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信的人闭上眼睛,就知道自家王爷会是这个反应。
大祭礼对于朔北来说十分重要,只有大单于身边的大祭司才有资格主持,各个部落的祭司平时只能够进行祭祀,而且也没有得知天神旨意的能力。
能够参加大祭礼是一份荣耀,身为左贤王没能够接到邀请,那简直是对他的羞辱了。
为了避免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他赶紧开口,“大祭礼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还请您阅看。”
左贤王强忍怒气拿起纸条,他特地给帕米达送去金贵的中原纸,就是为了让海东青能够更快把消息送过来,但看着眼前展开后足足有他脸这么大的纸张,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长叹一口气然后细细看下去,就在送信人松口气的时候,一声怒吼传来。
“穆图苏格这个杂种!”
左贤王脸色铁青转身捞起酒碗砸在地上,名贵的中原瓷器四散飞溅,女奴赶紧退到角落里不敢出声,生怕会被发现成为发泄的对象。
但这并不能消弭左贤王的怒气,他想起刚才纸上写的大祭礼过程,还有获琨部首领也在邀请之列,这代表从前最鼎力支持自己的部族已经转而去支持穆图苏格了!
“什么女神的爱女什么天神恩赐,我不信这是大祭司听到的神旨,难不成他穆图苏格真是天神承认的大单于?”他怒吼着。
帐篷里的两个人谁都不敢动,但心中不比左贤王的惊讶少,天神的爱女是谁?大祭司这样说那肯定是没错的。
“那个永安公主是齐国舍弃的人质,那杂种还如珠如宝地捧在怀里,让大祭司假传神旨说什么天神赐给草原的恩赐,真是昏了头!”左贤王气得开始口不择言,“大祭司也是老糊涂了,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天神降下惩罚!”
这下趴在地上的人不能再继续沉默,“王爷,请您慎言啊!”
无论他站在哪一边,都改变不了是朔北人的身份,是天神最虔诚的信徒,大祭司那就是天神在人间的使者,怎么能够被如此侮辱。
左贤王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闭上嘴不再说关于大祭司的话,但怒气丝毫不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姿态。
他打从心里不信大祭司说陆禾月是女神爱女的话,因为他绝对不想要承认穆图苏格是被上天承认的,那自己谋算这么多年算什么。
他不必踏出帐篷都知道,朔北人现在对于陆禾月会有多热爱,获琨部那家伙估计也会因此死心塌地。
“把王妃留下的东西都送到获琨部,就说她生前就很惦念他这个哥哥,还请他好好想一想,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左贤王来回踱步之后吩咐道。
这是他能想出来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获琨部绝对不会再效忠自己,但他也不能坐看穆图苏格得了去,最好是能够找到证据,证明王妃就是他们杀的。
但现在半点头绪都没有,只能是让获琨部首领自己想明白,起码不要彻底倒向穆图苏格那边。
拿信进来的人应下赶紧退出去,结果被叫住,“告诉帕米达,找机会动手吧,不能让这个永安公主活下去了。”
“王爷!万万不可啊!”他想要劝两句。
左贤王冷眼看着他,“你是要救那个所谓的女神爱女,还是救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他只能是点头,“小人明白了。”
海东青带回一瓶小小的药粉,帕米达打开纸条后手都在颤抖。
与此同时京城那边迎来朔北的使节,看着他身后一长串的中原人,负责接待的鸿胪寺丞皱眉道,“朔北这是什么意思,将我国子民视如牛马,难不成是要与我大齐开战吗?”
使节微微一笑,让人把刘河安他们送过去,“这是刺杀我朔北大阏氏的刺客,还在身上搜出东宫信物,我们大单于只好是送回来,让你们看如何处置。”
这话简直是惊雷乍起,朔北大阏氏不就是永安公主吗,这出嫁还没几个月就被刺杀,往大了说是影响两国和平。
而且这些刺客还和东宫有关,鸿胪寺丞简直不敢停下去,拱手道,“刚才是我等失言,还请使节去迎宾馆下榻,我这就去禀告上官。”
他安顿好人行色匆匆离开,使节可不打算让他如愿,还不到一个下午东宫派人刺杀永安公主的事情传遍了京城。
赵恒听闻惊惧不已,“怎么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快准备马匹我要去东宫面见太子!”
千秋寨的人正扛着货箱叫卖,没想到不用他们动手,谣言就已经到处都是了,甚至连街头巷尾的老人都能说上两句。
他转身背着货箱回到小巷的院子,打开鸽笼将消息放在身上后松手,被训练好的鸽子扑棱棱地上路了。
它会停留在途中将信传递给下一个信鸽,确保每一只信鸽都能在劳累前得到休息,如此中途不间断的情况下能在当天就抵达朔北,是在最近才终于成立起来的消息传递网,废了好多年才达到这样的配合无间。
当陆禾月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对着烛火看《战国策》,她将纸条放在火上烧成灰烬,就算是灼热爬上手指也不在乎,还是宝宁及时发现赶紧抢救下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她着急地朝着手指吹气,然后转身去翻烫伤膏。
陆禾月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的眼神都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盯着跳动的烛火,刘氏终于是要遭到报应了。
刘氏现在的确是不好过,她听到下人回报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去见女儿,可东宫哪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刚递帖子进去就被送出来。
东宫少监十分恭敬,“夫人,太子殿下有令不得放人进出东宫,我等也是听命行事啊,要不您去问问殿下能否通融。”
刘氏几乎要被这话中的阴阳怪气气个仰倒,奈何对方是东宫的人,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她就算是有再多不忿也要忍下来。
至于去找太子她没有考虑,还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捅到他面前,自己现在过去那就是上赶着承认。
她只能是在嬷嬷的搀扶下往家中跑,她要去求一求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