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靠近。
高速旋转的轮胎在浓重的湿气中掀起刺鼻汽油味,片刻后,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骤然撕裂寂静,一辆红色跑车冲出茂盛的树林,席卷着马达声呼啸而过。
枝丫被翻搅的冷风吹动,乌鸦尖叫着腾飞而起,漆黑的身影眨眼消失在夜幕下。
幽深的山林深处,一栋豪宅沉默地伫立在巨大的庄园中。
红色跑车停在大门前,铁门簌簌向两侧打开,钢铁上凝结的水滴不住低落。
林家大宅的身影一如既往,静默地伫立在大片修剪精美的灌木之后,林浩泽看着远处死气沉沉的宅邸,眉眼间浮现一丝不耐烦。
轰——!
红色跑车擦着尚未完全开启的铁门呼啸着冲进了庄园。
厚重的大门已经敞开,几位佣人候在门前,将头垂得很低,一副恭迎的姿态。
“少爷。”
这老旧规矩倒是哄得林浩泽紧皱的眉心松了松,甩着车钥匙目不斜视地朝里走,他准备上楼去找林霄翔。
这个点人应该在书房,林浩泽扫了眼空旷寂静的一楼,抬脚朝楼梯走去。
“夫人有些不太舒服。”
一个陌生声音突兀地冒出来,新来的女佣出言提醒,随即看到他停下脚步转身。
那张脸上的笑容难以言喻的古怪,少女一惊,又低下头,稚嫩的声音打着颤,“老,老爷在房间照,照顾她。”
林浩泽挑了下眉,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赤裸裸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用车钥匙抬起她的下巴,“新来的?”
“少爷!”一旁的女佣赶紧上前,陪着笑解释,“这是我孙女,在老家没考上什么好学校,夫人心善,就让我把她带过来了。”
娇嫩的面庞眨眼被一张朽木般粗糙的老脸取代,林浩泽顿时有些倒胃口,又听到夫人两个字,于是瞪了她一眼,放下手,冷哼一声走了。
“奶奶——”
他的身后,年迈的女佣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转身将孙女紧紧搂进怀里。
房子里有暖气,空气中压抑着令人呼吸不畅的滞闷,要不是为了拿钱,林浩泽才懒得回来这破地方,孙思灵这些年除了哭就是发疯,他才不想去触那个霉头,于是直接躲回了自己房间。
“艹,傻B游戏——”
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挑战失败,林浩泽气得一把扔了手机,突然,二楼传来脚步声,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
“——大少爷那边,昨天美国艾尔公司已经向他们正式提出了收购要约。”徐管家的声音,伴着两道平缓的脚步声过来。
听见大少爷三个字,林浩泽兴奋的身影猛地停下。
老不死的东西。
阴暗中,他磨着牙,一双阴冷的眼里喷涌出怒火。林霄翔沉默不语,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并不在意,只听徐管家继续道,“艾尔公司财大气粗,现在用那种方式故意糟践,果然一副小人嘴脸,”顿了顿,老管家轻哼,“大少爷看得比他们清楚。”
他们,是指世纪旋瑞董事会那群老家伙。
楼梯上,月光中两道拉长的倒影印在贴着繁复壁纸的墙面,林浩泽躲在拐角竖着耳朵偷听,等脚步声到楼梯口,林霄翔才开口,“浩泽还没回来?”
话音落下,林浩泽脸上随即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抬脚走了过去。
“爸!”
他站在那里,仿佛胜利者,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徐管家。
见状,老管家不卑不亢地退到一边。
林霄翔抬头看见儿子,眉心舒缓地假意斥责道,“不是说回来吃晚饭?怎么弄到这么晚!”
“哎呀,这不是给你买礼物去了吗?”林浩泽嬉皮笑脸地下去,朝林霄翔伸出手,“小心,爸。”
林霄翔搀着儿子的手往楼上书房走,“学校那边怎么回事,你妈说你准备延毕一年?”
想起孙思灵,林霄翔古板深刻的眉心不禁皱了皱。
“对啊,”林浩泽随口胡诌,“准备和朋友一起搞个项目。”
看着这个儿子,林霄翔严肃的眼中终于透出几分笑意,“什么项目?”
什么项目?一个方便自己包养网红的经纪公司罢了。
“风口项目,稳赚不赔!”林浩泽却说得一本正经,然后像是故意的,进门前往身后警告般瞄了一眼,“走,爸,我们进去说!”
书房门随之合上,里面很快传出林浩泽和林霄翔低沉的笑声。
月光如水般潮湿阴冷,林家大宅内针落可闻,孙思灵的哭声犹在耳畔回荡,期期艾艾。徐管家侯在门外,苍老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忧虑,看着脚下古旧华丽的木地板,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一个多小时后,林浩泽手里拿着张支票,一脸志得意满地从书房里出来。
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看着垂首站在那里的老管家,他抬起手,用新到手的支票在老人脸上不怀好意地拍了拍。
砰!
林浩泽坐进车内,用力甩上门,阴沉着脸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大少爷,大少爷,只有他才是林家大少爷!
“老不死的东西!”
浑身控制不止地颤抖,林浩泽低头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
烟雾缭绕中,一张多年来挥之不去的面目在眼前浮现。
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那双清冷的眼眸总是漫不经心,唇角平静的笑意如此敷衍,尽管掩藏得很好,但眼底疏离的淡漠却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嘲讽他有多么的无能——
嘴里的烟味化开一片苦涩,林浩泽惊醒般睁开眼睛,恼羞成怒地一脚踩下去,用力轰响了油门!
夜幕下,红色跑车扬起震耳欲聋的马达声,轰一声巨响后绝尘而去。
.
“林——”
时野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面对一屋子茫然急切的员工,“林总他突然有急事要处理,他让我来通知你们,会议结束,明天继续。”
唐菲起身小跑过来,“林总在办公室?”
“他已经下楼了,就这样,我先走了。”时野硬着头皮编完,不等她再开口多问,关上门扭头就走,留下一屋子人疑惑地面面相觑。
回去那间杂物房,林诚素躺在冰冷的地面,身下垫着他和时野的外套,蜷缩着四肢发出意识不清的呢喃。
时野关上门,快步回去将人抱回到怀中。
像是冬夜里在林中迷途许久的兔子,回到温暖的小窝,林诚素立刻浑浑噩噩地往他身上一趴,然后头一埋,蜷缩着不动了。
这次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恢复了平静,除了时不时会说几句胡话,他的状态已经比两天前发作时要好太多。
好在那些东西对他脑神经的侵蚀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再坚持一个月,凭借林诚素的意志力,时野相信他一定能彻底戒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