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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婕妤也没想到好运突然降临。
小七才刚刚在陛下那里挂了名,她还以为至少要半年以后,才会渐渐在陛下那里露脸。
能重新得宠她自是愿意的。
她家世不显,没能给小七一个有依仗的外家。但若她是宠妃,也能给小七几分底气。
丽婕妤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就开始?饬自己,力图让自己看上去如初入宫时那么娇艳动人。
?饬了半天,也只能挑出两件素净一些的衣衫和一只并不算光亮的银钗。
丽婕妤对着镜子频频蹙眉:陛下只记得升她的位份,怎么就不赏赐点金银首饰呢?
再不济,赏赐点布料,让他们母子两个过个冬也是好的。
看来小七也只是在陛下那里挂了个名,陛下还是未真正将他们母子挂在心上。
丽婕妤抿唇:为了小七,她得再努力努力。
她收拾好自己,又开始?饬赵砚。
小孩儿倒是有两件厚实的袄子,但那都是从前她得宠时,陛下赏赐给她的。料子太好,她没舍得穿,最后改小了给小七穿。
饶是这样也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丽婕妤边拍平袄子表面的皱褶,边嘱咐他道:“小七,待会你父皇过来嘴巴要甜一些,胆子要大一些,知道了吗?”
赵砚乖乖点头。
丽婕妤顺口又问:“先前让你背的《三字经》背得如何了?你父皇最喜欢聪慧的孩子,说不定会抽背这些。”
赵砚痛苦面具,他真的努力在背的。但这么久,也只记住前小半段。
丽婕妤见他迟迟不答,干脆道:“要不小七你先背给母妃听一遍?”
赵砚惊恐脸。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沉香匆匆走来,大喊道:“婕妤,陛下,陛下已经在门口了,您快去接驾!”
丽婕妤立刻把桌上的《三字经》塞到他手里,嘱咐他道:“你再好好看一遍,母妃先去迎你父皇。”
说完就起身,跟着沉香往外走。
三人堪堪赶到景福轩正门口时,半夏和小路子几个已经跪在地上了。身着明黄龙袍的天佑帝一步跨进来,身后除了冯总管还有一堆伺候的侍卫和奴才。
丽婕妤提着裙摆,赶紧跪了下去。
“臣妾恭迎陛下。”她说完低头静静等待,一截细长白净又脆弱的脖梗就落在了外面。
天佑帝居高临下瞧着她侧脸,五年了,那张脸,即便穿得素净也难掩?丽。
当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他环顾了一圈,景福轩当真偏远寒酸,院子里除了一些丑石头,居然连一颗像样的草木也无。
“都起来吧。”天佑帝说完,又问:“小七人呢?”
丽婕妤起身,一双美目顾盼含笑,丝毫没有几年不见的生疏:“小七这孩子勤勉,还在屋子里看书呢。”
勤勉?
天佑帝挑眉,这孩子和勤勉可半点不沾边,写几张大字还要他代劳。
天佑帝边往里走边道:“朕难得来一次,让他别写了,过来说说话。”
丽婕妤欣喜,朝半夏使了个眼色,半夏立刻往赵砚屋子去了。
天佑帝一行人到了正厅,桌上已经摆好刚煮的茶水和点心。他坐好后,丽婕妤主动上前给他倒茶。
天佑帝抿了一口,示意她也坐。
待丽婕妤坐下后,天佑帝看了眼她手里的秀帕,突然问:“朕记得爱妃祖上是安阳平城的?平城的双面绣最是闻名。”
丽婕妤颇为感动:“陛下还记得?”
天佑帝点头,丽婕妤就接着道:“臣妾和母亲自小长在平城,十三岁才被父亲接到玉京。
天佑帝故作诧异:“缘何十三岁才被接到玉京?乔典事对你们母子如此不上心?”
丽婕妤委屈:“自小七出生,陛下也没怎么见过小七呢。”
想套话的天佑帝被噎了一下,暗道这丽美人还是这般不识趣,什么话都往外说。
站在丽婕妤旁边的沉香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丽婕妤一秒止住话头,转而解释道:“先前父亲一个人在玉京立足难,臣妾和母亲不在,父亲却时时刻刻惦记我们的,时常有寄家书和月银回去。”
天佑帝眼眸微闪:“那乔典事可有在书信里提及他先前在何处谋生?”
丽婕妤摇头:“没有,父亲通常只报平安,说些零碎琐事。”她狐疑的瞧着天佑帝:“陛下怎么突然问起家父?”
天佑帝:“没什么,就想多了解了解爱妃。
丽婕妤眼眸泪光闪闪:“臣妾,臣妾还以为陛下彻底厌弃了臣妾……………”
天佑帝伸手在她手上安抚的拍了拍:“怎么会,朕知道爱妃只是心直口快,当年冲撞朕和贵妃也是无心之失。如今小七都这般大了,再多的气也消了。”
丽婕妤才不信他的鬼话,若真把人放在心上,能一气五年?
不过她也不在乎陛下此刻是不是真心的,她要的是恩宠,是给小七一个强大的后盾。
丽婕妤面上感动,侧身柔弱的往天佑帝身上靠:“陛下......”
天佑帝正想伸手揽住她,方才还柔弱无骨的丽婕妤突然就起身了,朝门口迎了上去:“小七,快过来,你父皇方才还说到你呢。”
天佑帝抬起的手尴尬的空在那,干脆朝赵砚招了招:“小七过来。”
赵砚跟着丽婕妤走了过去,眼神飘忽的落在天佑帝脸上,总感觉有些熟,但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随即他心思又转移了:这是活的皇帝啊。
赵砚乖宝宝站好。
天佑帝问他:“小七方才在读书?”问完就发现这孩子完全不在状态,小眼神在他四周到处乱转,不知道在找什么。
丽婕妤见此,轻轻碰了一下他手:“小七,父皇在问你话呢。
赵砚嗯嗯点头,眼神又开始往门外守着的侍卫那瞧。
天佑帝实在忍不住了,好奇问:“小七在找什么?”
赵砚连忙摇头:“没………………”
天佑帝又问:“听闻你给太子他们带了糖葫芦,还特意去看了小五?”
赵砚继续点头:“嗯,五哥生病了,可怜。”
这孩子心眼实,一点都不记仇。
小五那孩子先前可是告他的状,抽签的时候还打掉了他面前的签筒。
天佑帝故意逗他:“那小七有给父皇带糖葫芦吗?”
赵砚啊了一声,伸手挠了挠额角,小声嘟喃:“没了,父皇又不是小孩………………”
天佑帝轻笑两声,心情颇好:“没了就好,小孩子也别吃太多的甜食,没得把牙弄坏了。”他说完,继续问:“小七方才读的什么书?”
赵砚磨磨蹭蹭的不肯说。
丽婕妤还以为他怕生,立刻帮腔:“《三字经》,小七聪慧,去上书房前就已经会背了呢。”说着把赵砚往前推了推,“小七,快背给你父皇听听。”
赵砚小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
纵使再不情愿,他还是张口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前几句都背得流畅,天佑帝略微诧异:真背熟了?不能吧?
背到人不学,不知义”时,那孩子开始磕巴。
天佑帝:果真不会。
他再次端起面前的茶,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余光就见那孩子偷偷摸摸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看了两眼。
天佑帝一口茶呛在嗓子眼里,还没咳出声,下一秒时间回溯,那小孩儿若无其事的接着背。
天佑帝有些无语:作弊都这么光明正大。
接下来赵背两句就要卡一下,卡了就光明正大的偷看,偷看完立刻回档。
一篇《三字经》,还没背到一半,就回档了三十次。
天佑帝一杯茶喝得胃疼,连忙开口打断他:“好了,小七确实‘聪慧,先用晚膳吧。”
他话落,小孩儿长长松了口气,捏紧的袖口也不自觉垂了下去。
那小抄一个没注意,华丽丽就飘到了天佑帝的脚背上。
那密密麻麻狗刨的字,看得他眼疼。他生怕那孩子在回溯,于是若无其事的抬脚,将字条踩在了脚底下。
晚膳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只是简单的八菜一汤。
寻常嫔妃们一天都只用两顿,天佑帝勤勉,通常批奏折到深夜,是以养成了吃三顿的习惯。
晚膳这一顿只能算午后小食,做不得正餐。
所以不算丰盛。
天佑帝伸手把手边的一碟子香葱鸡蛋端到了他面前,一语双关道:“多吃些,吃鸡蛋补脑。”
赵砚盯着那香葱鸡蛋只是咽口水,并不动手。
天佑帝正疑惑,丽婕妤就道:“陛下,小七自小就不喜欢吃葱花,鸡蛋里面有葱花也不吃。”
“不吃葱花?”天佑帝狐疑的盯着面前的小孩儿。
那先前在上书房,这孩子怎么不断回档,专盯着葱花鸡蛋吃?
赵砚皱巴着小脸点头:“不吃。”见便宜父皇一直盯着自己,赶紧把葱花鸡蛋颤巍巍往丽婕妤面前推:“母妃喜欢吃,母妃吃。”
“小七乖。”丽婕妤伸手摸摸他脑袋。
天佑帝看到这一幕,心下怅然:这孩子是知道丽婕妤喜欢,才说自己不爱吃的?
景福轩已经过得如此拮据了,连个鸡蛋母子两个都要谦让?
他忍不住问丽婕妤:“景福轩上次有这道菜是什么时候了?”
皇帝主动问起,能哭穷的时候,丽婕妤自然不会放过。她神色暗道道:“上次还是臣妾当了头上的银钗,才有了点荤腥......”她借花献佛,又把手边的葱花蛋递到了天佑帝面前:“陛下您也用。”
天佑帝心里更不是滋味,忍不住就想起从前他和母妃在西途王帐时的孤苦日子。
那时候老西途王也不待见他和母妃,吃穿用度也没少克扣。
他虽不是老西途王那混账,但在小七这里确实也算不得一个好父亲。
也无怪乎这孩子惧怕他。
想到这,天佑帝直接夹了一筷子香葱鸡蛋到赵砚碗里,肃着脸道:“小孩子莫要挑食,也别说什么不爱吃的话,多吃才能长得高。”
呜呜呜,他已经很克制不去看香葱煎蛋了,便宜父皇还要往他碗里放,这是要香死谁啊。
赵砚眨巴了两下眼睛,无措的看向丽婕妤。
丽婕妤生怕他会哭,惹陛下不喜,连忙道:“陛下都是为了小七好,既是你父皇让你吃,你就吃吧。”
赵砚抿唇,小口小口把碗里的鸡蛋往嘴巴里扒。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要乐开花了。
好好吃啊。
便宜父皇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天佑帝打量着瘦瘦小小的赵砚,又朝冯总管道:“吩咐御膳房,往后景福轩的膳食要上心些,多些荤腥。尤其是这葱花蛋,补脑养身,多给七皇子备着。”不就是几个蛋,小孩儿想吃管够。
赵砚埋在饭碗里的眉眼都染上了喜意。
丽婕妤看着赵砚毛茸茸的发顶,心下紧张:小七千万要忍住,不就是葱花鸡蛋吗,大不了母妃日日帮你吃。
饭桌上的父、母、子三人完全不在一个脑回路上,却意外和谐的吃完了一顿饭。
待晚膳结束,天佑帝伸手摸了摸赵砚的脑袋,温声道:“今夜就不用读书习字了,好好休息。”说罢,起身往丽婕妤的主卧走。
他的大手干燥又温软,赵砚呆了一下,目光忍不住追着那高大的背影瞧,然后一不小心便瞧见了龙靴底下的小抄。
赵砚大惊失色,伸手在袖口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掏出来。
他的小抄何时掉的?
他努力回想,好像是背完书之后把手放下来掉的。
完了完了,要是便宜父皇看到龙靴底下的小抄,铁定就知道他方才背书作弊了。
便宜父皇知晓后肯定会告诉丽婕妤的。
......
他都想象不到丽婕妤这个鸡娃狂魔会做出什么事了。
晚膳前距离现在已经超过两刻钟,就算他回档也来不及让小抄不掉出。
赵砚抬步就想跟着天佑帝过去,门口的丽婕妤一把拉住他,蹲下身抹掉他嘴角细小的碎末,小声安抚道:“辛苦小七了,明日你父皇不在,没人再逼你吃葱花。乖孩子,回去好好睡一觉,若是肚子不舒服就同沉香说。”
说完,她把赵砚塞到沉香手里,嘱咐道:“好好照顾小七。”
沉香点头,抱起赵砚就走。
赵砚双眸死死瞪着天佑帝的鞋底,努力让自己平静:不慌不慌,便宜父皇今夜不走,他还是有机会拿回小抄的………………
丽婕妤看着沉香抱着人走远,眸子里水雾重重,捏拳暗自替自己打气:后面的就靠她了,今夜无论如何,她也要拿下陛下。
她转身毅然追着天佑帝回了主卧。
主卧里燃起了浅淡的龙涎香,丽婕妤沐浴完换了一身轻薄衣衫,过来伺候天佑帝更衣。两人上了榻,丽婕妤伸手搭上了天佑帝宽阔的胸膛,娇娇柔柔的喊了声:“陛下......”
她厮磨了一阵,天佑帝浑身火起,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鸳鸯锦被,人影纠缠………………
天佑帝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下一秒,龙脉熄火,脱了一半的裤头回到腰上。
天佑帝口难消,不死心的又把裤头拉了下去。然后下一秒,裤头又恢复原位,龙脉又熄火了。
天佑帝悬停在上面,拧眉:不是都让那孩子去睡了吗?这是又怎么了!
天佑帝刚要起身,丽婕妤见势不妙,又使尽浑身解数缠了上来。
美人柔弱无骨,吐气如兰。
天佑帝气血上涌,龙脉又死灰复燃,他就势吻了下去。好在这次很顺利的脱下了裤头,又很顺利的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万里长城只差最后一哆嗦时......床底下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龙靴。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好奇的往榻上看了过来,然后就和天佑帝投过来的视线看了个眼对眼。
那双眼睛黑黝黝,亮晶晶的。
天佑帝一下子就萎了。
吓得一下子将自己从丽婕妤身上拔起来,拉过被子咬牙切齿:“小七,你怎么在这?”
赵砚被吼得一哆嗦,暗骂好奇害死猫。
下一秒,时间又重新回溯。
天佑帝又躺到了丽婕妤身边,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又摸了上来。
天佑帝心如止水,都被搞怕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那小崽子发什么疯,半夜不睡觉,偷偷爬到床底下偷看。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正在努力的丽婕妤后脖领来了一下。
丽婕妤软软的倒在了他怀里。
天佑帝打了个响指,两息后,暗卫闪现,跪在了榻前。
天佑帝吩咐道:“吩咐下去,若是七皇子出现,让门口的守卫只当没瞧见。”
暗卫应是,闪身出去了。
两分钟后,赵砚鬼鬼祟祟的再次出现在丽婕妤的主卧附近。
第一次他想跟着伺候的宫婢混进屋子,被眼尖的冯总管抓住。第二次,他想从窗户口爬进去,又被守在附近的侍卫给提溜走了。
第三次,便宜父皇和母妃一走,他就跟着送浴桶的宫婢混了进去。然后提前偷偷躲在了床底下,本来小抄都到手了,就好奇床上的动静,偷偷瞧了一眼,就被便宜父皇逮了个正着。
这次,打死他都不好奇了。
他一定拿到小抄就赶紧摸出去。
四下昏黑,赵砚偷偷摸摸挪到了主卧门边上。
主卧的门打开,几个小太监抬着浴桶往外走,冯总管背对着主卧站着,在一旁小声指挥。
赵砚蹑手蹑脚,从冯总管身后走过,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见了就回档......
那小小的身影一步跨进屋子,然后像老鼠一样沿着墙根往里爬。
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个侍卫忍不住看了过去,冯总管警告的扫了他一眼,侍卫立刻目不斜视,只当没看到。
门再次被关上,屋子里昏暗,天佑帝隐在窗口的菱花镜后面,正对着罗床的方位静静注视着屋内一角。
小孩儿手脚并用、慌忙又小心的朝床这边爬。爬了几步又停下来警惕的观察,确定没被发现后,才继续爬……………
五分钟后,小孩儿终于爬到了床边,顺利的钻到了床底,如同一只老鼠一样静静趴在地上不动了。小小的耳朵竖起,听了片刻,确定安全,才伸手出来在床榻边上摸索。
嗖的一声,丽婕妤其中一只鞋子被拉到了床底下,但很快又被送了出来。
紧接着丽婕妤的另一只鞋子又被拖了进去,然后继续被送了出来。
那只小手不死心的又开始在丽婕妤放鞋子的附近到处乱摸。
天佑帝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自己的龙靴看了一眼,那张小抄还稳稳的黏在龙靴底下。
天佑帝:这孩子,废了这么大阵仗,不断回溯时光,不会就为了拿回小抄吧。
他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床榻边上,然后脱了龙靴,放到了丽婕妤鞋子边上。
很快,那双小手把他的龙靴拖了进去,龙靴被送出来后。那孩子又依葫芦画瓢,从龙床底下爬了出来,然后沿着原路像只小老鼠一样继续往门口爬。
天佑帝捡起地上的龙靴扫了一眼,龙靴底下的小抄果然没了。
天佑帝无语凝噎:他作死的要踩那小抄!
果然,该来的回溯怎么也躲不掉。
自己这横插一脚,害得自己都不举了。
天佑帝揉揉眉心,等着那孩子爬出去。
门再次被打开,冯总管带着两个宫婢走了进来,小孩儿就趁着这个空挡溜出了门。
守在门口的侍卫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冯总管停下步子,挥退两个宫婢后,才继续上前,走到床榻边上朝着天佑帝行了一礼:“陛下,可要奴才去看看七皇子?”
天佑帝摇头:“随他去吧。”
说罢疲惫的躺到了床榻上。
冯总管见此,又带着宫婢退了下去。
就在天佑帝有些睡意时,清亮的口哨声穿破夜空,传入了他耳朵里。
天佑帝不想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
口哨声停了一阵,然后又继续锲而不舍的响。
天佑帝烦躁的坐了起来,临时换上了暗卫的衣衫,出现在了赵砚屋子的窗口。
若此刻他面上没带面具,定能将小孩儿吓哭。
赵砚却毫无所觉,瞧见他甚至还兴奋的蹦?了两下,甜甜的喊:“九九,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跟着父皇来景福轩了,找了许久都没瞧见你。
自从入了玉京,他就没瞧见九九。
前两日吹了口哨也没见人来。
天佑帝面具下的脸愣了一秒:所以,他初初进来时,小孩儿四处寻是在找他?
天佑帝语气缓和了几分:“找我何事?”如果又是抄书,他能掐死对方。
“给你。”一只糖葫芦举到了他面前,小孩儿双眼亮晶晶的瞧着他,软糯糯道:“送给你,可甜了。”
昏黄的灯光从屋子里透了出来,小孩儿手上的糖葫芦看上去依旧鲜艳可口。
天佑帝顿时有些吃味:方才他逗小孩儿,小孩儿可说没有糖葫芦了。
在小孩儿的心里,白九这个侍卫超过了他这个父皇。
虽都是一个人,他心里还是有微妙的不舒服。
他难得有些幼稚的问:“七皇子怎么不把糖葫芦给陛下?您给陛下,陛下应该很高兴。”
“父皇才不会高兴呢,父皇说吃糖会把牙吃坏。”赵砚噘嘴:“可是,我在景福轩从来没有吃过甜的,喝药都没有蜜饯,沉香姐姐说蜜饯很贵,我们没有银子,买不起。”
天佑帝心里的那股酸味儿又成了钝钝的难受,压低声音问:“那七皇子还把糖葫芦送给太子他们和卑职?”
赵砚眉眼弯弯:“太子哥哥他们是我哥哥呀,他们有了好东西也会给小七的。九九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有东西也要分享。”小孩儿把糖葫芦往他面前举了举,小声催促:“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快些吃,再不吃,糖葫芦就化掉了!“
天佑帝低头,果然见那糖葫芦的尾端有晶莹剔透的糖渍缓慢的往下淌。
但他现在还带着面具。
赵砚似乎很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另一只手伸过来就往他面具上扯。
天佑帝吃了一次亏,这次反应很迅速的后退两步。
小孩儿歪头不解问:“九九脸上的伤还没好吗?”
天佑帝压低嗓音回:“好了。”
小孩儿唇角翘起:“那九九快把面具摘了,吃糖葫芦吧。”小孩儿眼眸里都是期待。
天佑帝沉默,迟迟没有接。
小孩儿再次催促。
天佑帝抬手,接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同时另一只手弹出一枚铜钱。
劲风扫过,烛火熄灭,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赵砚呀了一声,回头去看那烛台,却什么也看不见,待再回头时,就听见面前的人道:“好吃。
赵砚回头,眉眼弯弯问:“好吃吧,那下次九九出宫,能再给我带吗?”
天佑帝心里微薄的感动又死了。
这孩子还真是……………
小孩儿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兮兮道:“就一根,一根就好了。等我母妃发了月银,我就给银子给你,好朋友要互相帮助哦。”
天佑帝嗤笑了一声:“好。”
小孩儿高兴的蹦?了两下:“耶,九九最好了。”
天佑帝生怕他从凳子上蹦了下去,没好气道:“好了,七皇子快去睡吧,卑职要去值夜了。”
小孩儿嗯嗯的点头,手脚并用的爬下凳子,摸黑往床榻边上走。
走了没几步,砰咚一声响,小孩儿哎呦叫了一声。
天佑帝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没事吧?”
小孩儿淅淅索索爬了起来,奶声奶气回他:“没事没事,九九不用管我。”他没走两步,又哎呀一声摔了,然后继续爬起来往前摸。
天佑帝扶额:这孩子,真是个笨的。
待确定小孩儿已经顺利爬上了床,天佑帝才长舒了口气,转身往丽婕妤的主卧去。
此刻睡意全无,他干脆让冯总管搬了奏折过来慢慢看。待看到差不多时,冯总管带着白九进来了。
白九低头弯腰一礼,压低声音道:“陛下,臣彻查了当日在御花园所有值守的护卫、宫婢和太监,没有人瞧见七皇子是如何落水的。七皇子落水的事,似乎确实只是巧合。”
“似乎确实只是巧合?”天佑帝抬眼看向他:“那日,除了值守的护卫、宫婢和太监,其他宫里的人是否有路过御花园?“
白九迟疑:“这,皇后、温贵妃、宸妃和许嫔的人都有路过,但这不是卑职能伸手的地方......”只是路过而已,这事难说。
天佑帝点头:“朕知晓了,这事就到这儿吧,你先下去。”
他说完,迟迟不见白九有所动作。
抬头,就见白九目光落在他案桌上的瓷碟上。瓷碟里摆着一支艳红的糖葫芦,糖渍流了满碟。
天佑帝蹙眉,突然开口:“往后进内廷把脸遮住。”
白九不解:“陛下何意?”
天佑帝不耐的瞧着他,白九发憷,立刻应是退了下去。
主卧安静,烛火摇曳,天佑帝目光再次落到那串糖葫芦上。
他方才忽略了一个问题。
若那孩子真想要小抄,为何不直接回溯到背书那会儿?
他指尖敲击在桌面上,沉吟:除非,那孩子的回溯能力有时间限制。
那这时间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