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禾月安排好那些贵女之后也没有召见的心思,让人把赏赐的东西送过去就躲回到帐篷里。
哪怕刚才穆图苏格是笑着说那些话,她也能看出来他没有那么高兴。
不过她的确是为穆图苏格着想,之前还没有成婚也就算了,没人会说什么,但现在已经娶了自己,朔北人肯定是期盼着能有王子诞生。
她是不可能给穆图苏格生孩子的,为了稳固朔北娶阏氏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如果孩子的母亲是朔北人,那么草原会更加团结。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可回到帐篷后她久久无言,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翻动手里的书。
宝宁凑到周嬷嬷身边,“小姐这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你陪着小姐长大的,难道也看不出来吗?”周嬷嬷更惊讶。
宝宁有些为难,“小姐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我就算是陪着小姐长大也不可能都看得出来啊。”
察言观色是种本事,但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陆禾月静静坐在炉火边,帐篷里自然是温暖如春,穿着轻薄的衣裳就足以,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半边明亮半边晦暗。
当天晚上穆图苏格没有回来,陆禾月也没派人去问,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一下。
“小姐,柳公子来了。”第二天柳知还终于找到机会进翰儿朵。
陆禾月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开口道,“宝宁,把那个璎珞拿出来戴上,好歹是柳哥哥送的生辰礼。”
柳知还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身家常衣服戴着璎珞的陆禾月,头上没有什么珠饰,青丝斜斜披在肩膀上编成辫子,其实和那枚华贵的璎珞并不相称。
但少女五官姣丽,肌肤莹润如玉抬眼看向他的时候微微一笑,隐约可见颊边梨涡,真是柔婉又矜贵,就算是宫中的贵人也不过如此。
柳知还的眼神在璎珞上停留一瞬然后迅速移开,果然这份礼没有送错,这枚璎珞天生就该戴在她的脖子上,不枉费他千辛万苦寻来。
“少主,您叫我是有什么吩咐吗?”他低头道。
陆禾月笑道,“柳哥哥,你先坐下,宝宁泡了云雾茶你也尝一尝。”
柳知还知道这是个开场,云雾茶端上来后饮了一口,“我让人快马加鞭送过来,总算是没有辜负这好茶叶。”
然后二人就着这杯茶开始聊些有的没的,似乎只是闲来无事凑在一起说说话,看得宝宁感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无他,这两个人的笑容都越来越吓人。
她赶紧退出去找周嬷嬷,“小姐和柳公子两个人真是有话说,我还是去准备晚饭吧,说不定得聊到什么时候。”
“柳公子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在这里用饭的。”周嬷嬷安慰她。
宝宁叹了口气,“我是觉得我不该待在里面,还是找些事情做比较好。”
“不该待在里面?”穆图苏格在舌尖把这句话又滚过一遍,然后转身离开。
哈图还盯着站在门口的宝宁,有些不舍地挪动脚步,然后就看见自家大单于往翰儿朵后面去。
“您不会是要偷听吧?”
穆图苏格理直气壮,“不行吗?”
哈图拉住他,“大单于,您是不是忘了,大阏氏的人守在翰儿朵外面,您要是过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被冲昏头脑的穆图苏格终于清醒过来,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安静,柳知还和阿月两个人待在帐篷里,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他都有些责怪宝宁为什么要出来。
“其实,大单于您可以直接进去的,”哈图看着他的脸色道。
穆图苏格当然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做,但那样只会打断这两个人的谈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还要再见一面。
他不想要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甚至有抑制不住的冲动,杀了柳知还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穆图苏格从幼年起就用雷霆手段震慑其他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人惧怕,惧怕后方能有敬畏。
不然何以掌握大半的部族与左贤王抗衡,总不能是依靠父亲留下来的忠诚,那自己身边可没几个人了。
他甚至记不清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血腥长伴身侧,所以才会成全暴君之名。
穆图苏格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孩子本来就是最容易被墨色浸染的,更何况作为大单于没有人会劝谏他,追随的人希望他更加强大,而反对他的人当然希望能够用这种名声打击他。
所以他早早学会用刀来解决一切,毕竟人死了那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
他望了一眼身后的翰儿朵,“阿月,你不会跟他走的对吗?”
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他不介意亲手解决掉威胁。
帐篷内的两个人并不知道穆图苏格来过,聊完了京城江南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柳知还不慌不忙喝了口茶,他知道陆禾月今天到底是为什么叫自己来。
从送生辰礼的时候,他就明白肯定会有这么一日。
只不过问出这句话,对于陆禾月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既希望知道生父是谁,又害怕知道生父是谁。
等到茶水彻底凉透,她终于开口,“柳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辰的?”
“少主,我知道您想要问什么,我的确是知道您并非中书令的女儿,而是大小姐为了给您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所以才会嫁过去的。”柳知还知道这时候说谎是没用的。
陆禾月看着茶盏的热气升腾盘旋,“那还请柳哥哥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我不能说,我曾在老寨主面前发过誓。”柳知还摇摇头。
陆禾月没有想到,就算是到了现在,还会有人瞒着自己。
她动之以情,“柳哥哥,你跋涉千里去京城找我,孤身在那些浪荡公子中周旋,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我,我一直都是感激你的,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柳知还站起身,“老寨主让我在他床前发誓,如果对少主说出半个字他死后不得安宁,我是真的不能说。”
“可你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你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