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马车里昏昏欲睡,陆禾月好歹还惦记着自己的衣服不能乱,只是找了个软枕斜靠着,穆图苏格干脆躺在车里。
这辆马车是陆禾月陪嫁过来的,京城工匠花费许久打造出来,不仅看起来华丽宽敞,更是十分平稳,哪怕是端着热茶也不会颠簸出来,可谓是一件宝物。
所以躺一个穆图苏格绰绰有余,陆禾月并没有受到影响,奈何他躺着躺着就开始乱动,直到把脑袋枕到陆禾月的腿上才消停。
“穆图苏格,车里有软枕。”
“我知道。”
他应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显然是当做耳边风。
陆禾月想要伸手把人推下去,可低头一看他疲累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闭上眼睛后他原本凌厉的长相被弱化,甚至还能看出几分乖来,此刻躺在自己腿上才让人意识到,他也还是少年。
陆禾月忘了自己比他还要小几岁,反而生出慈母心来,收回原本伸出的手。
穆图苏格还不知道陆禾月心软了,嘴里讨好道,“好阿月,就让我睡一会儿吧。”
陆禾月耳边仿佛有一团火,把半张脸都烧着了,长长的睫毛开始轻颤,就算是幼年母亲都很少这样叫她,这样的称呼实在是太亲密了,这人怎么跟小孩撒娇似的。
穆图苏格听着耳边没有声音,登时福至心灵地把手放在陆禾月的腰上,这下可是戳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陆禾月直接就要站起来,结果腿上还有个人没能成功,反倒是磕在车厢上。
跟在外面的宝宁立刻回头,“我好像听到好大一声,车里怎么了?”
周嬷嬷十分淡定,“没什么,你听错了。”
“我听得没错啊。”宝宁想要去问问怎么回事,被周嬷嬷拉住。
“要是有事小姐肯定就叫你了,千万不要随意去打扰新婚夫妇。”
此刻不能被打扰的陆禾月捂着额头说不出话,穆图苏格赶紧拿开她的手,果然好大一片红。
“我知道你想抱我但也不用那么着急。”他嘴上不饶人道。
陆禾月撇撇嘴,“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就下车。”
穆图苏格也知道不能过火,赶紧帮她整理头发和衣服,但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后陆禾月还是难过起来。
“等下可怎么见人啊。”
“就是红了点没什么。”
“你懂什么。”
被说什么都不懂的穆图苏格十分无奈,转身下车不知道去哪,等了半天也不见回来陆禾月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过分了。
就在这时候穆图苏格快速打开车门进来,“把这个敷上去,要论治外伤最好用,肯定不会让你留下红印子的。”
看着他手里的草药陆禾月眨眨眼,“你就是为了这个下车去的?”
穆图苏格把草药裹在帕子里砸碎,然后细心涂抹在受伤的地方,轻轻吹气道,“要是让你顶着红印下车一直不高兴,那我这个夫君是做什么的。”
陆禾月很感动,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一定会帮你统一草原的。”
虽然穆图苏格想听的不是这个,但还是给出温柔笑脸,“那就多谢大阏氏了。”
在到达之前总算是遮住额头的红印,陆禾月对着镜子忙活半天心情都没有一开始雀跃,穆图苏格知道是自己的错,十分讨好帮着举镜子,堂堂大单于干着伺候人的活。
温泉距离王帐驻地不远,走半个时辰就到了,奴仆们赶紧就地扎起帐篷,以便贵人们歇息。
左贤王妃一下车就往陆禾月这边来,“大阏氏还是第一次泡温泉,我带着你过去看看。”
“叔母好偏心啊,怎么不带着我过去?”
“大单于每年都要来几次,哪里还用得着我带路。”
“既然如此那我带着大阏氏去也是一样的。”穆图苏格说着就要拉陆禾月的手。
左贤王妃赶紧拦住,“今日是我请大阏氏过来,总要表一表心意为上次的事情道歉,您还是和男人们喝酒去吧。”
陆禾月笑道,“叔母盛情我也不推脱了,大单于不必在此陪我。”
两个人交换眼神然后扯起同样虚假的笑容,左贤王妃还在为计划第一步成功而高兴,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左贤王妃亲亲热热牵着陆禾月的手,“公主,之前是我轻信了那个刁奴,她说是跟在您身边的陪嫁,我才好心想把人送还,没想到是个骗子,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叔母这话说得生分,不过是下人胡言乱语,我早就忘了。”陆禾月态度温和。
看她如此好说话左贤王妃都有些恍惚,那日她是怎么震慑住部族首领的?
思来想去左贤王妃把这归咎于那些人被公主的身份吓到了,只要今日自己的计划成功,就再也没有什么永安公主。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更加慈爱,不住夸赞陆禾月今日装扮有多么漂亮,但对方却没什么反应,十分冷淡并不愿意答话。
她强撑着一张笑脸,心里不住咒骂只等着计划成功也算是雪耻。
二人走到温泉附近,有侍女上前为她们更衣,四周已经用布进行遮挡,里里外外都是女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左贤王妃换好衣服拿起一盒香膏,想要送给陆禾月示好,毕竟这在朔北是稀罕东西。
刚走到附近,就听陆禾月身边的侍女语气颇为嫌弃,“这么粗糙的东西,连下人都不一定会用,怎么能奉给公主。”
“草原到底不比京城,这东西虽粗也是她们一番心意,等下放在边上就好。”
陆禾月打个圆场,却也没有用在身上的意思,可见是瞧不上的。
左贤王妃捧着香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明都没有到跟前却还是觉得受到侮辱,自己舍不得用的东西人家都没放在眼里。
“王妃,我们还过去吗?”侍女在一旁问道。
左贤王妃狠狠剜了她一眼,“去什么去,等回去自己领鞭子。”
她走后周嬷嬷探出头看了看,回身道,“人已经走了。”
陆禾月根本就没换衣服,“只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生气,这性子也太急躁了些。”
“成大事者必谋定而后动,左贤王妃这样的人居然还想要算计小姐,只会自取其辱。”
“她不用成大事,所以哪怕急躁也能安稳在王妃的位置上,左贤王要的不是同仇敌忾,他只要一把趁手的刀。”
陆禾月并没有很开心,若是左贤王妃为自己谋算有此下场不亏,可为一个男人实在不值当。
周嬷嬷看出她的心思,“小姐是心软了?”
“一时感慨而已,她要我死我自然是先让她死。”
穆图苏格在另一边和众人饮酒,左贤王不住端杯生怕他喝不醉,加上有人在边上起哄,没多久灌下去一整坛子。
没过多久一声惊呼传来,“快来人啊!”
左贤王没有控制住唇边笑意,今日之后大单于怕是这辈子都直不起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