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看,是个男人,但唯独脸的部分被一团凌乱缭绕的黑雾遮盖,声音听在耳里也很陌生。
虽然像人,但这大概……不是人。
“你是谁?”她看他说话有点磕绊,替他问了一句。
“……”
男人一顿,微愣着问她:“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她道:“不知道。”
那只攥紧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松开,她听见他自言自语:“対了,我都差点忘了。”
“所以是你把我弄到这儿的?”但这人身上没有灵力,她又皱眉:“但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男人没有回话,动作显得迟滞,因为看不见脸,感情也难以读取。
朝长陵本想施展心诀,可从醒来开始,体内的不适应感就极其强烈,后脑勺像被大锤锤过一样,能动弹就已是极限。
就在她以为男人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吸了口气,僵住的声音慢慢变得流畅。
“这话该我来问你吧,擅闯地盘的人是你,不是我。”
朝长陵挑眉:“玄一宗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非人之物的地盘了?”
“谁告诉你这是玄一宗了?”
的确,如果玄一宗内有这么广阔的空间,朝长陵不会不知道。
“那你说这是哪里?”
元秋蹲下身想要靠近她,朝长陵按住剑柄,似乎一旦他有异动,那柄剑就会毫不留情地斩断他的脖子。
“你这么了不起的人,谁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你弄到这儿来?”男人的口吻在朝长陵听来毫无畏惧:“这是你的梦境。”
“梦?”
朝长陵确实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修士的梦与凡人不同,根据境界高低,有时受修士操控,甚至还能左右突破的概率。她以前也会这样时常利用梦境,所以対这个世界还算熟悉。
如果这是在梦中,那她脑中的不适感,意识的朦胧,还有四肢的沉重也都能说得通。
所以黄解一让她的魂魄沉睡了?
她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醒?”
元秋冷笑:“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非人的东西,说话似乎有点带刺。
她撑着臂膀尝试从地上起来,躯体不听使唤,元秋在一旁伸了只手示意她可以抓着自己,她看也没看:“不必。”
这副冷淡的口吻让元秋想笑。
他当然可以告诉她自己是谁,甚至可以把这一切状况都解释给她听。
可之后呢?
看着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身边那个元秋不是元秋?
这不是他想要的。
分明结局已经注定,他作为龙鳞会回到上古妖兽的躯体,她会杀了它取出内丹,无论如何,自己都必死无疑,所以不需要再做挣扎。
可看见朝长陵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他心底竟然还是可笑地涌出了点希翼。
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朝长陵总算站起来,正转着手腕疏通脉络。
対方讥讽:“这是梦,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
朝长陵以前在梦里造出来辅助自己突破的人都很听话乖巧,为什么这次这个会是这样?
“那我换个问法,这个房间就是梦境的全部了?外面还有别的空间吗?”
她打算在梦境里找找苏醒的办法。
“有,你要是能跟上来的话就来。”
他头也不回走向屋内门扉。
朝长陵的协调能力极强,开头走的那几步有些僵硬,等到了门扉那里,已经能行动自如,元秋看在眼里,腹诽她就不能把这些轻快分一点给脑子么。
这里似乎是一座很大的宫殿,因为没有能看见外界的窗户,廊边的雕花宫灯一直亮着,照得殿内透亮。
男人带着她穿过长廊,路过花厅,最后走下长长的台阶,底下竟然还有花苑池塘。
可无一例外,没有任何地方有窗户,全靠灯火照亮。
连那些种着花草的庭院都在室内,显出一股不寻常的死寂清冷。
“这大殿倒是很古怪。”她落后一步道。
“这是你的梦,古怪也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元秋笑了声道:“你看,还有更古怪的呢。”
他突然停下脚步朝前一指,朝长陵看见前边的花圃边显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面容稚嫩,浑身是伤,正执着剑与看不见的什么东西过招。因为渐渐落于下风,她衣服上全是血,只要失手那么一下,必定丧命当场。
“你认得出那是谁吗?”元秋明知故问。
朝长陵没答话。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梦见从前的自己?”他终究还是在意这个问题,试探性地问:“是因为你没有赢过从前欺负自己的人,所以,不甘心?”
这是在梦中,说话不用顾忌,朝长陵道:“我很少会梦见从前,的确,现在想想会有不甘,不过那是必要的过程,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因为受伤很痛,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
这回答倒在他意料之外。
元秋缓慢地眨了眨眼睫,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痛”这个字。
“原来,你也会觉得痛?”
他想起幻境里的朝长陵给自己上药的时候明明像个没事人。
“当然,我那时不过筑基,対于疼痛的感知和凡人差不多,但显露痛苦是一种示弱的表现。所以我后来学会了不外露情绪,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了。”
所以这张木头脸是这么来的。
元秋望回远处的朝长陵,女孩子脸上的情绪鲜明,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那比起现在,我倒更喜欢以前的你。”
“你是我梦中捏造的存在,不会存在这种主观意识。”
元秋被她这种时候还要一本正经给气笑:“何以见得?”
朝长陵也把目光挪回来,是一副坦然的口吻:“你说了这是我的梦。修士的梦有一个准则,只要我想,任何事物都会朝我期待的方向改变,就比如说:‘让你不喜欢她,而是变得更喜欢现在的我’。明白了?这就是梦的常理。”
她只是在阐述自己的结论,不含有任何别的意思。
可那句“喜欢”还是让元秋不禁抿唇,胸腔好像泛起一股酸涩,他动了动唇瓣,缓慢地吐字:“朝长陵,你靠过来点。”
“为——”
“过来。”
她其实不必听一个梦中人说的话,但这口吻总让她觉得熟悉,神鬼使差地,她往前走了几步。
衣襟被人抓住,那只手骨节分明,攥得有些用力,元秋垂着眼皮道:“你现在吻我,我就喜欢你。怎么样?”
她感觉到了一点浅浅的鼻息,五官分明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