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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总管匆匆去了景福轩,没一会儿人又回来了,身边还带了丽婕妤。
丽婕妤双眼红肿,显然哭过,一看到天佑帝眼泪又扑簌簌落下:“陛下,小七不见了。”
天佑帝恼怒:“什么叫不见了?”
丽婕妤解释:“小七散学回去后,就说困。臣妾让他在屋子里午睡半个时辰再起来练字。半个时辰后,婢女去喊人,发现窗户是开着的,小七就不见了。”她眼泪又禁不住的流:“臣妾翻遍了景福轩也没找到人,又让宫婢们去景福轩外找,也没找到
人。都一个时辰了......“
她忧心又掉到荷花池了,就赶忙跑到御花园去找,就在御花园的路上碰到了冯公公。
天佑帝拧眉:小七应当就是小五和小六吵架的时候,不断回溯从窗户处溜掉的。
他忽而想起先前小五的话:那孩子不会真偷偷跑到太医院去了吧?
然后逢人就说:“我父皇鸡、鸡站不起来了,你们能治吗?”
那不是要把他丢过两次的人,再在太医院丢一个遍!
天佑帝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声吩咐冯总管:“快,遣腿脚快的,立刻去太医院找人!”
丽婕妤还在疑惑为什么要去太医院找人,冯总管又急匆匆跑出去,带着侍卫往太医院赶。
然而,一群人急匆匆赶到太医院后,压根没有看到七皇子。
太医院的人也说没有看到七皇子的人影。
这就奇了怪了。
不在太医院,会在哪?
天佑帝当真是气糊涂了,静下心来一想,才记起暗卫一直跟着那孩子的。
他当即出了上书房,找来暗卫,让他们去找人。
不多时,暗卫匆匆赶来。说是七皇子偷溜出景福轩后就在御花园迷了路,最后为了躲避来往的宫人,藏在莲池边上的假山内睡着了。
其中一人正守着小皇子。
很快,睡着的赵砚就被抱到了上书房的偏殿,天佑帝上前去看时,那孩子躺在软榻上睡得香甜,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这实在不怪赵砚,他昨夜担忧了一晚上。又早起读书,之后在御花园迷路走了两个时辰。
才五岁大的年纪,实在是撑不住了。
天佑帝无语,一肚子的火气找不到地儿发泄,只能将丽婕妤和她宫里的人叫到了近前。
丽婕妤方才已经知道上书房发生的事,也搞明白了自家儿子为什么会去太医院,这会儿也战战兢兢的。
沉香和半夏两个已经跪在了地上,半夏边磕头边道:“陛下饶命,奴婢只是把丽婕妤在御花园碰到云嫔娘娘的事说了。还特意避开七皇子,也不知七皇子怎么就听到了。”
沉香也连忙附和:“陛下,半夏确实只是重复云嫔娘娘说的话。”
天佑帝拧眉:“若你们只是重复云嫔的话,那孩子如何能在上书房说出那样的话?”
依她们所说,云嫔只说他不行。而小七在上书房说的却是他的......站不起来,不能嘘嘘。
丽婕妤扑通一声也跪下了:“陛下,都是孩子们间话传话,小七具体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兴许小七刚开始说的不是六皇子他们传的那样.......您若是觉得不对,明日让小七去同六皇子他们解释过?”
“你闭嘴!”天佑帝气得肝疼。
不会说话就别说,难道要让小七去同那几个孩子再说他不行。
那几个孩子,就算太子和老二也才十岁,能懂什么叫不行?
到时候再拿他不行的话去问身边的奴才。
他这个天子还要不要脸了!
丽婕妤呐呐闭了嘴。
天佑帝肃声道:“丽婕妤治下不严,罚俸三个月。身边的奴婢乱嚼舌根,赶去外院伺候,今后七皇子那让冯禄派过来的人跟着。”
“陛下!这事完全是云嫔的错,如何就罚臣妾了!”丽婕妤不服,面上却只是委屈。
天佑帝警告她:“你不必提嫔,朕自会罚她,只会比你的重!你若再废话,就禁足!”
谁管云嫔会不会受罚,她只是不想罚俸而已。
她位份低,俸禄本来就不多。罚三个月,小七日日练字的宣纸怎么办?
先前赏赐的珠钗布匹又不能拿去当银子使。
丽婕妤仰起头,很真诚道:“要不陛下别罚俸,禁臣妾的足吧!”反正她这些年也甚少出景福轩。
天佑帝被噎了一下。
丽婕妤见他面色不善,立刻又竖起一根手指:“只罚一个月的俸禄行吗?”
“你当这是市井口?”处罚还能讨价还价?
丽婕妤缓缓又伸出两根手指:“那两个月?”
天佑帝无语,甩袖出了偏殿。
偏殿外,太子和其余几个皇子规规矩矩的排排站。见他出来,身板不由得挺得更直了。
天佑帝郁闷,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转了一圈后,冷声道:“你们几个,《弟子规》,每人三十遍,五日后朕会检查!”
太子弯腰领罚:“儿臣遵旨!”
二皇子不服,上前两步:“父皇,儿臣并未做错事,如何就要一起受罚了?”
天佑帝冷眼瞧着他:“《弟子规》篇,四十遍!”
二皇子不说话了,气恼的退了回去:以父皇的脾气,他若还提,处罚必定会更重。
天佑帝又问:“谁还有异议?”
三皇子和六皇子苦着脸,四皇子没多大反应。五皇子小脸皱成了包子,噘嘴问:“那父皇也罚了小七吗?”
天佑帝不悦:“你关心的就是这个?”
“倒,倒也不是......”五皇子怯怯后退半步:“那父皇能嘘嘘吗?“
六皇子吓得一把捂住五皇子的嘴,然而,天佑帝已经听见了。
天佑帝脸黑如锅底:怎么?方才爬墙没看到,还想他现场给他看不成!
“《弟子规》篇,每人五十遍!”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待他一走,六皇子放开了五皇子,恼道:“你还提这个做什么?”五天三十遍勉强能写完,五十遍,除非长了两双手。
五皇子委屈:“就好奇嘛………………”
“好奇个屁!不会说话就闭嘴!”二皇子剐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三皇子和四皇子默不作声的跟着离开。
“三哥、四哥,等等我!”六皇子也哒哒的跑了。
偏殿外只剩下五皇子和太子。
五皇子双眼蓄泪,委屈的看着太子:“......太子哥哥,我说错什么了?“
太子看着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对着他的脑瓜子叹了口气,也走了。
090909......
五皇子彻底绷不住了,坐在偏殿外面嚎啕大哭。
云湘宫的宫人久不见五皇子出偏殿,匆匆找了过来。见自家小主子哭得伤心,连忙上前要去哄人。
五皇子一见有人伸手,边打开对方边吼道:“滚,你们都滚,我要母妃,我要母妃呜呜呜......我要母妃!”
赵嬷嬷为难:“五皇子,云娘娘娘她来不了。”
“我就要母妃!”五皇子才不管,继续哭嚎。
赵嬷嬷无可奈何,大冷的天又不能看着他在地上挨冻。只能强硬的将人抱了起来,抓小猪仔子般的一路抱回了云湘宫。
到了云湘宫他还要闹。
云嫔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五皇子嗷鸣一声叫,捂着小屁股抽抽搭搭的看着云嫔:“母,母妃………………”
“哭,就知道哭!”云嫔气得要死,一双眼睛也红红的,显然也哭过。
“你干什么不好,要跟着四皇子他们几个去看你父皇......”后面的话她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你知不知道母后因为你被你父皇斥责了?还因此被禁足三个月?“
陛下是一点没给她脸面,当着云湘宫所有奴才的面就斥责她。
天知道,上次被禁足她是废了多大劲才让温贵妃帮忙解了禁。
这才没两天,又要被禁足三个月。
三个月啊,都到年关了。
云嫔憋屈至极!
五皇子被她吼得一抖,抽噎声又小了几分:“呜呜呜,我就是担心父皇嘘嘘......”
“嘘什么嘘?”云嫔恼怒:“你父皇就算有什么,是你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该管的吗?”
五皇子这下是连抽都不敢了,委委屈屈道:“是四哥先去看的,我,我就跟了过去......”而且,他什么也没看到呀。
“你啊你,说你什么好,就只看得到眼前的!”见他哭成花猫似的脸,云嫔到底不忍心,蹲下身,将他拉到了近前,伸手替他擦了擦脸:“只看到表面的,你们都是着了七皇子的道。如今他自己好好的,你们倒是全挨罚了!”
五皇子双眼瞪圆:“小七是故意让我们挨罚的?”
“你说呢?”云嫔边给他擦脸,边继续道:“他教唆六皇子去同你说这些,自己散学就跑了。母妃可是听说你父皇没有罚七皇子,你还觉得他不讨厌吗?“
话明明是丽婕妤那个贱人传出去的,结果挨罚最重的反而是她。
云嫔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丽婕妤那贱人定是因着昨日在御花园拦住她的事,在故意报复她。
当真好心机啊!
云嫔开始怀疑丽婕妤的蠢笨都是装出来的,说不定她当年也是因着夹在皇后和温贵妃之间难做,才假意被陛下厌弃。
“以后你少给七皇子点脸色,母妃都说了,他先前之所以送你糖葫芦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云嫔越说,五皇子越觉得是这样。
小七坏蛋!
糖葫芦就算再好吃,以后也不吃他给的东西了。
他抹干眼泪,哒哒的跑到自己寝殿,把藏在锦盒里仅剩的一颗糖葫芦翻了出来,恨恨的?在地上用力踩了起来。
艳红的糖葫芦被踩得细碎,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五皇子边踩边嘟嘟喃喃的骂个不停。
本来睡着的赵砚突然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醒过来。
“醒了?”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赵砚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被抱在怀里,把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丽婕妤。
他当即打了个哆嗦,紧张的喊了句母妃,一双眼睛开始到处乱窜。
然后发现,他在上书房的偏殿外面。
他不是在去找太医院的路上吗?
后来好像躲在御花园的假山里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在这了?
赵砚百思不得其解。
“是不是冷?”丽婕妤察觉到他在抖,连忙接过沉香手里厚实的袄子给他披上。然后抱着他继续往前走,边往外走边数落道:“你这孩子,就算想去太医院,也不能一声不响的就溜了,你知不知道母妃多担忧?”
沉香、半夏还有小路子立刻跟上。
赵砚眼眸颤了颤,没敢接话。
丽婕妤继续数落:“要不是你父皇让人去找,母妃还以为你又掉进荷花池了,险些就要跳进去捞人。你父皇的身体不用你一个孩子操心,还有以后也莫要和其他皇子说你父皇小鸡、鸡站不起来的话了......”
赵砚震惊脸:丽,丽婕妤如何知晓的?
“你父皇小心眼,这次连太子和二皇子都一并罚了,幸而你睡着了,你父皇没记起你………………”
又罚太子哥哥和二皇兄做什么?
“哎,那几个皇子胆子也真是大,居然跑去恭房瞧陛下如厕......”
丽婕妤后面的话没说全,但赵砚已经拼凑出个七七八八了。
他就同六哥随口说了一句,“父皇鸡、鸡站不起来,然后太子哥哥、二哥他们就都全知道了。还大胆包天的组团翻墙去偷看便宜父皇如厕……………
最后被集体抓包,又集体受罚!
就算当时他不在场,他都能想象出便宜父皇有多愤怒!
男子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行!
尤其还是天子。
被自己的一群儿子认为不行。
哎,便宜父皇那强烈的自尊心啊!
赵砚开始深深为自己这条漏网之鱼担忧起来,便宜父皇最不喜欢他,没道理太子哥哥他们都罚了,独独不罚他。
然而,他这种担忧很快就被丽婕妤疯狂的鸡娃给冲淡了。
因为偷溜,丽婕妤又给他多布置了几页大字。再加之柳翰林留下来的课业,赵砚是完全没心思想任何的事。
这和受罚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治好便宜父皇的隐疾才是。
他这次没摸到太医院是因为路径不熟悉。
他不熟,作为宫里侍卫的九九肯定熟啊。可以让九九给他画一个地图,下次再找机会去。
他看了眼在旁边伺候的小路子,小小的打了个哈切。
小路子立刻问:“七皇子是想睡了吗?”
赵砚点头。
小路子立刻帮他铺床,给他收拾好桌子,然后服侍他睡下。
赵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待听见关门的声音后,他才蹑手蹑脚的爬下床,伸手捞过床边的袄子穿上。摸到窗台边上,推开窗户往窗外看。
月光清冷,寒霜铺地。
他在袖口里掏啊掏,掏出口哨吹了起来。
清亮的鸟名声混入黑夜,猫在树上打盹的暗卫一下子惊醒,透过重重树杈看向窗口趴着的小孩儿。
大半夜的,七皇子干啥呢?
口哨声又连续响了起来,赵砚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来。有些泄气的放下了口哨。
也是,都这么晚了,九九肯定要睡觉的。
他刚想关上窗户,一个人影就快速掠了过来。
赵砚雀跃,小小声喊:“九九,你也没睡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不来了。”
天佑帝能睡得着才怪!
罪魁祸首终于醒了,他能不过来瞅瞅。
天佑帝没理会他的高兴,冷淡道:“七皇子闯了祸,陛下很生气,卑职们跟着受罚,夜里哪里能睡!”
赵砚眼里的雀跃一下子灭了,小声愧疚的道歉:“对,对不起......”
小脸儿一下子耷拉了下来,眼泪汪汪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问问太医,父皇的病能不能治…………”
天佑帝拧眉:“陛下身体若是有恙,自然会找太医,不劳七皇子一个孩子去问的!”太医院那帮人也不是吃屎的,犯不着一个孩子去提醒他们天子身体不行。
“我知道......”赵砚小鼻音里带着急切:“可是我想父皇身体快些好!”语气里的关心丝毫不做伪。
天佑帝蹙起的眉头松开:“七皇子好像很在意陛下?”
赵砚重重点头:“嗯,父皇的病不好,我每天都睡不着的,我会很难受很难受!”一想到丽婕妤鸡娃的手段,他就寝食难安。
便宜父皇能好,分散些丽婕妤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天佑帝眸光闪了闪:这孩子的回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先前让他出宫祈福也是,这次也是。
他如此冷待小七,小七却真真喜欢他这个父皇。
天佑帝语气缓和了几分,一字一句解释:“陛下他身体很好!”
赵砚吸了吸鼻子,仰头看他:“是父皇和你说的吗?”
天佑帝点头。
赵砚奶声奶气的说:“大人都会骗人的,就像我母妃,明明没银子了,还说自己有银子。还有半夏姐姐,明明哭了,也说没哭。”
天佑帝:“陛下是天子,不会骗人。”他说完这句,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现在不就是在用白九的身份骗小孩。
还骗了不止一次。
赵砚撇嘴:“天子也是人,也是阿娘肚子里出来的呀,为什么不会骗人?”九九一看就是被便宜父皇洗脑了,对自家老板的话深信不疑。
天佑帝:这孩子又开始犯倔了。
他总不能当场脱了裤子尿给他看。
天佑帝沉默。
赵砚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自己唯一一个朋友的脑回路给掰回来,不然以后被便宜父皇卖了还替人数钱。
于是他语重心长’道:“母妃说父皇勤勉,每天都要上朝、披奏折、检查我和皇兄他们的课业,要一直忙到很晚很晚!父皇从太子哥哥出生起就一直这么忙,这么辛苦,这么累,肯定会生病的吧?“
天佑帝有些触动,他继位多年,似乎每天都真的很忙。
偶尔也有头疼脑热的时候,但往往披着奏折就过去了。
他自觉身体铁打,朝臣和后妃们也觉得他身子骨强壮。
难为一个五岁多的孩子会觉得他累、辛苦。
这孩子是真的关心他。
天佑帝心里的那股气一下子就散了许多。
罢了,不罚他也行。
但,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
“七皇子,卑职是为了你好,陛下身体很好,以后你莫要惦记这事,也千万别再去太医院了。”天佑帝语气微微加重,吓唬他道:“不然,陛下肯定也会罚您的!会比太子他们还重!“
赵砚小身板抖了抖。
天佑帝很满意他的害怕,唇角微勾,转身就走。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下一秒又回到了窗口。
小孩儿尽管害怕,还是坚持重复:“父皇他真病了。”
天佑帝脸黑,一句话不说,闪身就走。
下一秒,他又回到窗口。
小孩儿异常执着,盯着他重复:“九九,父皇他真病了!”
天佑帝:看来他今日不承认自己有病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