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接下来几天穆图苏格都没来陆禾月眼前晃悠,他深知不能把人给逼得太紧,更何况现在凑上来肯定是要听对方说些不中听的话,还是避开为好。
陆禾月本来憋着一股气,可时间一长就散了,加上有很多事情要忙,干脆把这件事忘在脑后,谁还不是个大忙人。
“大阏氏,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侍女清脆的声音传进来。
陆禾月起身,“告诉她们可以先开始,我换了衣裳立刻就过去。”
除了要帮穆图苏格对付左贤王,她还开了个学堂教草原女子织布绣花,算是尽大阏氏的责任。
陪嫁带来的织女绣娘不少,按理说是不用陆禾月亲自去教的,但为了稳妥她每次都要陪着,毕竟等到教会一批人之后就要送这些陪嫁回去,她们远赴塞外已经是辛苦,要是一辈子留在这里那就太可怜了。
她换上一身窄袖衣裙,头发也都盘起来,只用一只琉璃簪挽发,一抹惊鸿停留鬓边,是朔北人最熟悉的大阏氏模样。
帐篷里早就有人在等,挑开帘子后陆禾月照旧坐在角落里,看着她们是如何学习手艺的,自己却没有动针的意思,倒不是觉得自己不该做这些,完全是没这个天分。
在陆家的时候嫡母刘氏就从这方面折腾她,三五不时要绣好的帕子香囊,倒是请人来教导过,奈何绣出来的东西就是令人大失所望,最后教导她的人都放弃了,转而让她去做衣裳,花色让丫鬟做这才算是交差。
对此陆禾月也没有什么办法,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她就是学不会绣花能怎么办。
草原上布匹多数都用羊毛纺织,能穿上中原布料做成的衣袍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只有贵族才能做到。
妇女们大多只会做成衣裳,绣花得从中原请人来做才行,如今大阏氏愿意教她们自然积极地去学。
有个小姑娘绣好帕子兴冲冲走到陆禾月面前,“大阏氏,您的到来才让布匹开出花朵,这块帕子应当献给您。”
说实话那块帕子真算不上好看,小姑娘已经尽力但也不过是绣出最简单的花样,还有绣错的地方,在场的人都不认为大阏氏会收下。
陆禾月笑着接过去,“真是漂亮的花朵,我收下了。”
小姑娘欢欣雀跃奔回母亲身边,那妇人慌忙道,“小孩子不懂规矩还请大阏氏原谅。”
“没什么,她送我花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所有人都没想到,大阏氏竟然是如此温柔的人,往日只听说她嫁过来第一天就让所有部族首领跪拜,还把乌查部首领给打了,是个仗着大单于宠爱横行霸道的人。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们都觉得这就是谣传,大阏氏从来都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静默在一边看她们学习,时不时让人端上奶茶点心,多么温和可亲啊。
谁再胡说八道一定要骂回去,她们在心里默默想着。
陆禾月是真心要教导她们,毕竟朔北好她才能过得更好,更何况女人是一个家庭不可或缺的存在,只要获得她们的拥戴,孩子与丈夫都会受到影响。
她们是这个部族的一半,有着被忽略的力量。
帐中的女人纷纷向着陆禾月行礼,“大阏氏万年。”
等离开周嬷嬷才开口,“小姐刚才真是有大小姐风范,她当年在千秋寨也是说一不二无人违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起阿娘。”陆禾月停下脚步,“我只记得她在陆家后宅的模样,默默无闻逆来顺受。”
周嬷嬷忍不住落泪,“陆家高门大院我们不好混进去,加上小姐您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奴到现在才算是见到您,可您没有问起我也不敢说出来徒增伤心。”
陆禾月干脆不回帐篷,带着周嬷嬷和宝宁在驻地附近闲逛,“我一直都不知道阿娘的名字,下人们叫她周姨娘嫡母叫她周氏,后来和千秋寨通信我才知道她叫楚令姜,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若不是千秋寨离散大小姐何至于为人妾室,小姐您也不至于到陆家去。”周嬷嬷垂泪道。
陆禾月叹息道,“是啊,如果当初千秋寨没有出事,阿娘不会到陆家为妾生下我。”
周嬷嬷越发愤怒,“小姐您本该在山寨金尊玉贵的长大,而不是被陆家那个恶妇磋磨。”
陆禾月本来还在感慨阿娘的命运,听到这里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周嬷嬷,你为什么如此笃定我会出生,难不成阿娘嫁到陆家之前就已经怀有身孕?”
周嬷嬷自知失言赶忙低头不再说话,可陆禾月既然听到就不能装作不知,追问着,“事已至此你还要瞒着我,我到底是不是陆家的女儿?”
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毕竟她和父亲的眼睛很像,刘氏就算是再恨她也没在这方面说过什么。
周嬷嬷不想说,可陆禾月并没有给她闭嘴的机会,厉声道,“嬷嬷,你要是为我好就告诉我实话,免得到时候我被所谓的亲情裹挟,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她步步逼问誓要对方给一个准话,周嬷嬷对她没办法说谎,最后退无可退只能是跪下。
“您的确不是陆大人的孩子,大小姐在离开千秋寨之前就已经有孕。”
虽然已经对此有准备,但真的听到周嬷嬷说出来,陆禾月还是不能接受。
她转身却又停下,半晌后开口,“那我父亲是谁?”
“老奴也不清楚,但大小姐说过是位身份尊贵的人,两个人相识后已经拜过天地,只等事情结束来千秋寨见您外祖父,没想到寨子里出了叛徒把官兵引来,等我们找到大小姐的时候她已经埋骨京郊,再也没人知道您的生父是谁。”
陆禾月就这么站在原地,太阳高悬是个晴朗天气,却让她无端觉得阵阵发寒,她从没想过自己不是陆家的孩子。
“阿娘从来没有说过,她没有提起半个字……”
她喃喃着不知道是该哭该笑,抬眼阳光在眼前晕成一片模糊,她忽然感觉有些累了。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宝宁把斗篷披在她身上。
陆禾月没有拒绝,刚刚转身一支箭破风而来,从她面前划过深入草地。
如果不是她刚才转身,此刻定然是被箭穿透,有人要杀她!
意识到这一点陆禾月立刻喊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