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连着皮带丁零当啷被丢在椅子上,秦飞尴尬地站在原地抽烟,过了一会儿,听见水管那里传来嘶一声。
水太凉了。
“你——”眼角飘过一道白花花的身影,纤细修长,秦飞迅速转回去,指尖夹着烟,“你调左手边那个开关,往右转是加热水。”
咯吱。咯吱。
“怎么样?”秦飞问。
等了等,林诚素说,“热了。”
其实水温还是有点凉。
但林诚素将手划过自己的身体,感到满身污秽顺着水流滑落,流进下水道,湿润的眼眸望着天花板,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秦飞特地给他弄了块肥皂,林诚素急切地将身体涂满肥皂,用力地搓着,将白皙的肌肤搓出一道道红痕,他转过身,让热水流淌过曲线流畅的后背,转了转脖子,忽然感觉脖子后面的肌肤有一丝拉扯。
反手一摸,摸到一块斑驳,像伤口愈合结的痂,轻轻一抠就掉了。
余光里那个高大的背影一动不动,林诚素浑身僵硬,整个人从头红到脚。
这是他的东西。
应该是那天,尽管已经很小心翼翼,还是弄到了他的身上。
这件事这样亲密,明明只应该在爱人间才会发生,林诚素这样想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噗通噗通,震耳欲聋。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袋被故作随意丢在脚边的面包,想起了那件温热的黑色背心,想起那只捂住自己耳朵的手。
想起就在刚才,这人用一副混不吝的可恶样子,说出“我死了都不会让你死”这样的话。
身体在热水浇灌下渐渐酥麻,林诚素忍不住朝墙角那个身影看过去,看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指尖摩挲几下脖子后面,又忍不住再偷看一眼。
第6章
“不爱吃这个?”
林诚素摇摇头,把勺子里的菜一点一点抿进嘴里。
他身上穿着秦飞的黑色背心,露着手臂和前胸,从侧面看有些瘦弱,窗外的月光照在身上,皮肤瓷器般莹白。
这里应该距离禹城很远。他想,这碗里的饭菜不是禹城人好的重辣口,里面的笋丝有一股古怪的酸臭味。
林诚素吃不惯。
秦飞没多问,放下手里的碗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袋面包,拆开后丢在林诚素腿上。
林诚素捏起面包放到嘴边慢慢地咬,看着秦飞坐在跟前吃得飞快。
他吃饭总是很急,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送,有种进食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的感觉,不过倒不粗鲁,饭菜不撒也不吧唧嘴,像是从小缺吃少喝养成的习惯。
吃完自己碗里的,秦飞放下碗筷,抬头和林诚素四目相对,林诚素回过神,低下头继续啃他的面包。
秦飞看看他僵硬的手腕,“我帮你?”
见林诚素摇头,于是又拿起他刚才剩下的半碗饭。
“已经凉了!”林诚素赶紧说。
其实是觉得吃对方剩饭这件事太过亲密,但秦飞无所谓地耸耸肩,三两口将那碗饭解决干净,一粒米没浪费。
林诚素脸有点红,看着他起身把两只碗叠好往窗台上一放,顺手从口袋里摸出包烟。
咔哒一声,火星融进烟草里,秦飞靠在窗边吸了一口,顺手推开窗,将烟从缝隙里吐出去。
天色昏暗,男人姿态慵懒,倚着窗台慢条斯理地抽烟,指尖一点星火明灭,迎着光的侧脸隐在缭绕的烟雾中,身后一片黑暗。
邹文斌他们傍晚的时候踩完点回来,正在隔壁仓库,远远地有女人缠绵的声音飘来,林诚素看着他,突然张嘴想说什么,忽的,女人缠绵的声音陡然间拔高,变成一声惊恐的尖叫,刺穿了荒凉厂区寂静的夜晚!
“妈的别拦我,我他妈今天就要说——”是阿远的声音。
紧跟着是阿忍,“艹,你他妈摔手机干嘛?!”
隔壁仓库门被撞开,女人在剧烈地挣扎,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坡七破口大骂的声音纠缠在一起。
林诚素惊恐地看着秦飞,秦飞偏头朝那边看了看,将指尖烟头一弹,打开仓库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哐啷一声从外面锁上,林诚素趔趄着扑到门上,身体划过还在簌簌抖动的铁门,躲到窗下向隔壁张望。
坡七拽着女人的头发往外走,一团白花花的身影在肮脏的水泥地面上拖出杂乱的痕迹,秦飞看着他们进了斜对面的仓库,垂在身侧的手倏地用力攥紧。
阿远仍在另一头咆哮,“都他妈是他出的主意,要不是他——”
“你闭嘴!”邹文斌用一声怒吼压住他接下去的话,声音转而软下去,有几份藏不住的急切,“雷哥——”
“我他妈看你也有份!这里这么多兄弟,只有你和秦飞才是一条心!”一声巨响,这回阿远砸了酒瓶,“如果不是秦飞出的主意,怂恿老大吞了那批货,我们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光秦飞一个不够,还想拖他一起下水,邹文斌冷眼看着发疯的阿远,“当时分钱的时候你他妈不说?!那件事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决定的,雷哥也点了头,要照你这么说,行,没问题,到时候绑架的赎金你他妈一分别拿!”
屋子里,雷哥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阿远额角青筋暴突,如一只暴怒的野兽在仓库内游走,被邹文斌的话噎了一下,他心惊肉跳,飞快地朝着雷哥坐着的位子扫了一眼,“当时我没出力?绑架的时候秦飞他干什么了?”
“雷哥,我看秦飞他妈就是有问题——”
“阿远!”邹文斌冲过去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地抬手一指,“大家这么多年兄弟,别逼我今天对你动手!”
阿远不甘示弱地回瞪,眼球里爆出几道血丝。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进门而来,邹文斌扭头看是秦飞,丢下阿远过去,想在雷哥发话前把人带走,“阿飞,你先出去——”
秦飞挣开他的手,走到雷哥面前,拿起桌上一只酒瓶,二话不说就往头上砸!
哐啷一声,鲜血飞溅,溅在雷哥眼皮子底下,霎时泼了满桌!
“阿飞!”邹文斌冲过去拉住他,“你干什么!”
秦飞扑通一声跪下,重重跪在满地碎玻璃上,“雷哥。”
雷哥撩起眼皮,毒蛇般阴冷的目光一寸一寸舔舐过他的脸。
整个厂区鸦雀无声,外头女人的尖叫声不知何时停下,阿远瞪着秦飞,邹文斌苍白的脸上嘴唇嗫嚅,视线落向雷哥侧腰那块又冷又硬的凸起。
坡七擦着手,脚步一拖一顿地回来,见状倏地停在门口。
地上雷哥的手机四分五裂,他们唯一的通信工具,被刚才阿远吵起来后不分青红皂白砸成了碎片。
他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此刻一群人惴惴不安,揣着各种心思,就等雷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