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中毒

出使大臣没想到，穆图苏格真是敢狮子大开口，这可比要黄金珠宝更过分。

齐国之所以能够辖制朔北，就是因为在西域之乱后限制茶盐交易，只许朝廷选中的几家贩卖茶盐到朔北，而且价格都是朝廷定下不能更改。

现在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就不能再这么做，到时候各路商人竞价只会便宜了朔北。

“大人是不想答应？”穆图苏格盯着薛和，脸上还带着笑但那双眼睛里满是锋芒。

薛和毫不怀疑自己要是说个不字，就会被立马拖出去斩了。

“大单于还是不要太过分！”王鹤州猛然站起。

陆禾月伸手搭在穆图苏格的胳膊上，柔声道，“大单于，我相信薛大人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远道而来不如先住下，这件事可以慢慢商量的。”

穆图苏格立时也跟着软下来，“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薛和这次终于可是放心松口气了，他回去一定要告诉陛下，永安公主绝对是个勇士。

第一次会面以使团瑟瑟发抖而告终，除了王鹤州还能笔挺站在那一脸不服，其他人只想赶紧回帐篷歇着。

眼见着陆禾月要走，他快步追上去，“公主，臣是当初送您来朔北的人。”

“我记得你，羽林军的王将军，出身琅琊王氏很得父皇器重。”陆禾月现在是已婚夫人，甚至还能张口打趣两句，“京中很多贵女都称赞你呢。”

王鹤州没想到陆禾月能说出这种话，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渐渐变红的脸，“公主，您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将军回去之后替我告诉父皇，也让他安心。”陆禾月以为这是齐国皇帝要问的。

“臣是想问公主，难道不想要有朝一日回到大齐吗？”王鹤州带着急切问道。

陆禾月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扬起笑脸，“要是有一天能够回去看看自然好，我相信大单于会陪着我的。”

说完她不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带着宝宁快步回到翰儿朵，只留下王鹤州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他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多冒犯，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见到陆禾月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似乎只要她开口，就算是背弃两国带她离开都可以。

如同离开京城那日，她亲眼看着登上婚车的少女盖头下的侧脸，没有泪水没有惊慌，沉静的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动容，哪怕离家万里去往塞外她也欣然接受。

可那样花朵般的女孩，不该凋零在这里。

胸中升起万丈豪迈的王鹤州不知道，陆禾月现在只觉得他是个大麻烦，因为她在他眼中看到十分熟悉的神色，和在京城的那个太子如出一辙，只不过是少了那份偏执和疯狂，但依旧是视她为需要拯救的菟丝花，而他们则是伸出援手的英雄。

她坐下后有些喘不过来气，让宝宁去端一碗热奶茶来，“约束好身边的侍女不许她们和使团有接触，特别是那个王鹤州。”

“是有什么不对劲吗？”周嬷嬷立刻警觉起来。

“目前没看出什么，但他绝对是个大麻烦，还是少来往比较好。”陆禾月觉得这口气越来越艰难了。

等宝宁把奶茶端上来她立刻送到嘴边，结果还不等咽下这口气顺着喉咙跳出来，她吐了个干干净净，刚想说自己没事就在宝宁和周嬷嬷惊恐的眼神中倒下了。

陆禾月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眼中她是毫无征兆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在宝宁来扶她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害怕，按照我之前说的做。”

穆图苏格还在想着今天的晚宴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使团的人更加惶恐不安，吩咐哈图道，“去大阏氏那里借点人手，也做些中原的菜端上来，不然这群人怕是更要被吓死了。”

哈图张口要应下，就看有侍女跌跌撞撞冲进来，“大阏氏……大阏氏吐血了！”

穆图苏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翰儿朵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床边，刚才还和自己柔声说话的陆禾月，此刻无声无息躺在床上。

不能算无声无息，她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双眼紧闭口中还在不断溢出鲜血，雪白的皮肤透着点点青紫，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

床边的人来来去去，就连大祭司都被拉过来，宝宁哭得双眼通红强撑着安排人，不至于让大家都乱起来。

周嬷嬷不见踪影，应当是去联系千秋寨的人了。

侍女守在陆禾月身边，徒劳无功地为她擦去唇边的血，就在穆图苏格走过去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穆图苏格。”她艰难开口望过来的眼神已经失神，但还是准确无误认出是他。

穆图苏格赶紧握住她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够让她热起来，而不是像块冰一样马上就要睡过去。

“我在这呢。”

褪去那些锦衣华服褪去那些运筹帷幄，陆禾月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小姑娘。

他凑过去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能听到哪怕一个字，刚才叫他的名字已经耗尽陆禾月所有力气，连回握住他都不能。

穆图苏格浑然忘记什么使团什么计划，他牢牢抓住陆禾月的手，不断揉搓着似乎这样就能让她暖起来，“阿月，你千万别睡，千秋寨的人还没有都搬到朔北来，你还没能去西域，你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做。”

他语无伦次想要唤醒她生的意志，说到最后无力道，“你别抛下我。”

在穆图苏格这看起来荣耀万丈的一生中，只有陆禾月迢迢万里为他而来，拿着簪子划开他浓重的杀意，拼下了一条活路。

哈兰格雅东山月，这样情深的名字他鬼使神差给了她，增曲女神果然不可欺骗，今日他就得到了报应。

看着陆禾月慢慢闭上眼睛，他赶紧把手按在脖子上，指尖是一片冰凉几乎都摸不到该有的跳动，穆图苏格的心也跟着凉下去。

“去请薛和来，使团肯定带了齐国的医者，让他赶紧把人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