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顺藤摸瓜

“所以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在这段时间能多关注郑好一下。如果她有什么反常行为的话，及时与我联系，以免出什么意外……对了，你俩以前是好朋友，你和她的父母熟不熟悉？”

“去过她家两次，但都没见过她父亲，她母亲倒是挺和蔼的一个人，对我也挺好的。”孙阡陌想了想道。

“也是，你俩长得那么像，说你是她亲女儿也会有人信。”邱栋笑笑道，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岔过话题道，“那个周际，现在还在酒吧吗？”

孙阡陌一时没跟上邱栋的思路，愣了愣道：“早不在那了。前两天他说要回学校复读。”

“那可挺好。这小子，终于想通了。”邱栋由衷感到高兴。

“也是，周际这个人，你别看他平时好像挺随和，挺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他骨子里最有主意，倔强着呢！他认准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孙阡陌说了几句，忽然回过神来道，“咱们说郑好的事，怎么扯到周际这儿来了？现在言归正传，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她父母联系一下，让他们多留心一下女儿，还是要我告诉他们事情真相？其实……其实不管怎么做我感觉都挺难的……告诉他们真相，他们就会采取行动，从而破坏你的计划……就算你不在意，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马军成了漏网之鱼，而郑好仍然没有看清马军的真面目，还会被继续蒙在鼓里，依然后患无穷。如果不告诉他们事情真相，只要他们注意留意一下女儿的动向，那他们肯定会刨根问底，问我原因，那我到时候怎么说呢？”

孙阡陌边想边说，不知不觉间说了一大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邱栋耐心听完，不慌不忙道：“我倒是有一个理由……”

“说来听听。”孙阡陌急道。

“因为马军的事，你和郑好不是闹掰了吗？你可以编一个理由，也可以不说理由，只说你俩因为某件小事产生误会，郑好不理你了，你很后悔，也很伤心，想和郑好和好，但郑好一直不给你机会。到时候你就这样和她母亲说，然后求她母亲暗中帮你一下……”

孙阡陌打断邱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要表现得很珍惜这份友情，以博得她母亲的同情，进而打动她母亲，之后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要她母亲帮忙，在这段时间内留意一下郑好的情况，比如情绪啊，动向啊什么的，及时告诉我，我好找机会和郑好沟通，争取和好……”

“你说得很对，就是这个意思！”邱栋点头道，“对了，她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在哪儿住？”

孙阡陌一一作答，有些奇怪地反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邱栋有些尴尬地笑笑道，“职业习惯。”

邱栋走后，郑好又仔细想了想，觉得只有从根子上让郑好看清马军的虚假面目，才能彻底让她醒悟。而要达到这个效果，就必须先让她吃点苦头。所以，邱栋的做法无疑是目前情况下的最佳选择，虽然这有可能对郑好造成伤害。

无论何种成长，都是带着伤痛的吧？郑好无奈地想。

郑好正这样想着，邱栋又发来了一份关于他目前正在侦办的案件的材料，以及自己的分析。郑好看后，也极为认同邱栋的看法，于是彻底打消了再去找郑好谈谈的想法。

盛世集团，王四海办公室内，陈香正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楼下，依稀看到王四海的奔驰车正缓缓驶出集团大门，直到车子在视线中完全消失。陈香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一边打量屋子里的摆设一边慢慢踱步。

这屋子里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她亲手布置的，每一个物件都是经过她精心挑选的，但她只能在王四海不在办公室时，到里面走一走，看一看，有时坐到王四海平常坐的老板椅上，体会一下做女主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陶醉，也令她愤怒。她清楚目前自己的位置，也清楚时机未到，所以一切还只能默默忍受。陈香在屋里走了两圈，之后坐在王四海平常坐的老板椅上，心不在焉地整理一下桌上的书本文件，不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窗边，伺弄一下花花草草……

这段时间，她有些心神不定。首先王四海的行为有些反常，推掉一切不必要的，或者说可去可不去的应酬，除非极特殊情况，否则下班就回家，据说是陪老婆。再就是王墨，平时不在培训中心住了，而是搬回家里，还提交了拟提杜逆担任麒麟集团基建部长的书面材料。谁都知道，这个基建部长，含金量极高，身后是上亿的工程项目，以杜逆的资历，本不应该这么快就提拔。但这是王家公子的提议，于是人事那边不置可否，把球踢给了分管的魏副总，魏副总转身就把球踢给了王四海。王四海考虑再三，也觉得不妥，就想了

一个折衷方案，让杜逆暂时代理基建部长一职。

尤其让陈香感到不安的是，自从上次史凌波来集团闹了一次后，已经快一个月时间了，一次也没联系她，仿佛已经忘记了苏媚生的事，也忘记了她这个人。这让陈香百思不得其解，猜不透是因为什么。后来结合王四海父子的表现，陈香隐隐觉得，可能是史凌波那边病了，或者出什么别的事了，不然史凌波不会放过苏媚生，因此不可能不联系她；王四海父子也不会把重心从工作回归到家庭。

这样想着，陈香不禁一阵窃喜，之后又是无尽的担忧。喜的是如果史凌波真的病了，那看情况应该很严重。忧的是王四海天天晚上在家陪史凌波，两人的感情极有可能得到很大的改善，那离婚就更加不可能了。

正患得患失间，手机响了，一看是楚卓的，陈香想了想接起来，有些不悦道：“楚经理，现在已经下班了，您工作上还有什么事情吗？”

楚卓对陈香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自嘲地笑笑道：“陈小姐，下班时间就不能谈工作了吗？”

“如果谈工作，那最好在上班时间，而且……好像也不应该是你直接和我谈……”陈香语气有些冰冷道。

楚卓一下子反应过来，心想这个小狐狸精，真是处处小心，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优点，和这样的人合作，他也安全。想到这里，楚卓笑笑道：“也是，是我冒昧了，工作的事，咱们就不谈了，明天我让秘书直接约王总。现在，咱们说点私事……”

“咱们之间除了工作上的事，能有什么私事？”陈香笑笑道，“楚经理，我和你很熟吗？”

电话的那一边，楚卓哑然失笑，只得配合把戏演下去，打个哈哈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约陈小姐一起吃个饭，看来陈小姐今天是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我今天晚上的确有事，对不起了楚经理，谢谢您的好意！”

放下电话，陈香暗自笑了笑，又环顾了一眼室内，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这段时间，王四海正暗中调查内鬼的事情，不排除他通过关系监听他认为有嫌疑的人的电话，或者在他的办公室内，偷偷安个针孔摄像头什么的，她必须分外小心。

想到这里，陈香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回想刚才在王四海的办公室内自己的行为是否得体，有没有出格，甚至让人怀疑的地方。陈香仔细想了想，最终确认没有什么纰漏。至于她坐在王四海的办公椅上，行为看似不妥，这也正反过来说明她没有心机，甚至很单纯。一个员工，趁老板不在，偷偷坐在他的椅子上感受一下那种君临天下，掌控一切的感觉，也是人之常情。

走出集团大楼，上了自己车，陈香才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楚卓的号码。

电话那边，听到陈香的声音，楚卓有些意外，笑笑道：“陈小姐，真是小心行得万年船啊！”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得不加小心。王四海这只老狐狸，正在暗中调查内鬼的事情，所以以后你不要打我那个号码了，有事就在这个号码上给我留言。这部手机，我平时放在家里，所以如果我不及时回复你你也不要着急……那个，找我有什么事？”陈香解释了一下，问道。

“也没什么，这不是我们顾总决定入股你们麒麟集团嘛，草拟的协议大家都看过了，彼此都非常满意。这你也知道的。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约个时间，把正式合同签一下。”楚卓道，“到时候我们顾总会亲自从北京过来，参加签约仪式，所以你们这边王总也要参加……”

“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事呢？”陈香不知是失望还是正合心意。说实话，和楚卓的几次合作，她得了不少好处，在这方面，楚卓舍得出手。但同时，她又有些害怕，一旦自己有机会“转正”，这些会不会成为楚卓的把柄，将来要挟她。不过以楚卓的身份，如果没有意外，将来肯定要跻身天成高层的，那时他海阔天空，根本不会再想起她这个小人物。

退一万步说，就算到时候楚卓真想拿这些事情要挟她，她也不怕，毕竟楚卓要时刻牢牢抓住顾小乔的裤带，一些事情闹大了，对他的影响也不好，以楚卓的精明，他不可能不顾及。

因此，无论进退，她都会是安全的。这也是她决定和楚卓合作的原因。

不过，如果楚卓离开顾小乔，甚至落魄潦倒，那事情就不好说了。但目前陈香已经想不了这么长远了，既然她取史凌波而代之的宏伟蓝图尚不知能否实现，那还是先实实在在地捞点好处为上策。毕竟这样的机会，也是稍纵即逝的。

“还有一件小事，不知道你对杜逆这个人熟不熟悉，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和他交个朋友。”楚卓装作不经意地道。

陈香暗暗一笑，道：“看

来楚经理对我们集团乃至下面的分公司都下了不少功夫嘛……”

“哪里哪里，广交朋友嘛！”楚卓含糊其辞，“我听说这个年轻人非常优秀，很得小王总赏识，因此就想结识一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那我可能让楚总失望了。这个杜逆，我也根本不熟悉，只是听说他救过我们小王总的命，这次刚提麒麟集团的基建部长，前途应该是一片光明……”陈香这次实话实说。

“噢，是这样啊，”楚卓略显失望地道，“对了，前两天小乔在我这儿的时候，对一家美容院的服务很满意，就让我给她办张卡，我顺便也给你办了一张，你什么时候方便来取一下，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还是快递给我吧。”陈香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道。

下午五点二十分，齐亚波照例拎着餐盒，来到学校的东南角，给女儿送饭。实验中学的四个角，是晚上来送饭的家长与孩子们的见面区域。从五点开始，就陆续有家长带着相似的保温餐盒，从学校周围的居民楼出来，向这里聚集，形成一道独特的景观。

因和孙阡陌和郑好闹掰了，这几天两人的晚饭都吃得索然无味。只不过孙阡陌依然像往常一样，把便当带到食堂，找个位置慢慢吃。这一点可能是受到周际影响，她对食物特别尊重，也很享受整个进食过程。而郑好则像其他学生一样快速地就地解决，然后把餐盒给等在外面的母亲直接带走。

齐亚波感到奇怪，就问女儿这两天为什么不拿去食堂吃了。郑好骗母亲说食堂出了新规定，凡是不在食堂买饭的学生，一律不准到里面就餐，自己嫌回班级吃麻烦，于是就地解决算了。

齐亚波没再多问，怕女儿烦，等女儿吃完后拿过餐盒就往家走。刚拐过一条街，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阿姨，您等一下，我找您有点事。”

齐亚波回头一看，原来是孙阡陌，不由得心里一阵激动，停下了脚步。

“阿姨，是这样的，我这两天因为一件小事，和郑好产生了矛盾，她都不理我了，我很想和她和好，可是她一直不给我机会，所以……”孙阡陌按事先和邱栋排练好的台词一路说下去。

果然，齐亚波听后笑笑道：“没问题，闺女，这件事包到你妈……啊不，包到你姨身上。我也觉得她这两天心事重重的。唉，闺女，你不知道，我这个女儿，啥事都一个人藏在心里，不愿意对我说，不像你这么爽快，又大度……那个你放心，她一有啥风吹草动，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完两人加了微信，并约定这是一个秘密，不能让郑好知道。

“闺女，你吃饭没呢？阿姨带你去吃饭吧，想吃什么你随便挑！”齐亚波见孙阡陌说完事转身要走，急忙道。

郑好回头笑了笑道：“谢谢阿姨！我已经吃过了。”

“那个……对面就是商场，闺女，要不阿姨给你买双鞋吧？”齐亚波又道。

孙阡陌对齐亚波的过分热情感觉有些不自然，加上马上上晚自习了，急忙告辞离开。齐亚波贪婪地看着孙阡陌的身影，直到在拐角处消失不见。齐亚波又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取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离开。

路旁一这商场内，李淑芬看着这一切，心里波涛汹涌，继而惊骇不已，急忙取出手机，拨通后有些语无伦次地带着哭腔道：“老孙哪，不好啦，咱女儿要被人抢走啦……那个，你快来……”

孙富正在家等着李淑芬回来吃饭，接到电话后吓了一跳，大声道：“你别着急，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我刚才看到阡陌和她亲生母亲在一起说话来着……”丈夫一声吼，让李淑芬一下子清醒过来，表达也恢复正常，“是这么回事，我这不给女儿送饭吗？回来时看见商场促销，就进去转了转，看看有没有想买的，结账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竟然看到阡陌和那个齐亚波在外面的一个拐角处说话呢，看样子还挺亲密！老孙哪，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偷偷和她母亲相认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哪……”李淑芬说着说着，又带着哭腔。

孙富沉吟半晌道：“我看不至于。以阡陌的性格，她如果知道了事情真相，肯定会问我们的……那个，我脑子也乱得很，你先回来再说吧……”

李淑芬失魂落魄地往商场外面走，被收银员叫住，原来她忘记了拿东西。李淑芬机械地拎起袋子，内心疼痛惶恐不已，对齐亚波分外憎恨起来。

大约一年前，孙阡陌上高三的时候，有一天齐亚波偷偷找上门来，向孙富夫妇询问孙阡陌的情况，并表明了身份。原来，齐亚波和前夫在高中的时候就相恋了，但前夫之后考上大学，齐亚波却没考上，也没复读，就直接去前夫大学所在的城市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