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早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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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的五公主有心疾，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几乎是宫里头人人都遵守着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过好在如懿也并不大将五公主抱出翊坤宫，所以，正常情况下，大家基本上也不会碰见这位只听说日日请太医却不大有机会见到的五公主。

不过十一月二十五日是太后的圣寿节，五公主都已经两岁了，总不能还藏着掖着不见人吧，如懿向来是个不愿意落于人后的人。

况且，宫里头其他的阿哥、公主，统统都是办过洗三、满月、周岁的，但是五公主因着身体不好，只办过周岁。

无论是除夕家宴，还是今年的中秋家宴，如懿都以五公主年岁尚小，并不曾抱去宴上，太后问过，然后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的说：“哀家小的时候，家里头的孩子都是摔摔打打的就那么养着，倒还结实，咱们宫里头的孩子就是养的太精贵了，要哀家说啊，你也该抱着璟兕出来多见见天日。”

如懿虽然应下，但显然并没有真的听进去，她总觉得这天气不是日头猛了便是风大了，不然便是雨天路滑不适合出门，总之一直到甄嬛的圣寿节，这五公主依旧养在翊坤宫里头不见天日。

甄嬛圣寿节的前几天，如懿问了太医，能不能抱五公主去给太后请安，太医又是把脉又是上窜下跳的看天空中的云，最后说了零模两可的一句话：“回禀皇后娘娘，若是天气尚可，抱着五公主出去走走是有好处的，况且太后娘娘是个福泽深厚的人，若是能让五公主沾沾福气也是好的。”

如懿有些讽刺的想，太后可不是福泽深厚吗？

别说大清立国将近一百四十年，便是打三皇五帝到如今，被赶出皇宫被迫出家后来还被迎回宫中再次呼风唤雨的，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顶多也就是武周的则天皇后算一个。

他们的太后呢，自己回来了，还把不是自己的儿子的弘历哥哥推上了皇位，如今熬死了她的姑父、姑母，这后宫里头，哪怕是她这个皇后都得看她脸色呢。

所以，如懿其实是相信命的，就像她从小便相信她会是大清的皇后一样。

到了十一月二十五日这天，如懿吩咐奶娘给五公主穿上了一套红色缎绣百子图小棉袄，又因着五公主的头发实在太少，便给她戴上了一顶红色的虎头帽，若是不说五公主已经一周岁半了，倒是看着也挺可爱的。

这一日的五公主倒也争气，一直到给甄嬛祝完寿，才开始跟小猫似的哭了起来，如懿赶忙安排五公主的奶娘和宫女去了慈宁宫的偏殿给五公主喂奶。

五公主毕竟是当今皇后生的女儿，是而今宫里头唯一的嫡公主，所以，福晋、命妇们无论是出于真情实感还是不得不恭维，都一水儿的夸赞皇后的一对儿女好，便是五公主一脸病容的样子，也叫他们硬是夸成了清秀。

此时此刻，如懿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在宫廷中的地位，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为中宫皇后的尊贵。

甄嬛看着如懿春风得意的轻浮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金玉妍、苏绿筠、海兰务必帮着皇后招待好宾客，尤其是要照顾好宗族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王妃、老诰命。

还不等如懿的得意劲儿散去，那厢五公主的宫女急匆匆的前来汇报，“娘娘，五公主一直哭闹，奴婢和奶娘看了，有些发烧的样子，您看？”

如懿倒是想去看看女儿，但是她身为太后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却不替婆婆招待宾客，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妃，于是，她便吩咐宫女道：“你和奶娘先带着公主回去，多给她喝些温水。”

宫女应了一声，便又急匆匆的走了，他们这些伺候阿哥、公主的婢女都是跟小主子的荣辱绑在一起的，只有小主子好，她们才能好。

回了翊坤宫的五公主，虽然还是断断续续的哭闹，睡不踏实，倒也没有烧的更加厉害，等如懿送走了贺寿的福晋、命妇，回到翊坤宫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正了，叫了五公主的宫女过来，问了两句，听说烧已经降下来了，而且刚喝了奶已经睡下了，便也没有再去看看，而是在奴才们的伺候下卸了妆、梳洗完毕，喝了一盏燕窝便歇下了。

睡到半夜，今儿上夜的芸枝慌慌张张的将如懿叫醒：“娘娘，醒醒，出事儿了。”

如懿迷迷糊糊的醒来，很快她便从床上坐起来，严厉地看着芸枝，“你是翊坤宫的奴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芸枝不敢反驳，立刻跪下认错，“奴婢知错，但是还请娘娘去看看五公主吧，五公主的宫女来禀报，说是五公主惊厥了……”

不等芸枝的话说完，如懿已经一把掀开了被子，“你说什么？”

“五公主惊厥了。”芸枝一咬牙，吐出一句让如懿也会惊厥的话。

如懿也顾不得自己此刻还穿着中衣，趿着放在床边的五寸高的花盆底鞋子便往五公主住的偏殿跑，芸枝担心她摔倒，立刻起身扶住了她，急急忙忙地就出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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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翊坤宫里所有的奴才都被吵了起来，纷纷披着衣服往正殿赶来。

如懿进了偏殿，看着不停抽搐的小小身躯，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都给本宫拖出去打！”

五公主的奶娘和宫女立刻跪了一地，“娘娘饶命啊。”

“娘娘，五公主还在病中，若是换了伺候的人，恐怕会加重她的病情，不如先记下，等五公主的病好了再做定夺。”

匆匆赶来的容佩赶紧阻止了如懿的任性妄为，因着这位公主生下来便有心疾，长的比正常的小孩子慢许多，整日里七病八灾的，如懿总觉得是奴才们伺候的不用心，这还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光奶娘就已经换了好几茬了。

容佩又转头问奶娘，“傍晚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半夜的功夫，就不好了呢？”

奶娘抹了抹眼泪，才道，“原本傍晚的时候确实不太烧了，只是睡下没多久，外头不知道为何忽然出现了猫叫声，后来又出现了狗叫声，都十分凶恶，公主便被吓醒了，奴婢怎么都哄不住，后来便渐渐又烧起来了……”

“你胡说，翊坤宫哪里来的猫啊狗啊的？本宫看你就是想推脱责任罢了！”

“奴婢不敢！”

“奴婢想起来前些日子嘉贵妃娘娘的那条狗不是丢了吗？”菱枝提了一嘴。

如懿咬着牙不知道在想什么，奴才们也不敢打扰她，容佩只得吩咐众人打了水替小公主不停的擦拭，想让她的温度降下来。

“娘娘，要不还是叫太医吧？”容佩试探性的问道。

“不行，今儿是太后的圣寿节，若是这会叫太医，日后叫太后如何看待璟兕。”

翊坤宫就这么不眠不休的忙了半夜，早上宫门一打开，一拨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一拨人通知所有的嫔妃今日不便请安。

等江与彬到了翊坤宫一看，五公主面色呈青紫色、浑身烧的滚烫，已经是神仙也难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