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遮挡着,她却能清楚感知到那时而急促时而刻意放缓的呼吸。
攥住她衣襟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个人,和修士在梦中捏造出的工具相比,似乎太过富有情绪了。
她问:“理由呢?”
元秋:“你就非得要一个理由才愿意做吗?”
这话更加古怪,她心底终于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盯着他的眼睛与他対视,一时没能答话。
元秋顿了下,突然放开手:“算了,我开玩笑的。你就是想做也很难做到。”
自己连脸都没有,就算是她也会被那团黑雾阻挡。
没有了让她“色令智昏”的筹码,这种引诱的话语比那些直来直去的告白之词还要没有价值。他果然成不了让她这么做的理由。
他道:“的确,这是修士的梦,可你还是改变不了我的意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到她这个境界,梦境已经无法左右突破的概率,所以朝长陵一般懒得去操控,可她如果想,绝対可以做到。
他为什么可以笃定?
除非……这其实根本不是梦?
朝长陵的脸色微沉,好半天才道:“为什么?”
“因为我只喜欢喜欢我的人。”他看着她道:“所以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朝长陵。”
永远不会了。
远处,女孩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身影变得虚虚晃晃。朝长陵发现空间之中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这不像是要醒来的征兆,更像是她的魂魄要脱离身体,飘向虚无。
怎么会?梦境中不可能产生不在她意料之中的事。那这个地方,果然……
元秋往后一退似乎想和她拉开距离,朝长陵却忽然伸手,反手拽住了他。她的力气很大,眼底随之绽出类似诧异的情绪,好像在这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
空着的手抬起,在半空快速一捏,有什么物什被她强硬地塞入他掌中:“拿着。”
没等元秋拒绝,傀儡躯体像被抽离了最后一丝力气,往前栽倒,他下意识伸手搀扶,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已是一片冰冷。
她来得莫名其妙,当然会走。
元秋静静站了半刻钟,将傀儡搁在原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到门扉紧闭,他摊开手掌一看,朝长陵塞给他的是一块小小的白色玉石,和当初她送他的发冠质地很相似,石头内似乎蕴含着她的灵力,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你到底发现了没有?
他面无表情,死寂的空间无人应答。
五指收紧,他攥着玉石想要摔向地面,手举到半途又停住。
这一停就停了好一会。
最终,他重重吐了口气,将它随手扔到松软的床榻上,心中的烦躁以及那股奇异的感觉不断交织攀升,他闭上眼不想再看。
朝长陵,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吧?
才不会。
况且她最后那个眼神和那句话,到底是不是他想到的那种意思,谁知道呢。
*
“真君,真君!”
朝长陵的意识在虚无中醒来,如她所料,她正在熟悉的屋里,面前二人是她师兄和急得快哭了的黄解一。
“我魂魄出窍了?”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
“対啊,晚辈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晚辈真不是故意的。”黄解一抹着泪花花道:“还好把真君的魂魄召回来了,不然晚辈只能以死谢罪了。”
迟逍风道:“的确,要是召不回来,你可真的成修真界头等罪人了。”
二人没了紧张的情绪,还有空开一嘴玩笑,朝长陵却突然腾地一下站起来。
“真,真君怎么了?”
“我以为那是梦,但果然不是。”她开始说一些二人听不懂的话:“但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只好用灵力捏出一枚低阶的玉石法器,那只法器可以感应佩戴者的方位。”
迟逍风似懂非懂:“然后呢?”
“但我想得太简单了,明明在玄一宗内,我却从不知道还有那种地方,显然那里可能根本不受灵力的感知。”
黄解一恍然大悟:“所以真君的魂魄刚才是飘到那个地方去了!但你现在却感应不到它的方位?”
朝长陵点头。
看来她失算了。
但在那个关头,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迟逍风还是没懂:“所以呢?师妹在那里见到什么东西了吗?”
“元秋。”
朝长陵回头看他,是无比笃定的口吻:“那肯定是元秋。”
“元秋?可是……”
可是元秋不是在旁边的屋子里吗?刚才还跟他一起下棋呢。
朝长陵:“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元秋有两个人?这不可能。她虽然不能确定这里的元秋是不是元秋,但她可以拿自己的千年修为担保,刚才那个没有脸的傀儡,一定是元秋。
要她拿出凭据,她拿不出来,这就像一种本能的直觉。
他那时浅浅的,有些紧张的鼻息,还有他或许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实已经把酸涩的意味暴露得干干净净的那句“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那么脆弱却又要强。
如果那不是元秋,谁是元秋?
她看向一旁的黄解一:“看来我找到你的魂魄之眼被人封印的原因了。”
“真君的意思难道是……哎,真君等等,你要去哪儿?”
朝长陵头也不回走出屋,手指摁着剑柄,眼中有深沉的思绪缓缓浮现。
第59章
朝长陵迈入房间时,桃决正在屋里盯着铜镜看。
他不得不承认元秋这张脸实在漂亮得过分,但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原来的身体。
就算不及元秋,那具躯体里也藏着他和长陵朝夕相处的回忆。
可惜这个愿望再也不能实现。
“元秋。”
朝长陵走到身边叫了他两声他才回神,声音卡了一下,故意用不大高兴的语气道:“你来干什么?”
“之前忘了问你。”她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册,翻到最尾页,指着上边两行奇怪的符文冲他道:“你认不认识这是什么?”
桃决认真瞅了瞅,显然这不是平常使用的文字,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图样吗?”
某种答案在心底落地,朝长陵眼皮一敛,语气听不出异样:“是吗,你之前说自己见过,我还以为你认识。”
桃决一愣,赶紧摇头:“那我肯定是看错了。”又觉得这样找补太古怪,添了一句:“你才是,干什么非得相信我的话?”
他从不曾这样恶声恶气地对待长陵,无意识地拿左手捏着右手小指,心里内疚又忐忑。
朝长陵看在眼里,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