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暗中调查

见邱栋仍关切地看着自己，周际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跑步经过这里，突然觉得好像是迷路了，又好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什么都不认得了……总之，那种感觉既让人恐惧，又有些奇妙……”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邱栋笑笑道。

“鬼打墙？不能吧？”周际有些疑惑道，“我听说鬼打墙一般都发生在坟地，或者野外的什么地方，很神秘的……”

“神秘什么呀！很简单的，”邱栋道，“把人蒙上一只眼睛，让他走直线，只要地方足够大，比如在操场上，他最终就会走出一个圆形。如果不把蒙在眼睛上的东西拿掉，让他一直走，他就会不断地走出圆形，也就是在原地转圈，而不是他所想像的走直线……怎么样，很有趣吧？”

见周际一脸懵逼的样子，邱栋笑了笑接着道，“其实科学家早就分析了其中原因，那就是人或动物行走，或者飞翔，本质上都是要形成圆形路线的。比如人的两条腿，迈出的步伐并不相同，所以如果长时间走下去，就会走成圆形。但在实际生活中为什么不是呢？那是因为人有自我修正功能。人在想走直线时，大脑会不断地对两只脚迈出的步伐长度进行修正，所以人走出来的就是直线。你刚才可能是迷路了，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大脑暂时失去了修正功能，就像被蒙上一只眼睛一样，所以就产生了类似鬼打墙这种现象……”

“哦……”周际点点头，仍有些疑惑道，“不过我怎么听说这种鬼打墙的事大多都发生在野外坟地呢？”

“道理是一样的。当你置身于一片坟地时，因为每个坟头都差不多，就会影响你的视觉和判断能力，甚至会暂时破坏你的大脑自我修正功能，于是鬼打墙就产生了。”说到这里，邱栋笑了笑，接着道，“人们说在坟地发生，应该是有过，但很多时候都是故弄玄虚，吓唬人的。”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是明白了，只不过那种神秘感一点也没有了。”周际也笑笑道，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种感觉。顿了顿，又道，“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我脑子有些乱……对了邱哥，我正要找你呢……”

于是两人随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烧烤店，边吃边聊。

周际把沈至洁的情况说了一遍，邱栋听罢喝了口酒，看着周际调侃道：“我说周际，让你操心的女孩儿还真不少啊？”

周际也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有些尴尬地苦笑道：“可能是我比较有女人缘儿吧？”

说完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恕我直言，那个沈至洁的做法，在法律意义上根本行不通……对了，这点周老师应该和你说过吧？”片刻，邱栋正色道。

周际叹口气道：“我爸的确和我说过。可是……”

“那你应该告诉那个沈至洁呀，叫她别在那做无用功啦，赶紧回美国去把学业完成要紧！”邱栋看了周际一眼，建议道。

周际苦笑：“我倒是想实话实说，但怎么说呢？像沈至洁这样智商情商双高的人，往往很自负，他们认准的事情，别人是改变不了的。我想过很多遍了，如果把这件事挑明，不外乎两种结果：一是她不认同我的看法，避开我继续搞直播挣钱；再一种就是想别的方法去帮她父亲，那无疑更让人担心。所以我才想不惊动她，只在暗中保护她就好，等到她父亲的事情尘埃落定，她自然也就回学校去了。”

邱栋摇摇头，不置可否：“可她这样做，对他父亲而言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一定说有意义，那就是她挣到了一些钱，但对比学业而言，我认为还是得不偿失……”

周际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叹口气道：“也许在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做几件别人看起来毫无意义，而他自己却认为意义重大的事情吧？”

“也许吧。”邱栋深深地看了周际一眼道，“至少他自己认为有意义就足够了。”

沉默半晌，邱栋皱眉道：“你能肯定，你遇到的那个男人是在跟踪沈至洁吗？就算她现在红得发紫，但毕竟也只是一个网红而已，什么人会对她这么感兴趣呢？”

“这个……我也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男人的确是在跟踪沈至洁。”周际也皱皱眉道。

“噢，是这样啊。”邱栋点点头道，“那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找到沈至洁喽，可是你又不想惊动她……”

周际道：“我只要知道她具体住在哪里就好。”

“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像你说的在暗中保护？可是你怎么保护？再说了小际，你现在正在复读，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你……”邱栋并不赞同。

“这你就不用管了。其实我找你帮

忙，只是想尽快知道沈至洁的具体住址，如果你不方便，也没什么，我自有办法能找到她，只不过会稍微费力一点而已。”周际有些生硬地打断邱栋道。

“既然这样，那我帮你找。”邱栋并不生气，“你只要告诉我那天沈至洁进小区的时间就行了，其它的我来搞定。”

“那我先谢谢邱哥了！”周际真诚道。

“有什么可谢的，举手之劳而已。其实我帮你，一是因为你父亲，再有就是，我觉得在某些方面，咱俩还挺像的……”邱栋干了杯中酒，站起身道，“走吧，咱们现在就去华夏龙庭。”

一切顺利。邱栋给管这片小区的片警打了个电话，撒了个不违反原则的谎，就顺利查看到了小区的监控录像。他们果然在监控里看到了沈至洁的身影，发现她在最北边的门进入小区后，很快便进了一号楼一单元的楼门。

一个楼层两户，一共二十六层，除去下面三层的商网外，沈至洁应该租住在一单元四到二十六层，共计四十六户的某户房间内。

小区管理很严格，住户每人两张磁卡，一张开小区大门，一张开单元门，除本小区住户，外人基本上进不来。小区每两幢楼间有一个大门，但除了中间和最北侧最南侧的三个大门开放外，其余的平时都会锁死。沈至洁所在的一单元位于小区的最北侧，那她平时就应该走最北侧的门。

门卫是个五十多岁，面容有些猥琐的男人，正在手机里看乱七八糟的视频，兴致正浓，被人打扰很不高兴，态度有些冷淡，直到邱栋拿出证件，他才像变色龙一样，变得恭敬起来。

“这个人哪……好像没见过……”猥琐男看着沈至洁直播时的照片，犹豫了片刻道，“不过有个女孩子和她长得挺像的，只不过每次出门都要戴个大口罩……”

“是不是这个？”周际递过手机，屏幕上是沈至洁的素颜照。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姑娘！大概……是几个月前搬过来的吧？肯定不到半年……”猥琐男边回忆边道，一副很卖力的样子，忽然瞟了邱栋一眼，表情夸张道，“哎呀，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不然的话你们警察找她干什么呀？那个……两位警官，这小姑娘到底犯了什么事呀？啧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啊，难道是干这个的……”

猥琐男边说表情边变得更加猥琐，打了个周际看不明白的手势，涎着脸看着邱栋。

邱栋冷冷地看了一眼猥琐男，正色道：“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乱猜，更不要乱讲！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猥琐男悻悻地咽了口唾沫，不满地咕哝两声道：“那是那是，配合你们警察办案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这个小姑娘……晚上基本不出来，平时都是中午的时候出来一次，穿着运动装，却戴着个大口罩，很神秘的样子，具体干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基本上会在一个多小时之后回来，很有规律的……”

“看来你观察得还挺细致的。”邱栋半调侃道。

“人嘛，都有好奇心是不是？尤其这个小姑娘，让人感到挺神秘的，所以平时就多留意一下……”猥琐男老脸一红，随即正色道，“不过这也是正常工作需要。我们经理说了，门卫并不是只看好大门就行了，而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可能地多了解住户，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更好地为他们服务……”

“你是上白班还是夜班？”周际忽然问道。

猥琐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周际的意思，急忙道：“我们都是两班倒。所以我能基本确定那个小姑娘进出小区的时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留意，小区里人那么多，我哪能都记得那么清是不是？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小姑娘进出小区的时间太有规律性了，你想不记住都难……”

猥琐男有点话痨。周际听着听着放松下来，暗笑自己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所谓关心则乱吧。

邱栋看了周际一眼，笑了笑没吱声，转头看向猥琐男严肃道：“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要对外人讲。”

“我知道我知道，在案件侦破之前，一些线索什么的都要保密，尤其是你们警察，据说对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讲。唉，这也真难为你们了，就像心里有个秘密，但对谁都不能说，那种滋味简直太难受了……”猥琐男又滔滔不绝起来。

“怎么？难道你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邱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猥琐男，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猥琐男吓了一跳，看了眼桌子上的手机，又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邱栋，讪笑道：“警察同志你说笑了，我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哪，那个……那个去年还被我们公司评为先进个人了呢！不信你

可以问我们经理……”

猥琐男边说边用眼睛瞟着邱栋，手一点点伸向桌子上的手机。邱栋装作没看见，突然出手一把拿过手机，边摆弄边道：“这手机不错啊，是苹果几呀……”

邱栋和周际进来的时候，猥琐男正在看视频，就按了暂停键，以方便一会儿再接着看。邱栋鼓捣了两下，屏幕上就出现了刚才的画面。

猥琐男紧张得额头上冒出了汗，张嘴刚要说什么，邱栋微微一笑，把手机扔给猥琐男。猥琐男如遇大赦，急忙抓过手机放到兜里，弯腰低头，一副谄媚的样子道：“那个警察同志，您放心，我对天发誓，这事我一定会保密的，连我老婆都不会告诉……对了，用不用我再继续观察那个小姑娘，有什么情况随时向你们汇报？那个……那个到时候我怎么联系你们？还有……就是到时候如果我真帮忙破了这个案子，你们可一定要告诉我们领导啊！唉，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这段时间我们领导老是看我不顺眼……是没给他送礼，还是哪儿得罪他了呢？哎呀！是不是上回他进大门我没主动给他开门啊……”

猥琐男又自顾自地唠叨起来。邱栋摆摆手道：“你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就行了。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联系你们这片的片警常警官。”说着指了指墙上贴着的警务公开宣传单。

周际看了邱栋一眼，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猥琐男一边点头一边看墙上常警官的照片，忽然神秘一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这个常警官，我见过几次，以前和我们小区的一个女孩谈过恋爱呢！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不对，也可能没分手，就是来这里的次数比以前少了……”

邱栋不理会猥琐男，看了周际一眼，转身走出门卫室。周际见状也跟了出去。猥琐男正说到兴头上，追到门口道：“哎我这还没说完呢，你们怎么走了？真是的……”看着两人愈走愈远的身影，猥琐男撇了撇嘴，悻悻地转身回屋，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接着看起视频来。

分别前，邱栋看着周际道：“你一定在想，刚才我为什么没直接留我的电话或者是你的电话吧？”

周际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是啊，如果直接留咱俩的号码，那多方便啊。不过后来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做不合规矩是不是？”

“是啊。不管什么事，如果没立案，那我们是不能私自以个人身份去调查的。比如今天，我们是没有权利查小区的监控录像的。幸好我和那个片警熟，他也就违点规，让咱们看了……”邱栋顿了顿，又道，“其实对我个人来说，我是不怎么拘泥于这些小节的，不过该讲规矩的时候还是要讲规矩……”

周际笑笑道：“邱哥，你不用解释，我明白。因为这件事不光涉及到你，还有那个常警官。如果那个门卫嘴大舌长，和别人乱说，万一有人说你们违规办案，或者违规调查什么的，你无所谓也就罢了，关键是怕牵扯到那个常警官……不过邱哥，我也劝你一句，以后你也要注意一下，凡事尽量按规矩办，违规的事情尽量别做……”

邱栋笑笑道：“但有时候过于教条也会耽误事。你放心，度我会掌握好的。”

“本来是我让你犯规的，完了我还在这儿劝你按规矩办事……呵呵，我真是……”周际有些不好意思。

邱栋深深看了周际一眼，正色道：“小际，就拿找沈至洁这件事来说吧，我是违了点儿规，但仔细想想，也还是值得的。这里面不光是咱俩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本身。既然那个女孩儿有潜在的危险，咱们通过努力尽量把这种危险消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老想着条款规矩，那我就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走正常程序，这件事情根本是立不了案的。如果那个女孩以后真的受到伤害了，那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因为我本来有机会可以帮她一把的。因此，就算这件事被领导知道了，我受到批评，甚至处分，我也认为是值得的。呵呵，有时候一些事情就是这样，不是非白即黑，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

“但不管怎么说，邱哥，我都得谢谢你！毕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周际真诚道。

邱栋拍拍周际的肩膀，笑着道：“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但如果知道了，那就总要做点什么。这和是不是你找我没关系。换句话说，这件事就是没有你，如果我知道了，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点什么的……所以，你也不必想得太多，我这样做，也不全因为你，只不过恰好是你来找我……好了，挺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周际看着路灯下邱栋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时感慨万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快步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