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达低下头无奈吐出这两个字,然后重重磕头,“请您赐死我吧。”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大阏氏对她那么好,甚至不许任何人议论她奴隶的身份,许诺等大单于把她收下就不再是奴隶。
大阏氏已经把能给她的都给她了,尽管她是被送来和她争抢丈夫的。
在倒下那瓶毒药的时候她也曾有过犹豫,可最后还是亲手把胡饼送到她面前,这是她不可饶恕的罪孽。
穆图苏格并没有理会她的痛苦,他并没有过多的慈悲能够体谅帕米达,现在他只想要救下陆禾月。
一柄长刀落在她的脖颈处,“我只再问一遍,这毒的解药在哪里。”
帕米达知道如果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下一刻自己就会人头落地,但还是摇头,“我不知道,还请您赐死我吧。”
如果是曾经的穆图苏格不会有任何犹豫,但现在他却放下了刀,“阿月对你很好,等她醒过来再决定你的生死。”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和她谈下去,既然帕米达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必须要去找其他办法。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帕米达重新跪好向着神明祈祷,在低头之前感叹,“大单于是真的喜欢大阏氏啊。”
穆图苏格立马把毒药的名字告诉太医和大祭司,希望他们能够找到解毒的办法,可太医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种草药。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大祭司缓缓开口,“这种草毒性极强,一旦吃下就无力回天了,除非是能够找到增曲山上的丹雪珠果说不定那个还能有救。”
“那现在就赶紧派人去找。”周嬷嬷激动道。
大祭司叹了口气,“丹雪珠果是传说中女神为草原子民的疾苦而悲伤,落下血泪凝结而成的果实,多少年来都没能有人找到它,就连我也只有在尚且年少的时候见过一颗,那年草原大旱将它奉献于天神才换来甘霖,哪里能再找到一颗呢。”
“我让兄弟们去找,说不定会找到呢。”周嬷嬷不打算放弃,拧身离开帐篷去通知千秋寨的人,生怕会因此耽误救人。
宝宁走过去行礼后轻声道,“大单于,大阏氏最后让我告诉你,这是除掉左贤王最好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左贤王,她拼上性命竟然只是为了左贤王?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暮色低垂笼罩草原,这样的季节似乎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天色就会立马黑下来,将所有生灵都拖进暗夜中。
穆图苏格知道陆禾月肯定不会就这样被算计,也猜想她是为什么如此大意,但万万没有预料到,竟然是为了帮他除掉左贤王。
那个觊觎着自己王位的老头,的确是他多年心腹大患,只要能够把他除掉付出一点代价也没什么,但这个代价里不包括陆禾月。
那可是西域的迷魂草,就算是把中原皇宫里所有的太医都交过来了,都不一定能保住性命,她却毫不犹豫吃下去了。
那么多次她都知道,明明中间只要停下就能够躲开这一劫,她却在清楚所有事情的情况下,笑着吃下那些带着毒的胡饼。
阿月,生死之间只有半步就永远都不能回头,那你有否想过后悔呢?
后悔嫁到朔北来,后悔成为我的妻子,后悔趟进这一场浑水之中?
可惜我不能听到你的回答,卑劣如我也不能让你回头。
穆图苏格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陆禾月的额头,她还是那样苍白冰冷,似乎马上就会失去所有生机,只有微弱的呼吸让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活着。
宝宁捧过来一个盒子,“大单于,这是公主之前准备送给您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就……”
那个盒子很熟悉,穆图苏格确定自己曾经在陆禾月手中看到过,她当时慌忙藏在背后。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没有想到竟然是送给自己的,更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
陆禾月还在沉睡的,她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就算是新婚夜面对自己的杀意,也能够第一时间争取到生的机会。
花朵一般娇柔的身躯,藏着令草原君主都为之低头的智慧,她什么都知道却甘愿用自己入局。
看他迟迟没有打开盒子,只是出神地望着自家小姐,宝宁嗫嚅下嘴唇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小姐交代过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只能是让大单于以为小姐真的是命悬一线。
谁也不知道在吃下胡饼之前,小姐都会喝下有解毒丸的奶茶,只有少数几次没有喝,加上千秋寨一点小手段,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宝宁,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穆图苏格,他那么聪明会自己猜出来的。”陆禾月当时还满脸期待,“这可是个扳倒左贤王的大好机会,他肯定会感谢我的。”
可看着明显沉浸在悲伤中的大单于,宝宁第一次开始质疑小姐的判断。
穆图苏格打开盒子,一抹湛蓝浮现在眼前,那是一只宝石做成的耳坠,哪怕是在昏暗的帐篷中都闪烁着剔透光芒,和他的眼睛是如出一辙的颜色。
这样晶莹的淡蓝宝石不好找,就算是翻遍西域王室都不一定有几颗,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朔北男人在成年之后都会戴上耳坠,穆图苏格作为幼年登位的大单于更是早早戴上,这是朔北男人承担责任的标志。
但如果接受除母亲之外女人赠予的耳坠,那就代表着交付真心忠贞不渝。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是他熟悉的笔迹:“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穆图苏格中原话说得不错,但书写上实在是不敢恭维,陆禾月既然答应了要做夫子就会好好教,但凡两个人有空就会拿出纸笔。
好在穆图苏格是个很好的徒弟,没几天就已经可以照葫芦画瓢,下笔力道控制得也不错,实在是让人惊喜。
不过陆禾月还是握着他的手教如何行笔,生怕他习惯了错误的下笔方法,那说出去自己都觉得丢人。
穆图苏格看不出中原字所谓的好坏,在他看来只要能认出来就算是写得好,但他总不会拒绝这样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