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素刷地睁开眼睛,朝他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你也不怕被你公司那群员工看见,时野哼笑一声,解开安全带,绷着脸侧身过去。
林诚素确实病得不轻,连撩人的眸光都软绵绵的,他将人看着,看着他动手按下安全扣,英俊的面庞一寸寸靠进。
将安全带收进车身,时野看向他,轻声细语地,把他那些气死人的话通通还给他,“这点距离,希望林总这次坚强一点,能够坚持到楼上办公室。”
四目相对,咫尺之遥,林诚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抬起下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时野被这突袭弄得一愣,林诚素打开车门,冷风灌进车厢,吹得鼻尖通红,扬起的发稍后眸光柔软湿润,他看着时野微微一笑,“好。”
说完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时野怔愣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林诚素清晰的下颌线紧绷,难掩病容的侧脸高高扬起,绕过车头,瘦弱的肩膀撑起略显宽大的西服,一路步伐生风地走进了公司大门。
目送林诚素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车厢里,时野喉结微动,攥紧方向盘低下了头。
靠。
真他妈不知道这是在惩罚林诚素还是惩罚他自己。
季礼绅站在公司楼下,轿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坐在里面的男人目不斜视地将车开出去。
垂在身侧的手收拢又松开,来回几次,他有些失神地转身走向林诚素,和他一起立在电梯前沉默。
林诚素病得头晕眼花,走进电梯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季礼绅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摸到他滚烫的手背,顿时眉心紧蹙,“你生病了?”
刚才车里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个主动献上的吻,还有林诚素柔软含情的眼眸,季礼绅隐忍着胸口怒火,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我送你回家。”
林诚素推开他,“不用。”
季礼绅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诚素,其实我——”
“Abbott!”
林诚素厉声开口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
电梯开始运行,林诚素在寂静中喘息着靠在墙上,面对季礼绅不解和隐忍的目光,缓缓开口,“这些年我一直在找的人,就是他。”
闻言季礼绅一愣,“你——”
林诚素闭上眼睛,在病痛和回忆的折磨中,声音逐渐颤抖,“是,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眼前的画面陡然间回到两年前,季礼绅注视着林诚素,他憔悴的面容逐渐被一团朦胧的光晕包裹,电梯墙化成一片晃眼的白,印出他单薄孤寂的身影。
英国伦敦一区,泰晤士河办公楼林立的南岸。
温和阳光透过密合的纱帘铺满室内,布置单调枯燥的心理诊疗室,一身西装革履的林诚素端坐在沙发上,望着透光的纱帘,英俊的侧脸难掩孤寂落寞。
“今天感觉如何?”他在对面坐下,将一杯温水轻轻放到他面前,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面容,不自觉将声音放轻,透出连他自己都暂时未察觉的心疼,“又头痛了?”
闻言林诚素的视线缓缓落在身上,目光却仿佛在看着虚无,林诚素神情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道,“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他问。
林诚素闭上眼睛,眉心轻轻一蹙,虚弱的苍白随之一寸寸漫上脸颊,“我看不清楚。”
“但是我记得在那个梦里,”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攥拳,他的眼眶逐渐湿润,“我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
虚弱的喘息声飘荡在空气中。
耳边的挂钟滴答作响,林诚素眼眸紧闭,躺在诊疗床上面露痛苦,“我看到一团光——”
“什么样的光?”
“很亮,”他的语气迟疑,“很模糊,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
“我好像,好像看到一个人——”
“能看清他的样子吗?”
眼球在眼皮下剧烈转动,像在急切地找寻什么,额角眨眼间沁出一层薄汗,忽的,身体仿佛受到强烈的刺激,催眠中的林诚素整个人变得极度狂躁,开始在诊疗床上剧烈地挣扎起来!
无形的桎梏将眼前这具身体紧紧束缚,四肢犹如痉挛般蜷缩,似逃离,似抗争,一只手攥住摇晃的吊坠,季礼绅惊讶地起身,看着这从未有过的情形,冲过去将林诚素抱住,试图将他唤醒,“诚素!”
林诚素深陷在梦魇,“求求你们,让他走——”
“诚素!”
林诚素双目紧闭,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汹涌的泪光从眼角滚落,发出一声追悔莫及撕心裂肺的痛呼,将他震在原地,“不要走!”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单薄的胸腔在绝望中发出濒死般的嘶鸣,“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季礼绅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扭头大声朝外面寻求帮助,“Mary!进来帮忙!”
诊疗室的门被几个身影匆忙撞开,混乱中程玉和邢露跟在他的助理身后冲进门,就在这时,林诚素猛地翻身趴到床边,在一阵剧烈的呕吐后陷入了严重的休克。
“诚素!”
“怎么回事?!”
“别问了,快叫救护车!”
…
……
充斥着混乱的回忆在眼前渐渐褪去,季礼绅看着林诚素,声音变得艰涩。
“你找到他了。”
电梯门打开,林诚素挺直肩背,清晰的下颌线坚韧地绷起,“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伤心了。”
.
禹城六中。
下午五点三十分,寂静的校园中响起下课铃声。
时野坐在车内,扭头看着校门的方向。
五点四十分,学生陆陆续续从校门口出来,高三晚自习前,为了节省时间,学生家长会将饭菜送到校门口,大约五点四十五分,时野看到徐玲的身影出现在人潮中,穿过马路来到一辆白色小车跟前。
车上立马下来一个身影,女人穿着驼色大衣外套,一脸关切地将徐玲搂住。
那应该是徐玲的母亲。
时野眯了眯眼睛,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将身体坐直了些。
女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带着女儿绕到另一边,殷切地拉开车门。
大概是上了一天的课,徐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面对母亲的啰嗦,神情间流露出一丝厌倦。
我知道了。时野能读懂简单的唇语,他看到徐玲这么说道,然后弯下腰钻进了车里。
补习班,周末辅导,周考——
短短十几秒,女人的话题全部围绕着这些枯燥乏味的词汇,直到重新回到车上,关上的车门才切断了他眼中母女俩的交流。
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时野推开车门,绕到校门对面一家小吃店门前,找老板买了两笼包子。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