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图就这么一路被提着耳朵进去,他在门口就开始行大礼,陆禾月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毕竟就算是部族首领见大单于,也很少这么五体投地的。
“大阏氏救我朔北于危难,是草原子民的恩人,请受哈图一拜!”他十分虔诚道。
虽然听从穆图苏格的命令带着额饰下山,并且把失踪的事情传扬出去,但他并不是没有脑子。
他知道这些话说出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看到王帐混乱不堪的时候,也想着要不要站出来说实话。
可那是大单于的命令,他必须要听从。
好在有大阏氏,她就如同女神降临一般拯救了朔北,让哈图发自内心地敬仰。
“哈图,大单于现在躲在雪山哪个角落呢?”陆禾月开门见山,“我想柳知还应该是和他在一起。”
哈图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单于可是说过尤其不许把发生什么告诉大阏氏的。
见他趴在地上没有动静,陆禾月轻笑一声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堂堂朔北大单于被雪崩给埋了,还搭上我千秋寨的二当家,你觉得这话我信吗?”
哈图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正飞快想着该怎么回答,“大单于寻找珠果心切,所以才会……”
“你少拿这些话来应付我,我只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陆禾月伸手把床边的汤碗退下去,碎裂的声音在哈图耳边响起不亚于一声惊雷。
他不清楚自己是哪里漏了马脚,回到王帐的时候他可哭得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陆禾月这时候才终于确定,穆图苏格和柳知还都没事。
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的确是没有丝毫怀疑,毕竟雪山发生雪崩再正常不过,就算是再算无遗策的人也不可能提前得知。
她按照计划被毒倒后,让宝宁把后续需要做的事情告诉穆图苏格,让他去增曲山上做出离开的假象,柳知还自然会接应他的。
到时候左贤王肯定会先下手为强,只要操作得当哪怕没办法完全铲除,也能够让他失去左贤王的身份,总而言之不能再对穆图苏格的王位造成威胁。
为此她请柳知还离开江南来帮忙,毕竟在蛊惑人心上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这样双管齐下才能保证计划顺利进行,可没想到只不过是躺几天,穆图苏格竟然被雪山给埋了。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想中间到底发生什么,王帐的动乱和薛和的小手段已经让她应对不暇,可就在刚刚喀颜部首领不经意一句话,才让她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
哈图虽然脑子不大够用但绝对是忠心耿耿,他难道不清楚这个消息需要保密吗?
而且柳知还是比狐狸还要狡猾的性格,自己都没有办法完全看透他,竟然也会消失在雪山中,千秋寨更是按兵不动,这意味着他们一早就接到过命令。
那么事实的真相就再简单不过,这两个人合起伙来造成现在这个局面,而且还不打算告诉自己。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起码陆禾月能够意识到自己没有生气。
他们清楚自己迟早都能够猜出来,也坚信她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后面计划,这是一种比说出口还要高的信任。
多么让人激动的信任,他们三个人即将颠覆整个朔北。
陆禾月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想要什么西域的安稳生活,她分外享受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
“哈图,我想穆图苏格知道我能猜出来。”陆禾月放柔语气道。
但哈图还是谨记穆图苏格的命令,“大单于有命哈图就算是死也会做到。”
“接下来你要站在我身边,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明白吗?”陆禾月没有非要一个准确的答案,立刻调转话头。
哈图恭敬道,“大单于说过要不惜一切保护大阏氏。”
陆禾月心中一动,飘忽不定的情绪突然就稳定下来。
左贤王没有让她失望,还不等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到了,这样的速度肯定是一人两匹马换着骑赶路。
“小姐,左贤王并没有来,只是派了手下人还有乌查部首领,说是探望您的病情拜见大单于。”宝宁掀开床帐道。
陆禾月之前睡了太久并不困,斜倚在枕头上笑了,“穆图苏格说他胆子小,今天我算是领教了,都已经到这个地步还不敢亲自来,几个属下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下她终于明白,穆图苏格那么小成为单于还能顺利长大的原因,实在是对手谨慎过头。
“他们肯定是奔着大单于失踪这件事来的。”宝宁并不知道她和哈图的谈话,担心让她的眉毛都快要打结了。
陆禾月拍拍她的手,“他们装作不知道,那我们就得让他们知道。”
宝宁不理解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对于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只能是扶着陆禾月起床梳洗。
“小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宝宁在梳头发的时候没有忍住道。
陆禾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原本的长相没有什么变化,可只要是在京城见过她的人,恐怕现在都不敢认。
那个缄默无趣的陆家大小姐,宛如擦去尘埃的宝石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陆禾月知道这种变化来源于什么——权力。
她和穆图苏格互相防备彼此帮助,自然会分享出手中的权力,她也由此感受到人生的自由。
在宝宁的服侍下很快就穿好了朔北的衣裳,这次不仅仅是带着额饰,就如同左贤王妃一样在头上缀满了松石玛瑙珊瑚。
踏出帐篷的那一刻发现天降细雪,这是朔北今年的第一场雪,陆禾月伸出手感受着落在掌心的寒冷,她有点想见穆图苏格。
增曲山上的穆图苏格开口道,“柳公子,听阿月说你们也认识很久了,能不能给我讲讲从前她是什么样子的?”
柳知还并不惊讶他会问这种话,稍稍后退几步躲开雪花,“我与少主相认也不过几年,想来和现在的她没什么区别。”
“待字闺中和嫁为人妇怎么可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