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掌心贴上那张苍白的面孔,颤抖的手指在脸颊处轻柔轻触,他将额头靠在林诚素脸上,如往日般亲昵地蹭了蹭。
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找到你。
寒意侵入骨髓,林诚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臂再也支撑不住,颓然砸入水中。
厚重的外套掉落在身前,水花喷溅,水面顷刻间漫过下巴。
与此同时,被堵住许久的水流再次开始灌注。
水面爬升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眨眼间,水面已经淹过了嘴唇,他在水下徒劳地抱紧自己,抬起头,看着眼前不断晃动的灯泡。
意识正在被痛苦残忍地吞噬,林诚素闭上眼睛,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时野。
时野。
缺氧中,大脑有要停止运转的趋势,困意席卷而来。
好想睡觉——
意识逐渐在脑海中飘散,再难以凝聚,林诚素侧过脸,将额角轻轻贴在墙上,想用寒意来刺激自己保持住清醒。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水流缓慢涌动的咕咚声,仿佛来自遥远的真空之外。
这如有实质的声响凝固且厚重,然而疲惫在这一刻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林诚素的眼皮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渐渐合拢——
第一声鸣笛自东面赫然响起!
电话那头,沈清悦将油门猛踩到底,警车疾驰在禹城午夜空无一人的街道。
“副队?”
大屏幕上,林诚素好像晕了过去,时野狠狠咬牙,“继续!”
一声令下,游乐场东面一公里之外,警车尖锐的鸣笛声呼啸着滑过长街!
没有动静。
他听不见。
“是不是晕过去了?”身旁有人着急地上前一步,“快醒醒啊!”
别睡,求求你别睡!
时野抓着手机深吸一口气,“张岩!”
下一秒,东北方向,鸣笛声骤响!
“刘畅!”
西南方向!
“章程!”
西北方向!
“蒋希瑞!”
东南方向!
一场夺命营救正式开始,鸣笛声贯穿禹城大街小巷,撕裂寂静的夜幕,奔赴向每一个有可能藏匿着林诚素的角落。
“我去帮忙!”
几位警察转身冲向大门方向。
五分钟后,又有四辆警车冲上街道,沿着河岸风驰电掣般朝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林诚素。”
额头砰一声重重砸在墙上。
“不要丢下我,”时野哽咽着,余光里林诚素的身影毫无生气,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血腥味,“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第159章
夜幕俯瞰大地,十几辆警车在市区内飞驰,朝着不同的方向狂奔向郊区。
随着时间的推移,搜救范围以几何倍数不断扩大,希望越来越渺茫,警车内,沈清悦听到时野的命令再次拉响警笛,潮湿的掌心用力攥紧方向盘。
楼宇林立的市中心被甩至身后,眼前地势逐渐开阔,低矮的楼房间,路边开始出现城郊接壤处特有的形貌,大量违章建筑层出不迭。
“副队,”她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不安,“我这里已经快要出市区了。”
飞驰的警车内,所有人紧绷的脸上覆着一层坚硬的寒霜。
一旦进入到空旷的郊区,搜救难度便达到了几乎无可挽救的地步,沈清悦的话音落下,就在同时,数道警笛声骤然在夜幕下响起,带着不甘与愤怒。
游乐场大门前,越来越多的警车呼啸着朝四面八方冲去。
大海捞针,这个夜晚,警笛声在这座城市中不断响起,横扫每一条漆黑的街巷,警力铸成一张巨网,兜寻着任何一个可能关押着人质的角落,所有人在内心迫切地呼唤着同一个名字,渴望奇迹的出现。
游乐场内,时野紧盯着大屏幕,林诚素歪着脑袋生死不明,水面轻微鼓荡,激起的水花拍打他的鼻尖。
醒一醒,快醒一醒。
时野紧紧攥着手里的联络器,仿佛凝固的身影雕塑般透出沉重的死气,周奕辰闭了下眼睛,难过地上前一步,“时野——”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心情,他也曾经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失去过最亲近的伙伴,眼睁睁看着那人充满求生欲的瞳孔一点一点变得灰暗,面对那些狡猾凶残的罪犯,这种束手无策的绝望能够撕碎一个人的灵魂。
可他们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拯救世界上每一个人,这份悔恨在往后余生当中,只能通过抓捕更多罪犯,扼制更多罪行来弥补,即便他们破碎的灵魂已经注定将在未来每一个夜晚,在痛不欲生中跌宕沉浮。
“时野,你听我说,”周奕辰眼眶通红,看着时野怔怔出神的面庞,“你已经尽全力了,大家都尽力了——”
“他为什么会听不见?”
嘴唇翕动,听着远处持续传来的警笛声,时野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
林诚素为什么听不见?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若有所思,涣散的目光再次凝肃起来,时野又一次问自己,语气如同魔怔,“他为什么会听不见?”
周奕辰欲言又止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林诚素,“时野,他已经昏迷了。”
时野摇摇头,僵硬的动作显得人有些固执,“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的。”
“时野,”周奕辰担忧地看着他,“他听不见,是因为他已经昏迷了。”
时野猛地抬眸看过去,刹那间瞳孔里闪过的光芒让周奕辰心头一震,紧接着,一旁有人激动地指着大屏幕,“他醒了!”
周奕辰扭头看过去。
咕咚。
咕咚。
什么声音?
耳边不断传来有节奏的鼓荡声,林诚素缓缓苏醒过来。
随之,这声音变得越发清晰,甚至隔着铁皮轻轻敲打他的耳廓。
不知昏迷了多久,长期低温环境下,他浑身苍白的肌肤此刻正呈现出触目惊心的青灰色,心脏陷入衰竭,呼吸越发困难,失去知觉的双腿仅仅依靠束缚才得以支撑住身体保持站立。
冰冷的水流舔过鼻尖,他无比虚弱地靠在那里,在水下用手指轻轻叩了叩墙壁。
林诚素艰难地仰起头,尽量不让自己被呛咳到。
“有人吗?”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然而那个奇怪的声音还在继续。
咕咚。
咕咚。
这是到底什么声音?
迟钝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意识在幻觉和现实中来回横跳,林诚素倾听片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咚。
忽的,外面传来极为缓慢悠长的一声闷响。
寒意冰冷刺骨,他在水下狠狠打了个哆嗦,模糊的视线投向天空,小灯泡散发出的朦胧光圈,如同那个雪夜里,教堂温暖明亮的灯光。
高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