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牢时,徐珩正在外面等着。
说起来,石如星也没想到,徐珩如今居然是跟着方策一起在武德司办事的。
所以,这次找上方策时,徐珩也在场,还主动提出送她来这。
众目睽睽之下,石如星不好和徐珩太过亲密,于是,她几步小跑上前,站在离徐珩两步开外,说道:“走吧。”
徐珩将人上下打量一眼,在看到她衣裙上的一点血迹时,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旋即就装作无事发生,点点头,转身带着石如星离开。
路上,石如星见四下无人,拉近了两人距离,轻声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又做了什么?”
徐珩偏过头看她,少女亮晶晶的眼眸里藏着一点试探和心虚,更多的,却是无措和惶然。
就像一只闯了祸,还眼巴巴跑到主人身边道歉的小猫。
徐珩不免失笑,顺着石如星的话问:“那你为什么要去,做了什么?”
石如星默了默,小声道:“她讨厌我,我也讨厌她。走到这个地步,我送她一程。”
说罢,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原来是怕这个。
徐珩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肯定知道,是我和方家小姐一步步策划,才有今日这局面的。”石如星垂下眼,睫毛颤动,“不管怎么为我的行为辩解,我确实是做了这样的事。”
“所以呢?”
“……所以?”
石如星有些懵。
徐珩屈起手指,轻敲她的脑门,“知道你原来还是有点心眼儿的,我才放心了。你是不知道,我开始听说你要一个人回京城,有多担心——就你这脑袋瓜,只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石如星捂着额头,懊恼地发现,徐珩说的是实话。
因为自己上一世,就是如此。
石家找上门来,还以为自己当真收获了亲情,眼巴巴跟着他们回到京城,然后就是跳入火坑,万劫不复。
不过,知道徐珩并未因此事对自己心存芥蒂,石如星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平安落地。
徐珩察觉到她心情缓和了不少,随口问:“你怎么就肯定,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石如星撇撇嘴,“聆风隔三差五就往我这边跑,他怎么会一点不知道我做什么?又怎么会不一一告知你?”
徐珩尴尬地轻轻嗓子,道:“他也不是有意要窥探你的生活……”
石如星不甚在意道:“无所谓啦,反正,他还帮了我不少呢。”
两人一路聊着琐碎的日常,慢悠悠地走着。
他们许久没有这样享受二人世界了。
自从回京以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忙得人不得闲。徐珩抽不出时间去找石如星,石如星也怕打扰到徐珩,给他带去流言蜚语,没有主动找过他。
好容易有这样的相处机会,却是在大理寺中,不仅称不上浪漫,甚至还人多眼杂。
徐珩按捺住自己那颗想要牵手的蠢蠢欲动的心,温声道:“石家的事,之后也不必你操心了,要搬出来吗?”
“柳氏现在都没能混进石阆风的书房呢,不着急。”
当初,回到石家前,徐珩拜托过她一件事,那就是收集石阆风贪墨和玩忽职守的证据。
石如星也是那时才知道,其实皇帝早发现工部贪墨严重,一直想查但没突破口,于是暗地里委托宁国公想法子。
毕竟,宁国公如今明面上已经不问朝政,女儿又是皇帝爱重的妃子,一般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只是,石如星没想到宁国公会如此信任徐珩,这还没回徐家呢,就已经将任务派发给了他。
思及此处,石如星猛地抬头看向徐珩,问:“你……你不会真是皇子吧?”
……
赵盼宁接连几日不曾回家了。
赵老太君虽知道儿子此次回京定是有要事在身,但这样默不作声消失了好几天,她也难免着急上火。
赵盼归就劝她,“母亲,小弟这次回来一直遮遮掩掩的,想必是不方便同我们说的事,这样无故不回家,说不定也是没有办法。若是再等几日,还是没有消息,咱们就去打听打听,眼下还不是着急的时候。”
道理都是懂的,可赵老太君就是没由来觉得心慌。
“他这次回来,是不是一句也没提他大哥的事?”
赵老太君突然开口问道。
赵盼归思索片刻,发现自己的回忆里,也是如此。
她不由也开始忧心起来,但嘴上还要劝母亲,“西南如今正是和南理国胶着的时候,许是涉及什么机密,才不跟我们提的。小弟做事虽还是有些毛毛糙糙的,但心细着呢,咱们就少操点心。”
如此说着,外面却吵闹起来。
赵盼归秀眉微蹙,吩咐追云道:“出去瞧瞧。”
追云点头应下,抬脚就往外走。
只是,还没到门口,门外就有个小厮跌跌撞撞冲进来,满脸都是慌乱。
追云皱眉,训斥道:“怎么这样没规矩?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差点跌个跟头,好容易稳住身形,又猛喘几口气,才磕磕巴巴地说:“是、是武德司派人递来消息,说是、说是——”
武德司?
赵盼归与赵老太君对视一眼。
他们赵家可从来没与武德司打过交道,又怎会有他们来送信?
“说是什么?”追云催促道。
小厮声音带着颤抖,“说是……三爷办差时,在京郊失踪了。”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甚至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赵盼归过去半年里,经受的打击足够多,这时还能撑住,咬牙道:“说清楚些!”
小厮摇头,道:“送信的人也就说了这么多,说、说武德司那边在派人全力搜寻了……只是,三爷可能是在追捕贼人时遭遇了什么,才……所以,所以提前传信,叫老夫人做好准备……”
哐啷——
龙头拐杖落地。
赵老太君直接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