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宅附近的山道就开始停满了陌生车辆。有小报记者蹲点的,也有闲着没事想来看热闹的市民的,管家前前后后进出多次,分发了利是,请各位谨遵秩序,各自归家,但效果甚微。
大多数人比起眼前利是,更想拍到震撼级画面上传短视频平台,让自己火上一把。只可惜等了整整一天,眼见错过吉时,连个车影都没见着。
早在几日前,参加婚礼的宾客及主人公就已经坐着游艇登上了附近一座属于孟家的度假小岛。
这座岛距离榕城海岸线不远,隔着浅海湾遥遥相对。站在岛上唯一的码头往海面上看,便能看到络绎不绝的游艇和轮船。
此刻海面上的繁忙有一大半因这场婚礼而起。
在此之前孟家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即便是亲属,都没事先见过新娘的造型。
早起一套金银丝线的龙凤褂已经让在场所有人咋舌,对主纱的想象空间和期待早就被拉到了最高。
天气回温了几度,室外温度正好。
当央仪穿着繁复奢华到极致的白纱出现在草坪尽头时,别说宾客,连飞过的海鸟都要盘桓再三,看一看日光下钻光闪闪的巨型拖尾。
婚礼是很重要的时刻,往后会多番拿出来回味,因此央仪当时见到这件主纱时并未那么抗拒。
更何况……
她叹气,那会儿钻还没镶得这么满,何以至于每一步都像现在这么犹如千斤。
心里有多苦,脸上的笑就有多真诚。
央仪想,没谁能拒绝当一天全世界最美的人。
何况早在昨晚上,她紧张地睡不着时,就有人通过电话,讲了无数遍“没关系,不管是不是明天,你都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至于为什么是通过电话,是因为传言婚前新人不能相见。
即便隔着一面墙,他们依旧只用电话联系。
在这种似是而非的传闻上,古板的男人莫名其妙信得很真。
央仪开玩笑问他:“人家结婚都用钻戒,非你喜欢鸽子血。不会也有什么传闻吧?”
电话里静了一瞬,男人松散的语气传了过来:“没有的事。”
“那我要换钻。”
“不行。”
还说没有。
分明就是信得要死。
那通电话打完,她紧张的情绪已经缓解大半。
连做了一周皮肤管理,现在就算彻夜熬通宵也不会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什么痕迹。但不行,她要以最完美的模样对待第二天,强迫自己躺下,闭眼。
可能是睡前的安神茶起了效,连一百都没数到,央仪就睡沉了过去。
梦里暴雨倾盆,好好的海岛婚礼从主到宾客,都淋了一头的雨。整个流程因为暴雨变得兵荒马乱,每一步都不在预想的点上。
总之要出的洋相一一出完。
被五点多的朝阳晒醒的那一刻,央仪还没从惊恐中走出来。
上一秒她还在哭着抱怨期待了好久的婚礼搞砸了,下一秒对上纤澈的晨光,她才慢慢反应过来,梦都是反的。打开天气预报,和前几天查阅时一样,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听到妆造团队敲开她大门的声音。
比起试纱和婚纱照,结婚才是真的体力活。
宾客都在海岛上,所谓的接亲迎亲不过是走个流程,其实已经简化许多。但央仪还是累得欲哭无泪。
尤其是下午穿上重到快要把她骨头都压垮的主纱。
当初看到时的惊艳都化作了此刻的泪水。
她的闺蜜方尖儿还在耳边不停地为这件绝无仅有的主纱加码:“一想到这些钻石都是真的,不是什么装饰用的水钻,我现在就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连大英博物馆珍藏的冠冕都能弄来,还有这条两米八的满钻婚纱,太可怕了,婚礼结束可不可以让我薅两颗走?我保证绝对薅角落里的不让别人看出来。哎对,这上面这么多钻少几颗不会有人知道的吧?你说是吧?”
央仪有气无力地说:“你现在就能薅,多薅点,给我减减负。”
“可恶的有钱人。”方尖儿握紧成拳。
一生要强的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不容改变。
“来都来了”和“这辈子就这一次”天赋一旦觉醒,就能激发无限潜力。
当小小的花童跟在身后,很卖力地替她铺平拖尾时,央仪忽然觉得婚纱也没那么重了。
她还能再坚持一下。
岛上封闭环境的婚礼,无人机都飞不进来。
宾客又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不会轻易外传相片。他们一边惊叹奢华程度令人瞠目结舌的主纱,一边还被完全没让这件婚纱光芒掩盖的女人折服。苦于手头没有相机,可以记录下这绝无仅有的一刻。
她一颦一笑都透露着大方姿态,从容,温婉,在几近强光的日光照射下,美得光芒四射。
已经无法再用语言来形容这对璧人了。
鲜花铺就的大道另一端,男人耐心等待,他的眉眼同样渡了层日光的金,比起往日,温和多于冷肃。
路程不到过半,他便早就伸出手,手心朝上,像在迎接数十米之外的新娘。
如果不是那双过早伸出的手,宾客大概也不会看出他沉稳的外表下早就迫不及待的心。
众人会心一笑,没不给情面地揶揄。
央宗扬一头花白的头发也染成了乌黑,精神矍铄,他将女儿送到大道尽头,把她的手放到对方手心。
再背过身,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身后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响起,他深深吸了口气,从两口之家迈入三口之家的第一天起,他就曾想过将来要找到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他愿意把女儿交出去。
期间孟泽平与他笑谈过娃娃亲。
那时孟家老二还是年少公子,风度已然翩翩。他小小年纪便周全识大体,待人接物有超越同龄人的分寸。只是一双眼睛太过漆深,很难看得到底。
就像他恭恭敬敬叫伯父的时候,央宗扬不知道他到底是如面上一样尊重,还是天衣无缝地敷衍。
他对绝大多数人的态度并无二致,即便是餐厅服务生,家里的佣人,他一样是这样的得体面容。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央宗扬想,或许是在看到他和央仪待在一起时会露出常人般的表情,没那么紧绷,精神和他的姿态一样松弛从容。那会儿他便想,原来当初那个少年也会有卸下防备的一刻。
孟家水很深,背后依然复杂。
可是央宗扬想,他总要放手,让两个年轻人去试一试。有个被宠坏了的要骄纵,还有个缜密的替她善后。
谁说豪门一定深似海呢。
或许有人会去把海填平。
央宗扬回望,看到新人携手并肩,身后小小的花童托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