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怦然心动

第二天一早，王墨就来到父亲办公室，把修正好的租赁合同初稿拿给父亲看。王四海看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叫来苏媚生。

苏媚生看后，并没理王墨，看了看王四海说：“王总，从财务方面来看，这份合同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以前没有接触过租赁土地方面的案例，也没有实际操作过，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说道，所有我的意见，还是请章总监把把关。”

“这个老章啊，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唉……”王四海叹口气。

苏媚生笑道：“王总您放心吧，我昨天还去看望他了呢！他身体恢复得很好，这两天就能来上班了。”

“那我就放心了。”王四海高兴道，“小苏，这份合同你找个时间先送章总监那儿让他看看，以防真正签约的时候来不及。”

苏媚生笑笑答：“王总您放心，今天下午我就送过去。”

苏媚生走后，王墨看着父亲，想了想说：“爸，租赁的事情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您是不是开个会，把这件事情公布一下，这样我以后在各个部门办事也方便。”

“不急不急。”王四海从老板椅上站起来，绕着办公桌踱了两圈，边走边说，“儿子，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但你要知道，商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凡事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都有可能发生改变。比如这次租赁土地的事，不管你现在有多大把握，只要最终的合同没有签订，那中间就还有可能发生变化。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今天把会开了，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父亲您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王墨汗颜。

王四海看着儿子，语气慈爱中带着严厉：“儿子，在商场上，你一定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凡事不要着急，一定要稳住性子。你还太年轻，这点要尤其注意。”

父子俩又随便聊了几句，王墨话锋一转道：“父亲，如果这个租赁合同正式签订，那我们这边需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不过您放心，我有信心能做好。只是……怎么说呢？您也知道，我们中心这边没有真正精通财务的员工，而如果租地成功的话，之后涉及的工程量和资金可是说是海量，我虽然是学这方面的，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因此我想让父亲帮我一把，给我派个精通财务又有实战经验的人来中心……”

“这个可以考虑。不过你章叔叔是集团总监，主管整个集团的财务工作，不可能到你那里去，别人我又不怎么放心……这样吧，如果合同能顺利签订，到时候我让小苏去帮你一段时间。”王四海想了想道。

“那可太好了！”王墨高兴道，“苏媚生算起来还是我师姐，再说我俩以前也熟悉，容易沟通，到时候您就暂时让她到我这来帮我几个月，一旦我这边上手了，就马上让她回总部。”

王墨告辞离开，王四海深深地看着儿子推门而出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心底里，王四海对这个儿子是满意的。从小到大，王墨没让他操过什么心，大学也是按照他的意愿选择的学校和专业，如果没有意外，将来注定是要接他的班的。只是这小子刚才提出的要求，让他感觉有些意外。

自从派儿子去培训中心工作后，王四海就单独找过李哲，详细了解了培训中心的情况。这个培训中心，说白了就是一个酒店，财务人员的业务水平非常一般，平时涉及的业务基本上都是一收一支，没啥过高要求。这样的财务人员，的确无法胜任之后的工作。他也有意让苏媚生去中心工作一段时间，助儿子一臂之力，同时也让自己放心。只不过他没有事先明说，而是准备在合同签订之后再告诉王墨，没想到现在儿子张口要人了。

一定是史凌波在背后搞的鬼！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婆娘，无非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苏媚生合情合理地从他身边弄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王墨就是帮凶。

王四海叹了口气，信步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的办公室在二十八层，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几幢超高层，整座城市尽收眼底。从高空俯瞰，王四海感觉这座城市的规划还是非常不错的，同一区域的楼房，高矮基本一致，街道整齐划一，完全不像平时走在街上感到的凌乱无序。

这次集团大楼的装修工程，天成集团如愿中标。王四海看了标书，感觉公司内部可能出现了问题，因为天成集团标书的两个方案的报价，和他们内部定的太接近了。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能说明公司有人泄露了底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王四海把有可能知道工程底价的人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怎么想苏媚生都难辞其咎。一是她全权负责操作这件事，如果天成那边真的搞了小动作，那她就是首选目标；再者即使不是她，那至少，她也有工作不力，对身边知情人监管不到位的责任；第三，她和楚卓曾经是恋人，即便现在

已经分手，但这种事情有时剪不断理还乱，也许是她有意，也许是楚卓通过其它渠道，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知了底价；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之前的视频事件，苏媚生很可能已经做好了离职的准备，只等约期一满即刻走人。而有这样打算的人，再不会对所供职的公司有所忌惮，找到机会捞一把也极有可能。因为她这样做，只要不被抓住把柄就不会出事，至于领导的怀疑，不信任什么的，统统变得无所谓，因为她反正要离开公司的。

基于以上种种，王四海早就想好了，一旦儿子那边顺利签约，他就把苏媚生派过去，不再让她参与集团的其他财务工作。同时，他也准备利用这段时间，不动声色地好好查一下集团财务方面的事情。

苏媚生没事最好，如果一年期满后她愿意继续在集团工作，他可能会考虑提拔她为财务总监，因为从心底里，王四海还是很欣赏苏媚生的；但是如果她要真有事，那他一定会尽全力找到证据，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对于背叛，王四海向来是冷血而残酷的。

所以章总监病愈即将上班，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只不过和章总监谈的时候，他找了别的理由。一阵敲门声响起，王四海收回心神，又仔细看了一眼窗外，天空蔚蓝，阳光正好，他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从父亲办公室出来，王墨没有直接回培训中心，而是来到苏媚生的办公室。

“坐吧，我正等着你呢。”见王墨进来，苏媚生笑着站起来打招呼。

“正在等我？怎么，你有事要和我说？”王墨有些惊讶，“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苏媚生给王墨倒了一杯茶，笑道：“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刚才我看到你的合同样本，就知道你们中心和城南村就租赁土地的事情已经基本达成协议，就差最后签约了。而一旦正式签约之后，就会涉及到拆迁、修路、建造新的中心大楼等一大批工程，所以，你需要一个精通这方面运作，有实际经验的财务人员。而我，就是你的最佳人选……”

王墨想开口打断苏媚生，苏媚生摆手制止：“你先听我说完。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次来，不是想让我给你做财务顾问，就是想让我到你们中心工作一段时间，是不是这样？”

苏媚生说完笑盈盈地看着王墨。

“虽然当面被人猜穿来意有点尴尬，不过我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因为……”王墨也笑着道，“因为这说明我没有找错人。”

苏媚生眼眸流转：“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如果你愿意，到时候我想让你到我那帮我几个月。你放心，一旦我那边步入正轨，或者你给我推荐一个合适的人替代你，我立马放你回总部。”王墨正色道。

“这也是你爸的意思？”苏媚生走到窗前，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问道。

王墨看不到苏媚生脸上的表情，心思一转，不动声色道：“这只是我的想法。刚才你走后，我和我爸提了，他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说如果你同意，他那边就放人。”

“那好啊。反正我是给你们父子打工，到哪工作都一样，我同意。”苏媚生转回身，看着王墨面无表情道。

王墨心下欢喜，却一脸严肃道：“真的啊？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去，不要勉强自己。”

“这件事你已经提出来了，你爸也同意了，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苏媚生也一脸严肃道。

王墨见状急忙道：“别别别！你如果真不愿意到我那里去，那我决不勉强你，到时候你只要给我推荐个合适的人选就行了。”

“逗你玩呢！”见王墨紧张的样子，苏媚生噗嗤一笑，“你那个培训中心我去过两次，不仅环境好，空气清新，还能吃到当地农民家不用化肥种的菜，而且……而且闲暇的时候还可以爬爬山什么的……总之一切都不错，我愿意去。”苏媚生一口气道。

王墨松了口气：“真的啊？听你刚才那样说，我感觉自己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好了好了，我刚才真是故意和你开玩笑呢！”苏媚生笑道，“其实，我愿意去你那里，还因为我的好朋友吴悠就在城南村的村小上班呢……”

“她昨天刚刚找过我，”王墨打断苏媚生，板着脸道，“你这个好朋友，真挺有意思的，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就跟我提无理要求……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她是你朋友的面子上，我早把她赶走了！”

“真的假的？”苏媚生盯着王墨，表情暧昧，看得王墨心里发毛，“可我怎么听说你后来不但答应了人家的无理要求，还上赶着要给人家提供免费的酒店房间呢？说，你是不是心怀鬼胎，看上人家了？”

王墨脸一红，急忙摆手道：“师姐你瞎说什么呀？根本没有的事！”“真

的没有？”

“真的没有。再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这么做，就是做个顺水人情，反正现在是淡季，酒店的房间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是为教育事业做点贡献。”

昨天吴悠走后，王墨在心里就一直放不下。虽然他对吴悠一无所知，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想为她做点事，以进一步博得她的好感，但又怕唐突。恰巧下午下了一场大雨，从村小到镇上的那段路更加泥泞不堪，所以王墨顺势而为，让李哲带着酒店的领班去了一趟村小，告诉吴悠，如果她回家不方便，以后可以免费到中心的酒店来住。

既然吴悠家在市里，而市里到郊区要半个小时车程，关键是村路那段很不好走，而培训中心又离村小比较近，所以一切顺理成章。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苏媚生继续调侃道，“我的这个好朋友，那可真是玉女一枚，又淡泊名利，这次放弃市里优渥的条件，自愿到农村来工作，真的是很难得。而且，她目前还没有男朋友，你若有意，可得尽早下手，据我了解，现在追她的人都快有一个加强排了……”

“师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说说你吧，”王墨反守为攻，“在咱们盛世集团这些单身的女员工里，论相貌学识能力素质，你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咱们集团，对你有好感，想追你的人恐怕都有一个加强连了吧……”

“好啦好啦，咱们扯平。”苏媚生笑着打断王墨，正色道，“我之所以这样说，与你刚才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有关。”

王墨有点懵：“第一个问题？噢，我想起来了，我刚才进屋的时候，你说正在等我，难道你真的有事找我？”

“真有事。而且这件事也许正是你所期待的，”苏媚生笑着说，“吴悠为感谢你为孩子们做的一切，想请你吃顿饭，要我务必邀请你参加。”

虽然王墨心里很愿意再次和吴悠见面，但嘴上还是推辞：“这……这不太好吧？我只是口头上答应了，具体的事情还一点没做呢！再说她也不是为了自己，我怎么好意思……”

“行了行了，你就别口是心非了，人家给我下了死命令，你愿不愿意都得去！”苏媚生话锋一转，“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人家这样做，也许只是想套牢你，怕你到拿真金白银的时候反悔……”

“好好好！我投降，我去，一定去！”王墨急忙告饶。

送走王墨，苏媚生坐在办公桌前，感觉一下子轻松许多。说心里话，因为史凌波的原因，她早就想离王四海远一点儿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好了，如果王墨那边真能顺利租地，自己就可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到那边工作一段时间。虽然对王四海同意自己去王墨那边工作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王四海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她还是多少感到有些意外，难道王四海这么做还有别的目的吗……

苏媚生喝了口茶水，使劲晃了晃头，不再胡思乱想，调整好状态准备工作，没想到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母亲，苏媚生的头立刻又大了。

这段时间，母亲一直催她考虑个人问题，几乎一天一个电话，弄得她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

苏媚生父亲去世早，做会计工作的母亲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又倾尽全力送她出国留学，希望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前途。这一切都实现后，她又开始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但这时做得就有些过。苏妈认为女儿这么优秀，又有海归背景，一定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友，最好钓个金龟婿。因此对当初女儿和楚卓谈恋爱，她就极力反对，后来女儿和楚卓分手，她又以这段失败的感情为教材，反复教导女儿，一定要按她的想法找男朋友。

而经历过和楚卓的情感，苏媚生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像以前一样，认为母亲太势利，想着如果能找到一个像母亲希望那样的男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苏媚生是个爱情至上的人，自己也有经济能力，因此还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她一直认为，如果没有真情，那她宁愿坐在自行车上笑，也不愿在宝马车里哭。况且，她自己也能买得起宝马。

但是怎么说呢？母亲的话，还是有一些在不知不觉间渗透到了她的心里，因此对王墨，她心里隐隐有一些期待。这个尚有些青涩的男子，自从那日偶然英雄救美，她就对他颇有好感，而他的一切，也正符合母亲心目中的女婿标准。虽说苏媚生是个超自信的人，可是一想到年龄，想到王墨的家庭，她又感觉有些不可能。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一切顺其自然。如果王墨也对她有好感，那就试着相处，如果没有，她一切也都无所谓。

因此她才出言试探，得知王墨有女友后，心里不禁有点小失落。不过她也知道，学生时代的爱情往往短命，她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王墨，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