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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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永琪的去世，甄嬛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长久以来被他忘记的孙子了，算起来，他才是他们大清最尊贵的皇子，毕竟，他是中宫皇后所出，唯一还活着的嫡子。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在宫中就是不得人喜欢，她不大喜欢，她的便宜儿子也不大喜欢，就跟他的皇额娘似的。

大概是他们乌拉那拉氏能招人喜欢的那份天赋都被长生天降落在了纯元皇后身上吧，连自己的妹夫都喜欢她。

甄嬛一面嘲讽的想着，一面已经扶着福珈的手跨进了翊坤宫的大门。

见着这些年来已经不大出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居然亲自来了翊坤宫，守门的小太监匆匆行了一礼后，赶紧小跑着进里面去通传。

不一会，如懿便扶着容佩的手踩着花盆点哒哒哒地走到了廊下，甄嬛也正好走到了正殿的台阶之下。

如懿扶着容佩的手费力的福身下去，甄嬛看着她倒比自己这个七老八十的还费劲些。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甄嬛叫了起，便率先往正殿走去，她真的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如懿，这穿的都是什么呀，绛紫色的暗花绸常服褂，底下居然穿了条薄荷绿色的裙子，更要命的是脚上居然是一双明黄色的缀珍珠花盆底鞋，这好歹也是一国之母，怎么就穿成这副鬼样子了呢？

哦，还有这钿子头上满满当当的珠翠，这是把自己当成了花架子还是怎么的？

要让外头的人见了，谁不笑一句这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刘姥姥呀，金的玉的红的绿的，恨不得什么都往身上堆砌。

如懿立刻跟着进了正殿，在甄嬛的下手坐了，“儿臣不孝，劳动皇额娘亲自过来。”

甄嬛看着她这一身惨不忍睹的装扮，心里疯狂的吐槽，要她说呀，要真是孝顺，还不如换了这身衣服，好歹对她这老花眼友好一些，至少不辣眼睛。

不过，毕竟是在后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骨灰级宫斗玩家，她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哀家前些日子去撷芳殿看过永璂……”

甄嬛并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打量着如懿主仆几人的脸色，却见如懿依旧是一脸茫然和无所谓，容佩也是惯常一副谁都欠了她几条命的样子。

甄嬛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就这俩糟心玩意儿，她还整以前景仁宫娘娘还在时的迂回曲折那出，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不等甄嬛再开口，如懿已经跪下了，她跪在地上却昂着头，如同一个不屈的战士，“儿臣谢皇额娘保全乌拉那拉氏的血脉！”

这一下还真把甄嬛给整糊涂了，难道如懿的意思是，永璂是乌拉那拉氏的血脉？

虽然说每个孩子都是父精母血孕育而成，但是永璂作为皇子，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如懿来这么一出，这是把永璂从一个堂堂的皇子变成了一个破落户家的孩子啊。

甄嬛在心里疯狂的翻白眼，她还真搞不懂如懿的想法，她记得以前如懿是口口声声说让永璂当个富贵王爷就好，这会又说永璂是乌拉那拉氏的血脉，永璂同意吗？皇帝同意吗？

爱新觉罗家倒是有过异姓封王的先例，可不都给圣祖仁皇帝给灭了吗？

她现在真是后悔啊，当时怎么就那么脑子抽风，非要和皇帝争个你死我活的，把这么个玩意儿抬上了后位。

或许，她看人啊，是真不如先帝！

甄嬛揉了揉额头，但事情总还是要解决的，于是，她道：“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伺候的人立刻悄无声息的撤退到了院子里，甄嬛的眼神在依旧站着没有动的福珈和容佩扫视了一圈，然后才对福珈道：“你也下去吧，哀家有几句话想和皇后说。”

福珈福了福身，立刻退出殿外。

容佩见福珈离开，便也准备退下去，却只听甄嬛道：“你留下，这事儿跟你也有关系。”

容佩只好止住了脚步，走到如懿身后站定，仿佛一尊石翁仲。

见人都已经撤到了院子了，甄嬛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如懿，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如懿嗫嚅着嘴，一脸无辜，茫然地看着甄嬛，良久之后才道：“皇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甄嬛这些年才算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景仁宫娘娘总是说“剪秋，本宫的头好疼啊”，可是景仁宫娘娘再头疼，能有她头疼吗？再说了，景仁宫娘娘做皇后的时候，那些后妃虽然难免有些愚笨的，但至少个个都是美丽的呀，哪像她……

大概是看着殿内的气氛不对，容佩思索再三，对着甄嬛福了一福身，道：“启禀太后，自打皇后娘娘从江南回来之后，一直都呆在翊坤宫抄经，从未出去过，想来太后是不是受了什么奸人的蒙蔽，误会了皇后娘娘？”

“哼！”甄嬛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双凤目带着几嘲讽看着容佩，“刁奴！”

容佩这些年确实在后宫中“畅行无阻”，一来因为她自身的性格确实强势，但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是翊坤宫的掌事姑姑，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因此并没有人敢真的和她对上，但她此刻面对的是甄嬛，是敢于给先帝戴绿帽并且屠龙的女人，是斗败了两代乌拉那拉氏皇后的女人，哪怕她只是用她那双老于世故的双眼平静的看着容佩，容佩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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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你实话告诉我，你给永璂吃了什么？”

如懿拼命的眨巴着眼睛，嘴巴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不停抖动着，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终于，容佩在甄嬛的目光中跪下了，“太后，这事儿皇娘娘也不知道，是奴婢看十二阿哥喜欢吃香蕈肉片，才特地交代御膳房多做给十二阿哥吃的。”

容佩比如懿更快反应过来今天甄嬛来翊坤宫的目的，她快速在心中过了一遍事情，挑着将能说的说了。

“哦，是吗？”

甄嬛的语气闲闲的，仿佛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但容佩很清楚，太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果然，她的耳边很快就传来了甄嬛的语调平静的话，“如懿，你这一辈子只会一句臣妾百口莫辩，不过却有个巧舌如簧的好奴才啊。”

“皇额娘，容佩她只是不愿看到我被皇额娘责问。”如懿像是终于找到了她能开口的时机，梗着脖子对甄嬛道。

甄嬛闻言，忍不住冷笑，真不知道如懿这话是想容佩好，还是想容佩不好。

“哀家问你，你可知道永璂吃的香蕈肉片用的是什么香蕈吗？”甄嬛的身子微微前倾，嘴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永璂吃的香蕈还有个名字叫见手青。”

如懿依旧一脸茫然，她跪在地上的身子前后微微摇晃着，甄嬛真怕他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不过，她非常满意她从容佩脸上看到的表情，错愕、惊慌、警惕，以及她紧紧攥着裙摆的手指。

“如懿，你可知道，这见手青若是烹饪方法不对，或是没有做熟，便会让人中毒，让人产生幻相，有些人便会因为这幻相而跳河、撞柱，哀家问过太医了，还有些人因为天生不能吃这种香蕈，他们会直接中毒而亡，如懿，有句老话说的好，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是想害死永璂啊。”甄嬛看着如懿呆愣在当场，但她实在没有心思去安慰这个一把年纪的小姑娘，她只是最后宣布了对她的惩罚，“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见他了。”

如懿张了几下嘴巴，眼睛快速的眨巴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们明明告诉她吃了这种香蕈，最多就是会产生一些幻觉，对身体不会造成其他的伤害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永璂，她只是想趁着永璂生病的借口，再见一见弘历哥哥啊！若是永璂生病了，她便可以去求一求弘历哥哥，她就能把永璂接来翊坤宫，那永璂作为弘历哥哥唯一的嫡子，弘历哥哥肯定是要来看永璂的，不是吗？

如懿胡乱的想着，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为自己辩解，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皇额娘，不是这样的！皇额娘，不是这样的……”

——终于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