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河清这次真的说不出来话,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还勒令手下都不许喊他的职位或者姓氏,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永安公主带走,没想到仅仅凭借弓箭对方知道了所有。
陆禾月当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刚才只不过是在赌,既然手持军队弓箭那必定不是刘氏能调动的人,那就只有太子才会如此锲而不舍。
可他们又说转道去彭城,如果是太子指示绝不会如此周折,更何况他最在乎名声,直接把人掳走被追查到的几率太大,那就只有陆禾青这个蠢货才做得出来。
当今圣人敬重皇后,上行下效官员们都不敢宠妾灭妻,哪怕感情再不好也要摆出和睦样子来。
太子妃作为东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自然能够号令东宫六率,可萧怀誉不是个能分享权力的人,这样算来只有一个人会听陆禾青的——刘氏族亲刘河清。
他是太子左司御率,挑几个手下来劫人再合适不过。
刘河清总算是明白陆禾月为什么愿意跟他们走,“公主,你一开始就看出我的身份了是吗?”
“我还没有这样的本事,只不过确认你们是东宫的人,但不论是听谁的命令来抓我,想来都不会现在下杀手。”
陆禾月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要确定没有生命危险才站出来。
刘河清点头,“没错,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你送到彭城郡,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陆禾月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对方,但气势丝毫不减,“那时候我一定会死。”
“但只有你死了二小姐才能坐稳太子妃的宝座。”
陆禾月轻笑一声,“我死陆禾青必定活不过第二天,而朔北也有理由对大齐开战,你还真是个忠臣。”
“不会的。”刘河清脸色一白,“二小姐说只要你死了,太子就会放下念想,到时候朝廷再送过去一个公主,绝对不会出事的。”
这下陆禾月确定了,眼前这人是个傻子,这种话居然都会相信。
不过她也没有和他阐述利害关系的意思,浪费口水不说,这人还不一定能听懂。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会失败,因为我怀孕了。”
撒谎这种事情陆禾月信手拈来,完全让人看不出来是在胡说八道。
刘河清能接下这样一条命令,足以证明他的脑子根本不够使,只以为这是对刘氏家族有帮助。
但现在他就算脑子再不好使,也意识到闯了大祸,大单于的骨肉被他带走,必定是天涯海角也要追回来,到时候递交国书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公主,你不能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说,你嫁到朔北可还不满一个月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成婚之前有没有和大单于见面。”陆禾月笑容里带着讥诮,“反正我肚子里现在有个孩子,当然你也可以猜猜孩子的父亲是大单于还是太子,要是死了谁会更伤心呢?”
刘河清在陆禾月的目光中冷汗直流,颤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猜?他敢猜吗?
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现在都成了烫手山芋,别说他一个太子左司御率就算当朝宰相在这里,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至于陆禾月说谎这个选项,刘河清没有考虑过,毕竟她的神色实在是太过舒展,没有害怕更多是在看笑话。
“公主,您是大齐的公主。”
刘河清一点办法都没有,颓然跪在陆禾月面前,期望着用这种方式能够得到一个结果。
“你现在把我送回去,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不然别说是你就算刘氏一族都站出来,也不够太子砍的。”
陆禾月依旧是气定神闲,只不过被绑在身后的那双手正用折断的琉璃钗割断绳子,动作轻微不敢让人发现。
“好。”刘河清没办法判断她这话的真假,可除了听从别无他法。
“头儿,外面来了一队朔北军队,我们跑不了了。”还不等他给陆禾月解开绳子,手下就慌慌张张跑进来。
手下显然要比刘河清机灵,不用他下令立刻把陆禾月从地上拽起来,刀抵在脖子上走出去。
“永安公主在此,你们如果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烟尘滚滚落下,陆禾月眼前有一抹红色划过,尘埃落定之际终于看清,最前面的那匹马上是穆图苏格。
就连知晓金粉的千秋寨兄弟都没能赶到,他就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她。
“杀了公主你们就只能等死,我会让人网开一面放你们走,只要留下永安公主。”
说着他举起手示意四周的骑兵,随着手势落下后方的马匹让出一条通道。
对于这些人来说能有活路谁都不想死,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作为太子亲卫更是前途一片光明,自然比不得刀头舔血的刺客无牵无挂。
不用刘河清开口,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哈图看着这些人慢慢后撤,催动马匹到穆图苏格身边,“大单于,真要放他们走吗?”
“我说了,最重要的是大阏氏。”穆图苏格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禾月。
哈图对于大单于的命令向来严格执行,嘱咐底下人不许拦截,免得会惹怒对方。
陆禾月直视着穆图苏格,天边一声鸣叫苍鹰展翅而来,她清楚看到对方的手放在了身旁的箭袋上。
刘河清立刻意识到不对,“朔北人会驱使苍鹰,快躲开!”
可他的话已经来不及,头顶的鹰已经振动翅膀直直扎下去,锋利的爪子对准陆禾月身后那人,随着一声惨叫再也抓不住匕首。
陆禾月立刻将手中断簪狠命刺出去,顾不得鲜血飞溅趁机挣脱。
穆图苏格迅速搭弓射箭,不过一瞬耳边风声为之停滞,羽箭擦过陆禾月的发丝,正中身后那人的眼睛。
她来不及回望奋力奔跑着,青丝散乱落于风中。
“穆图苏格!”
明月被托起,大单于抱住了他的妻子。
刘河清他们没有想到穆图苏格会当场反悔,立刻明白已经没有退路不如殊死一搏。
东宫六率拱卫储君何等荣耀,今日折在这里叫他们如何甘心纷纷拔刀反抗,训练有素的弓兵后退为挡在身前的同袍提供喘息之机。
可到底是京城的兵,在一望无际的朔北草原上根本没办法发挥全部实力,朔北人从会走路起就会骑马,马背上的他们所向披靡。
更何况穆图苏格不打无准备的仗,几乎是带走了王帐兵力的一半,对付这么几个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