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杨浦大桥风景,又在外面一起吃过中午饭,四人打道回府。
过浙江路还没到延安路隧道,严重堵车。只见不远处的隧道进口,全是大大小小的车辆,乱成一锅粥。其中大多是搭载各式建筑材料的大型货车。
没有办法,只好放慢车速,跟在前面车后面往前一点点挪动。
坐副驾驶位置的陈露开始抱怨,说:“早提醒你绕一圈上南浦大桥回去的。现在好了----”
谢路得本来开车就不是很熟练,碰上这种一会儿启动,一会儿刹车停车,还要当心旁边有车一下子插进来的各种突发状况,更是精神紧张,使劲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都彷佛要抓出汗来。
陈露还继续喋喋不休。
最后谢路得实在忍不住,狠狠一拉手刹,把车停住。两手一抬,他梗声说道:“要么你来开,要么请您嘴巴闭牢。二选一,你自己选择?”
陈露看看谢路得,知道他是真的来了脾气,就缩头不响了。
坐在后排的王建东和胡晓辉相视一笑,也不说话了。
小货车往前缓慢挪动。
谢路得两眼看着前面,小心地掌控着方向盘,亦步亦趋。
可尽管已是万分注意和小心,在小货车刚进入隧道没多久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差一点和前面一辆满载的大货车“亲”上。
幸亏谢路得反应快,一个急刹,险之又险地将将追尾避免了。
不过正低着头的陈露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被猛地颠簸起来,头碰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面。还好没有破皮出血,只是额头上一下子就有一个小包明显凸现出来。
陈露显痛,用手揉着额头,但看到谢路得更加紧张的模样,只好把已经到嗓子口的惊叫声音硬生生地吞下去了。
处置妥当,谢路得长长出一口气。
他把车子熄火,朝前面车大骂道:“戳那娘额逼,也不看看是什么路况。突然一个急刹车,也不管后面车死活的。”
骂完后,他似乎还很不解恨,打开车门就要往下冲,想去找前面的货车司机算账。
小毛坐他后面,一把把他给搂住了,说道:“做啥?现在道路拥堵,急刹车也怨不得前面的大车,可能是他前面有车急刹才跟着动作的。”
胡晓辉也在一旁赶紧帮腔:“算了算了。大家被堵在隧道里,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一下好了。”
谢路得却还是不管不顾,就要往车下跳。
陈露看看谢路得,厉声说道:“想做啥?老实坐下,好好着开车,晓得伐?”
还是陈露说话管用。谢路得又嘟嘟囔囔骂了几句,重新坐好,启动车辆。
好不容易等从隧道出来,过了收费站,王建东和胡晓辉下车,和他俩告别。
俩人沿烂泥渡路往家走。
胡晓辉忍不住笑道:“我这个表哥,一着急,就还是小时候容易冲动的脾气,这么多年几乎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王建东笑了笑,不置可否。
烂泥渡路靠陆家嘴路的这一段,很多电线杆上,房屋上墙壁贴着动迁的布告。特别是靠近路口的这一段,有零星的住户明显已经搬走,人去楼空。甚至连窗户的框架都没有了,只留下墙壁上一个个空洞洞的窟窿。
王建东取下肩上的书包提在手里,在一个电线杆前立定,仔仔细细地把上面张贴的动迁布告看了好几遍。
胡晓辉凑过来,看了看,说道:“看来陆家嘴金融贸易开发区要实质性真正启动了。”
王建东盯着前面的这张泛黄了的布告,感叹道:“是的啊。
我们盼着动拆迁的这一天,已经有很多年了。”
他想了想,说道:“实际上,从八几年开始,为改善居民住房条件,我们浦东陆家嘴境内,先后填平杨家沟、西小石桥、高邮浜、陆家渡浜等河流,还改建和拓宽陆家渡路、田度路、东昌路、东宁路、陆家嘴路、浦东南路和泰东路等。”
胡晓辉对浦东的这些年的变化,不是很了解,只看着王建东往下说。
“从浦城路以东到浦东南路,拆除了西小石桥、吴家弄、朱家宅等简屋棚户,还有东昌路沿街两侧商店与民房,建了很多高层与多层住宅和商店,接连陆续兴建了长航、长田、桃园、东昌、东园等新村住宅。”
他转过身,望向前面浦东公园的方向,用手指头指着那边的建设工地,一一数道:“现在新上海大厦、招商大厦、建设银行大厦、三利大厦、证券大楼、上海导航中心也都破土动工了,它们与浦西群楼遥相呼应。”
王建东最后叹一口气,有些伤感地说道:“可是拆来拆去,建来建去,就是一直都没有我们家半点的福分。”
胡晓辉一开始也跟着感伤,不过只一会儿就恢复过来,笑笑说:“既然都拆到了你们家马路对过,总归还是能看到希望了的。”
王建东摇摇头,轻声说道:“很难说。照这几年拆迁建设的速度,不知道还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在前面的小巷口,王建东一眼就看到了那颗茂盛的香樟树,还有挂在树上写着“理发”两个大字的硬板纸招牌。
旁边简易的理发摊,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
王建东主动走过去打招呼:“陈伯伯,余伯伯,都忙着呢?”
老陈正在给客人理发,听见有人叫他,马上停止动作。他一转身,见是王建东,连连笑道:“哎呦,原来是小毛啊,有辰光没有看见你了啊。这位是-----”
王建东拉着胡晓辉的手,上前介绍道:“这位就是以前的小花,她爸爸妈妈在黑龙江做知青,以前经常在我们家玩耍的,还有印象吗?”
胡晓辉笑了笑,上前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陈伯伯好,余伯伯好。”
老于正在给人刮胡子。
他手没有停,扫了胡晓辉一眼,笑道:“就是胡家的孩子,他舅舅是肉联厂的小谢。这女孩子小辰光经常来我们这里剪头发的。我讲的对吧,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