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樱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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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是半夜发动的，这些天田姥姥和另外几个接生嬷嬷，即便是睡觉都不曾脱了衣服，为的就是怕皇后娘娘忽然发动。

田姥姥其实并不大愿意给皇后娘娘接生，皇后娘娘身量太矮，骨盆又小，上一次怀十二阿哥的时候，她不大爱动，又补的太过，孩子太大，生的时候十分困难。

如今她住进翊坤宫以后，一看皇后娘娘瘦小的身子挺着个巨大的肚子，比上一次更加担忧，几次说过几次让皇后娘娘多动动，但似乎也不大起作用。

田姥姥叹了口气，暗想：今儿晚上怕是又是个艰难的夜晚啊。

如懿已经被扶着到了产房，田姥姥见了礼貌，便立刻洗手一探，这宫口都还没开呢，便对着容佩道：“容姑姑，娘娘这还早着呢，你且扶着娘娘走动走动，稍后生产的时候也能顺利些。”

于是，容佩扶着如懿艰难的下了床，如懿忍着疼痛，在产房内绕着四周慢慢的走了起来。

不一会，这些日子值守在翊坤宫的太医也到了，一进来便见了礼，然后给如懿诊了脉，又观望了如懿的脸色，见一切都正常，便退出到外间继续等着，一面又吩咐药童和翊坤宫的奴才去煎催产的药，准备人参片。

“你们有人去告知皇上了吗？”如懿忽然站住了脚步，问容佩道。

“娘娘放心吧，三宝已经去了，而且即便这会三宝不去，到了卯初，进保就该来询问了。”容佩笑着答道。

如懿也笑了，是啊，这是她和弘历哥哥的嫡子，弘历哥哥又那么重视嫡子，这会知道她要生了，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呢？

不过，她怀胎如此辛苦，让他急一急也是应该的。

不一会，菱枝端着一碗鸡丝面进来了，让如懿趁着还没有生吃一口，省的等一下生的时候没有力气。

等如懿吃完了面，田姥姥再次净了手，探了探宫口，竟然依旧一点都没有开，她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这次别又是难产吧？

不过，她也是常常入宫为后妃接生的人，大场面是早就见惯的，因此面上倒还平静，“娘娘，恐怕小阿哥还没有那么快出生，您趁着时候还早，且先歇一歇，养养精神。”

如懿应了一声，便由着容佩伺候着她歇下了，上一次生永璂的时候那种五马分尸般的疼痛依旧叫她记忆犹新。

但如懿睡的并不踏实，肚子不但发紧发硬，而且还不时的疼一下。

容佩见田姥姥脸色凝重，便将手中的扇子交给芸枝，然后示意田姥姥跟自己出去。

到了院子里，容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娘娘在里头，奴婢不好问，如今还请姥姥如实告知，娘娘这一胎可还顺当？”

上一次如懿生永璂时，容佩便陪在她身边，也是万般艰难才生下了十二阿哥，如今这一胎恐怕比上一胎更加艰难。

田姥姥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生的娇小，平日里又不大爱动弹，定然是不大好生的，不过有太医院的太医和奴才在，总是护的住皇后娘娘的。”

宫里头的人惯是说话只说半句的，所以，这哪里是不好生，而是非常难生了。

容佩不再说话，她只觉得女人活着真是辛苦，即便是皇后娘娘，还是不得不忍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这么一比较，她做个不依附于男人过活的宫女也挺好的。

卯时一到，宫门一开，宫里头都知道了皇后娘娘发动了这事儿，嫔妃纷纷涌到翊坤宫来探望。

金玉妍、苏绿筠、海兰这几个有生产经验的一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便做主将其他人都赶了回去，“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要在这里裹乱了，等皇后娘娘诞下小阿哥再来恭贺不迟。”

等其他嫔妃都走了，三人便商量着轮流在翊坤宫值守，因着金玉妍生下十一阿哥之后便身体不大好，苏绿筠便做主让她上午守着就行。

“臣妾终究比两位贵妃姐姐年轻一些，臣妾便守晚上吧。”海兰主动要求。

于是，最后定下来，金玉妍守到午膳时分回去休息，苏绿筠从午膳时分受到宫门下钥前，而海兰则从宫门下钥受到第二日的卯时宫门开启为止。

没想到她们这一守竟然守了两天两夜，一直到乾隆十八年的六月二十三日的下午，如懿才生下一个小猫似的女孩儿，而她自己早就晕了过去。

这位排行五的小公主生下来的时候连一点哭声都没有，田姥姥又是弹小公主的脚底，又是用丝棉裹住手指，轻轻擦拭去小公主口中以及舌上如青泥一样的恶血，忙乎了老半天，这位小公主终于发出了小奶猫一样细小的哭声，可面色依旧青紫的吓人。

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无论是苏绿筠还是海兰，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这样的小孩能不能养的住还真是两说，但是她们谁也不敢说，只吩咐奶娘好好照料，一面又吩咐给接生姥姥拿赏钱。

“皇后娘娘说了，为了给五公主祈福，这次接生姥姥的赏钱减半。这些赏钱娘娘会送到隆福寺，也是各位接生姥姥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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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佩此时从产房中出来，宣布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震的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田姥姥最快反应过来，她还等着用这笔赏赐银子给女儿买药呢，如不是宫里的赏赐丰厚些，她又何必进这步步惊心的后宫来做事呢？

“容姑姑，接生姥姥的赏赐从来都是有定例的，这怎么说少给一半就少给一半呢？”

“就是，这家里都等着奴才们拿赏银回去买米下锅呢。”

另一个接生姥姥也不满的嘀咕，她和田姥姥已经搭伴多年了，也给不少宫里的贵人接过生，遇见过因为难产而他们伺候的好，多给赏赐的，还真从来没有遇见过因为孩子有病就克扣他们的赏银的。

虽然他们并不用像宫里的奴才一样日日需要在宫里当差，可是他们也是在嫔妃有孕五个月的时候便到会计司报到，接受各种审查，等嫔妃怀孕到了七个月的时候，便要住到嫔妃的宫里待命的。

也就是说但凡有宫里的贵人怀孕生产，他们有小半年的时候得专门空出来伺候这位贵人，如今这赏钱说扣下就扣下了，他们这半年如履薄冰的又算什么呢？

“你们能入宫为皇后娘娘接生，本身便是你们的福分了，如今能用你们的赏银为五公主祈福，更是你们的福分，不过是区区几十两银子的事，你们有必要如此大呼小叫吗？要是扰了娘娘的休息，我定然不饶你们！”

如懿的母亲郎佳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站在正殿门口高声呵斥着几个想为自己讨一讨公道的接生嬷嬷们。

田姥姥和其他几个接生嬷嬷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和不甘，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民不与官斗啊，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天底下最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