还残留着血腥味，宫人们正在清理叛军的尸体。

良妃单独留了谢时章一会儿。

“宋静姝是为你繁衍子嗣才丢掉的性命。本宫知你喜欢她的庶妹，但你以后若想抬那妾室做王妃，本宫是决不允许的。”

“一个宋家不能出两位王妃，就当是本宫给宋静姝的恩典吧。”

女人最懂女人，宋静姝应该也不希望宋静宛与她平起平坐。

她这样做也算是随了宋静姝的心意。

“母妃，姝儿的死怎能牵连到阿宛呢？阿宛她……”

“好了，休要再说！你回去安排府中事务吧。”

良妃打断了谢时章的话，看来柳晴说得没错，那宋静宛果然是个祸害人的。

…………

荣王府上上下下都挂了白，府中下人心惊，进了趟宫，王妃怎就没了？

宋静姝的丧事要办，宣孝帝的丧事更得接着办。

宋静姝去得巧，刚好碰上国丧，来荣王府吊唁的人寥寥无几，都在宫中跪拜宣孝帝呢。

就连谢时章都不在府中，他是宣孝帝的儿子，自然是以宣孝帝为重，妇人之死怎可与国君相提并论。

所以他必须得留在宫中，不然日后群臣便会抓住他这个错处。

好在皇后恩准侯夫人可以在荣王府亲自操办宋静姝的丧事，宫里就不必去了。

而出了宋静姝这样的事，皇后也特许月份大了的孕妇待在家中。

因此宋静宛也没去宫里，连宋静姝的灵堂都没去。

侯夫人此时定是不想看见她的，她又何必去惹人厌呢？

“那孩子呢？”现在所有人都忙着宋静姝的丧事，也不知孩子怎么样了。

或许是她也即将要当母亲，所以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瘦弱的婴儿。

“孩子被安置在了清河苑里。”沁雪回答道。

“扶我去看看吧。”宋静宛慢腾腾地站起来，她如今月份大了，走路都看不见脚尖，下楼梯时得格外小心。

过了约莫半刻钟，宋静宛出现在清河苑。只门口有两个看守的婢女，殿内竟然空无一人，连个奶娘都没有。

其实是有奶娘的，只不过那奶娘是匆忙找来的，见所有人都忙着府里的丧事，没人管这个小主子，她便偷偷躲懒去了。

躺在摇篮里的婴儿仍然没睁开眼，甚至连眉毛都还没长出来，但依然能从她脸上分辨出痛苦的神情。

她脸蛋通红，手脚时不时地挥动一下。这不太对劲儿啊！

宋静宛伸手朝婴儿的额头探去，好烫！这是发烧了？

侯夫人一进门便看见宋静宛朝婴儿伸手，当即便冲过去，一把推开了宋静宛。

“滚开！你害死了我女儿，如今还想来害我女儿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