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远侯府老太太的寿辰,来了不少达官显贵。
不仅如此,在上京还有传闻,欲成天子门生,先在几大侯府走一圈,或为混个脸熟,或用其职位之便谋个一官半职。
并不是所有科考高中的学子都能谋到不错的差事,下派去一些穷乡僻壤也是常有,尤属京官最炙手可热,但可丁可卯。
为何用你?为何选你?除了才学出众外,还需得上官举荐,出现了不少官官相护,买官卖官等行为。
北镇抚司的存在正是圣上为监督百官而设,虽有显著却屡禁不止,不过是从明面变为暗地交易。
沈挽清还未进去,只见府外车马骈阗,往里望去门庭若市,众人恭贺声一叠声的如浪潮般从里至外传出。
放眼望去皆是从六品以上官员,置身此地才知九品芝麻官是多么渺小。
丫鬟小厮端着成山堆积的物华天宝送入后院。
二人进了正厅,霜儿震惊,扯着沈挽清衣袖问:“看那个寿桃是不是金子打造的?可有头大了。”
“哇!还有那个银树金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珍宝,你说这侯府这么有钱,还要我家小姐那些银子干嘛?”
沈挽清低声道:“这些都是人情往来,既是人情自是有定数,怎么来就要怎么出去,你见过只收银子不办事的?”
如此盛大的寿宴,谁会想到侯府根部已开始发霉腐烂?更不会有人相信府内的人会为了金银而害人性命。
日中必昃,月满必亏,这些不过是繁华最后的癫狂。
身侧有人毫无顾忌地低声谈论,“不知兄台位属何职?”
“通政司知事。”
“哦?大人来此也是为了谋职?”
“正是,我听闻今日靖王殿下也会来,欲投靖王门下。”
“那可不成,大人不需上值,不知圣上年迈最为多疑,忌讳朋党勾结,若想投靖王需先去那……”
说着那人往远处一指。
沈挽清顺着看去,蓦地愣住,只见宴席座上,坐着的正是陆茗和裴霖!
她一袭嫣红莲花缠枝纹交领襦衣,头戴鎏金银雀纹簪,花枝招展艳丽夺目,还跟她记忆中的模样一般。
一身侧裴霖细心为其添茶,满面宠溺,郎君还是那般剑眉星目,清风朗月。
她以前便是迷恋他这幅好皮囊,好似天上皎月,特别是那双眼睛,不醉也多情,而眼下这双眼睛里满是陆茗。
再次看到二人,她只觉恶心,一个是曾经的未婚夫,一个是曾经的闺中密友,到底是怎样狠毒的心,才能暗地苟合。
许是痛恨,许是知觉,她总觉得沈家被抄,跟二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身侧两位大臣还在揶揄,“那位便是当朝首辅陆大人之女,旁边坐着的是我朝新科状元。”
一人不禁疑惑,“确实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可我怎么听说状元郎在广陵还有位未婚妻?”
“那不过是个小小知县女,哪里配的上状元郎?又哪里比的上首辅之女尊贵?”
“是这么回事,可到底会让人垢病,难免留下话柄,圣上难道不会对其有意见?”
“这正是我要说的。”那人笑道:“裴状元并非有意退婚,实属是那沈知县获了罪被抄家,上个月裴状元还去沈家老宅悼念,圣上还赞叹他重情重义。”
“更何况那女子是天煞孤星命,坊间传闻沈家有这一遭也有一部分是她克的。”
说着那人张望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大人若是想求官,可要记住,为官三思,更要清楚站队的重要性,你若投靖王需先去首辅府走一遭,眼下次辅首辅已然水火不容,可莫要被殃及池鱼,像沈大人那样。”
那人惊诧,“不是被他女儿克的?”
“唉,刑克双亲这种事是说给愚昧百姓听的,咱们同朝为官岂不知其中原由,沈家抄家不过只抄出百两,罪名却是贪赃私售官盐,这谁不知,定是得罪了某位大臣,被扣了帽子,至于其中内幕就暂且不知了。”
“这到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难道那沈大人不曾交供奉,谋个保官符?”
“他不过年俸几十两,哪来的供奉上交,罢了罢了不谈他,那些京官大人还不知入错门死了多少,这种九品官无足轻重,只是给大人提个醒。”
“多谢大人。”
二人作揖,又一同往陆茗那边去。
沈挽清极力遏制着发抖的手,九品官就无足轻重?九品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什么保官符,不过是一丘之貉,一群庸碌蠹虫!
不多时,陆茗裴霖身侧已围了众多百官,或阿谀或奉承,在朝堂上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当下竟个个做小伏低,卑躬屈膝,丑态毕现。
恰时外面那传来一叠声通禀。
“北镇抚司镇抚使,霍大人到!”
这一声传来,众官员忙乱作一团,凛然起身,火速鸟兽散去。
一时间方才还高谈阔论,喋喋不休的众人,均不约而同的垂头个做个的事去,噤声不谈。
然还是有人不禁抱怨,“这活阎王怎么来了?”
“听闻和宁远侯府是什么亲戚,陈大人快别跟本官说了,待会要被他当成勾结朋党抓起来的!”
“是是是。”
在众人恭谨胆怯的目光中,那人大步流星进来,至前厅于傅老太太前行礼,送上贺礼。
当然在此之前,那些官员们送的贺礼均被事先安排好,通通都藏到了后院,前厅就只剩寥寥几款廉价之物。
霍廷正扫视了一圈,那些大臣故作轻松,看天看地,生怕有眼神对视。
最终他目光停在沈挽清身上,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紫色圆领褙子配月牙白华服,头簪八宝簇珠白玉钗,琉璃珠钗。
一对碧玉耳坠,坠在小巧饱满耳垂下摇摇晃晃,甚是靓丽撩人,顾盼生辉,饶是一贯不在乎容貌的霍廷正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沈挽清仿若未闻,目光直直地盯着一处。
霍廷正头一次被人忽视,不免好奇地顺着她目光看去,看到那边的二人,眸子眯了眯。
她在看……裴霖和陆茗?
听闻女子为了心爱之人会争风吃醋,难不成这个女人心悦于这位状元郎?
霍廷正心下暗嗤,负心汉也那么多人喜欢?看来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