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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惢心的婚礼被定在九月初二，距离如懿被册立为皇后正好一个月，在九月之前几乎没有人听说过惢心要出宫嫁人的事，可又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后宫的众人都知道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惢心要嫁给江太医了。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体来说，终归还是看热闹的多一些。

即便马上就要出宫嫁人了，惢心每日依旧还是兢兢业业的当着差。

她虽然已经不再是翊坤宫的掌事宫女了，不过自打如懿入府起，她便伺候如懿了，还一起进过冷宫，对于名分，她是真的早就看淡了，何况，她马上便能出宫了，这宫里头的人事变迁跟她将再没有关系，以后她将自己和江与彬的小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九月初一那日，惢心最后上了一个夜。

原本如懿是不同意的，可轮值表上排的就是惢心，若是临时找人调换的话，谁又能愿意呢，所以惢心只是说，“以后奴婢出宫了，不能时常在主……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就让奴婢再尽一次心吧。”

听了惢心的话，如懿便也不再阻拦，在她的认知里，惢心身为奴婢，伺候她自然是应该的。他日即便出了宫，若她有需要，难道惢心还能不进宫里来当差不成？

所以，对于惢心的伺候，如懿是享受的心安理得的。

下了值，惢心回到她的耳房歇息了一会，便又起来和芸枝一起伺候着如懿梳了妆。

因着午后江与彬便要来接亲，如懿自认自己是惢心的娘家人，挑了一身紫色缎盘金银绣团竹万寿纹氅衣，戴了点翠流苏钿子，十分雍容华贵。

伺候完了如懿，惢心才告了罪，自去梳洗打扮，她的嫁衣和头冠还是江与彬托了李玉送进来的。

来不及感慨更多，惢心在菱枝的帮助下快手快脚的梳妆完毕，她的头冠还没来得及戴上，外头便已经传来了阵阵喧哗之声，让她的心头一阵猛跳，直到了这一刻，她才真的有了自己将要出宫嫁人的感觉。

她从十三岁被选为宫女，又被送到宝亲王府当差，后来宝亲王成了皇上，她又跟着青侧福晋进了宫，又从冷宫走了一遭，这兜兜转转竟然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咚咚”，门口传来轻轻的两声敲门声。

菱枝笑道，“定然是江太医等不及了。”

惢心有些害羞的拍了她一下，“不许胡说。”

“惢心，你好了吗？”

门口传来的竟然是李玉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惢心正在插戴头冠的手微微一滞，终究是她负了李玉啊。

这些年，他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尤其是在冷宫的那些年，若非李玉偷偷帮忙，他们恐怕真的挨不到走出冷宫的那一天，只是宫规礼法之下，他们终究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自从主子松口她和江与彬的婚事之后，她便暗自发誓，若是将来有一天，李玉能出宫养老，她愿意如同奉养兄长一般奉养他。

惢心收敛了心神，在菱枝的帮助下正了正花冠，朗声道：“好了。”

菱枝开了门，然后扶着惢心缓缓走了出来。惢心见到站在门口的李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轻轻唤了一声，“李玉，谢谢你来送我。”

“傻瓜，我自然是要来送你。”

李玉笑了笑，但任谁都看的出来他的笑有些勉强。

惢心和李玉的关系，菱枝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过今日惢心都要出嫁了，前尘种种就不应该再被提起了，于是，她忙打断两人的离愁别绪，“李总管今日是来送嫁的还是来替江太医催妆的呀？”

“自然是来送嫁的。”李玉拉过惢心的手，“民间女子出嫁，应当由她的兄弟背着上轿，虽然宫中不同于民间，一切从简，但是李某年长你几岁，自称一声兄长也是当的起的，今日，便由李某送你出嫁。”

惢心闻言，几乎要落下泪来，最后才哽咽着说出了一个字，“好。”

李玉牵着惢心的手一步一步从奴才们住的耳房走到正殿门口，江与彬已经一身喜庆的等着了，如懿呢，也已经端坐在大殿门口了。

惢心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群，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先帝驾崩的时候，她以为她会陪着青侧福晋老死在宝亲王府；在冷宫的时候，她以为她会跟那些疯疯癫癫的前朝后妃一样死在冷宫里；后来皇后娘娘成了娴贵妃、娴皇贵妃、皇后，她以为自己会跟福珈姑姑、毓瑚姑姑一样，一直伺候主子到伺候不动为止。

可是，今天她竟然要出嫁了，嫁的人竟然还是前途无量的江太医。

江与彬见李玉牵着惢心的手走出来，心中猛然紧张了起来，他看着惢心借着李玉的支撑，努力的一步步走向自己，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欢喜。

李玉将惢心的手放到江与彬的手上，“江与彬，我将惢心妹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江与彬看向李玉的眼睛，对方的眼神里竟然有恳求！江与彬心中的酸涩更甚，一个男人亲手将自己所爱的女人交于另一个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所以，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对惢心的，如有违誓，必遭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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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李玉为李公公，因为他想，这一刻李玉定然是不愿意别人提起他的宦官身份的，尤其是出自他和惢心的口中。

惢心紧张地看向江与彬，李玉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地契，递给两人，“京郊有五十亩良田，是我给惢心准备嫁妆。”

江与彬连忙推辞，“这，我们不能要。”

李玉笑了笑，“这是我给惢心准备的嫁妆，从你向惢心提亲，我便备下了的。”

惢心咬着嘴唇才忍住了将要滑落的泪水，“李……多谢兄长。”

然后，她对着江与彬轻轻点了点头，江与彬这才从李玉手中接过地契，并作了一个长揖。

“好了，你们再说下去，太阳就要落山了。”如懿打断了三人的交谈，一脸微笑的看着众人。

李玉连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皇后娘娘说的是，你们俩再不出宫，就要赶不上洞房了。”

众人一时都笑了起来。

江与彬和惢心双双走到如懿面前跪下，磕头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如懿袖着手，如同菩萨般端坐着，”江与彬，惢心一日是翊坤宫的人，便终身都是翊坤宫的人，你若是敢欺负她，本宫定然饶不了你。”

“微臣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惢心，虽然你没有父母家人了，但是你要记住你今日是从翊坤宫出嫁的，这是其他人求也求不来的体面，到了江家，也无需感到自卑，你有本宫呢。”

“是，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江与彬略皱了皱眉头，总觉得皇后娘娘的这话，听着着实令人不那么舒服。

两人又给如懿磕了头，如懿才道：“好了，你们赶紧出宫去吧，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两人谢了恩，起身，菱枝将一个妆匣交到惢心手上，这是愉妃等人给惢心添妆的一些首饰和惢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首饰，都是已经登记造册了的。

宫中礼毕，江与彬扶着惢心慢慢地向神武门走去，夕阳时而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时而将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