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水落石出

杜逆脸色一沉，怒声道：“蒋三，既然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好，我成全你！周际，阡陌，把他带下去，交给那伙放高利贷的！”

蒋三试图挣扎，无奈早被周际和孙阡陌一人扭住一只肩膀牢牢按住，挟持着向门口走去。

杜逆看着蒋三，依旧冷冷道：“我告诉你蒋三，我们现在把你交给放高利贷的，先让他们好好收拾收拾你，省得你不老实。还有，蒋三，你给我记好喽，你在我们酒店偷包的事，我们还会一查到底，到时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蒋三苦着脸被周际孙阡陌二人拖到门口，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瘫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好好！算你们狠！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楼下，光头还在打电话，忽然一辆警车疾驰而至，到酒店门口一个急刹车，轮胎与水泥地面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车门打开，袁警官等两名警察下车，径直向酒店大门走来。光头见此情景，急忙挂了电话，招呼手下上车，准备开溜。

“你给我等一下！”袁警官指着光头道，“刚才接到报案，说是有人要强闯酒店。说，是不是你们？！”

“误会误会。这就是个误会。”光头陪着笑，一边说一边看向王墨，“我们正在找一个人，眼线说是在这家酒店里，刚才我问过王总了，这两人就是长得有点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袁警官看向王墨，王墨笑着点点头：“袁警官，事情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就是个误会。真是麻烦你们了。走，上楼喝茶！”

“王总，没事就好。我们一天忙得很，哪有时间喝茶啊，下次吧……”袁警官面露不悦，边推辞边往警车走。

杜逆见状急忙快步赶到车前道：“袁警官请留步！我们这儿上周六的篝火晚会上不是发生一起盗窃案吗？那个窃贼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楼上。您看……

袁警官一听兴奋起来。这个案子归他负责，虽是小案，但能成功告破，也是一个成绩。

“那我去会会这个小子！”袁警官说完，转身径直向楼上走去。

杜逆简单和王墨说了一下情况，之后两人又耳语了几句，王墨陪袁警官上楼，杜逆向光头的车走去。

光头见状，也从车上下来。有小弟跟着下车，光头见只杜逆一人，一摆手让小弟退下，也一个人向杜逆走过来。

“行，这次我认栽！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不要欺人太甚！在春城，你们盛世虽大，也不能一手遮天！”光头这次任务没完成，正想着回去怎么和老大解释，一肚子不爽。

杜逆淡淡一笑道：“你那么紧张干嘛？我没有恶意。相反，我是帮你解决问题来了。”

“帮我……”光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杜逆话锋一转，问道：“蒋三欠你们多少钱？”

“二十万。怎么，难不成你想替他还？”光头带着嘲弄的神情看着杜逆道。

杜逆正色道：“你还真说对了，这笔钱我替他还。不过，据我所知，这笔钱是蒋三一个月之前借的，当时本金只有五万。所以……我给你十万，你们和蒋三两清。”

“真的假的？你不会拿我当星期天过呢吧？”光头一时不敢相信。

“你爱信不信。不过我可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过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儿了。”杜逆淡淡道。

“那十万肯定不行！规矩是我们老大定的，我这儿无权更改，得请示我们老大。十万……十万太少了，我想我们老大肯定不会答应。”光头见事情朝着比抓到蒋三更好的方向发展，不禁暗自高兴，心想这事要办好了，不但不会受到责罚，还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入账。

杜逆不动声色，淡淡道：“话别说得太死，你不问问怎么知道。”

光头忙走向一旁打电话，稍后回到杜逆跟前道：“我们老大说了，十万肯定不行，不过看在盛世的面子上，最少十五万。”

“你和你们老大说，我们这边最多出十二万，否则这事我们就不管了，你们爱咋办咋办。”杜逆口气强硬。

光头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杜逆道：“成交！”

其实，在刚才的电话里，老板给光头的底价就是十二万，光头藏了私心，便说最少十五万。借还高利贷这种事情，几乎没有打卡或者走账的，基本都是一手现金一手借据。如果杜逆被他唬住，那他就可以私吞三万。

杜逆上得楼来，把从光头那里拿回来的借据递给王墨，王墨看了一眼，走到蒋三面前，把借据递给蒋三。蒋三看罢，呆愣片刻，有些歇斯底里地狠狠将借据撕成碎片，又平静了片刻，看着王墨道：“既然王总讲究，我也就不说没用的了，是这么回事……”

原来蒋三十多年前就洗手不干了，和老婆开了一家小面馆，两人勤扒苦做，日子越过越好，有了一些积蓄。这时，蒋三又不安分起来了，先是迷上了打麻将，继而开始赌博，很快就

将家里的积蓄输得精光。老婆劝蒋三收手，蒋三不甘心，于一个月前瞒着老婆偷偷借了高利贷，妄想翻本，没想到又输得吐血。

眼看还钱的期限就到了，蒋三急得不行，像只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找钱。但他的名声已经臭了，亲戚朋友都离他远远的。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网贷。虽然他也知道，网贷其实就是另一种变相的高利贷，但情急之下，他只能饮鸠止渴。

没想到在一家网贷公司办理业务时，蒋三无意中打开了网站上的一个链接，点进去发现里面的内容五花八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蒋三加入了一个群，里面介绍的都是一些弄钱的歪门邪道，还有一些任务单子，大到杀人放火，小到泼油漆堵钥匙眼儿，应有尽有，每项任务后面都要相应的报酬。

蒋三胆小，对那些毁容砍人杀人什么的大单望而却步，正惋惜间，忽然看到一个雇人盗窃的任务单子，报酬两万。蒋三报着试试看的想法联系了雇主。

雇主的要求不算复杂，就是在盛世集团的度假中心举办篝火晚会的时候，以火灾为号，要他看到酒店旁边的山里起火后，实施偷盗，之后把脏物放到某个服务员的房间，或者酒店里的某个地方，任务就算完成。盗窃是蒋三的老本行，加上他又急着用钱，就斗胆接下了这个单子。

雇主马上打来一万元预付款。蒋三觉得这个雇主靠谱，于是报名参加篝火晚会，准备行动。但周六的时候，事到临头，他又有些害怕，想推掉这个单子，再联系雇主时，却被雇主一顿恐吓。

原来，雇主对他的家庭情况，孩子老人，亲戚朋友什么的了如指掌，警告他必须按约定行事，否则就会对他实施铁血报复。

蒋三在群里看到一些违约的案例，面对那些真真假假血肉模糊的照片，蒋三实在不敢违约，只得硬着头皮按计划行事。这也是他那天为什么到最后时刻才赶到度假中心的缘故。

到酒店后，蒋三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以找卫生间为由去楼里踩点，却发现到处都是摄像头，基本没有监控死角，加上在二楼时意外碰到了孙阡陌，心里胆怯了许多，又一次想中止行动。

吃饭的时候，蒋三又偷偷和雇主联系，说明情况，雇主便让他只偷窃，脏款脏物不用嫁祸给酒店，据为己有即可，也算完成任务。蒋三认为这样做的话风险比较小，于是最终采取行动，在看到火起后实施了盗窃。

第二天一早，蒋三就收到了雇主打一的一万元尾款。之后，二人再无联系。前两天蒋三被高利贷逼急了，曾联系过那个雇主，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任务单子，却意外发现那个微信号已经成为僵尸了。

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孙阡陌等人推测的基本一致。蒋三招供后，表示会主动上交脏款脏物，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判刑。袁警官明确告诉他，那个手机折旧后，再加上现金，也就两千左右，加上他有自首情节，肯定不会被判处实刑，顶多就是个缓刑，不会失去人身自由。

蒋三闻听千恩万谢，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

袁警官在王墨这儿了解了盗窃事件的情况后，就带蒋三回派出所正式录口供。王墨让李哲注意跟进，等袁警官那边结案后，让李哲把这个案件的材料复印一份，给徐大志和冯元送过去。

有了这份材料，这两个人的位置应该就保住了。

忙完这一切，还不到早晨六点半。送走袁警官和蒋三等人，王墨站在酒店大门口，长长地舒了口气，一瞬间觉得周围山更青水更秀，空气里的含氧量也好像比往日增加了许多。

几人闲聊几句，王墨一看表，还不到五点半，吃早餐有点早，就提议去山里跑步。圆满办完这件“大案”，杜逆周际孙阡陌和徐闻也非常兴奋，又都是年轻人，于是积极响应。稍作准备，众人便欢呼着向山里跑去。

一开始还是路况比较好的土路，跑着跑着，就成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了。朝露待日晞。此时太阳刚出来不长时间，脚下的花呀草呀什么的，上面挂满了露珠，弄湿了他们的鞋子，但他们全然不顾，依旧跑着，欢叫着，尽情释放心中的喜悦。路边的树林里，不时有被他们惊起的不知名的飞鸟，或是直冲云霄，或是飞到较远一点儿的树枝。但不管怎么样，都给人带来一次次莫名的惊喜。这种场景，除了王墨杜逆徐闻以前在这里经历过外，对周际和孙阡陌这样平时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宛如童话。

跑着跑着，他们终于到达了山巅。站在山顶突兀而出的几块大石头上，整个城南区基本尽收眼底。阳光明媚，空气中充满了鸟语花香，这几个年轻人站在巨石上，禁不住冲着朝阳大声欢呼。

又一只松鼠被惊起，从旁边的树上一跃而起，跳到了更远处的树上，眨眼间不见踪影。

尽管他们目前有的人暂时遇到了困难，有的人家里有一堆烦心事，有的人解不开心结，有的人对前途还没有明确的规划，感到迷茫……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年轻，他们朝

气蓬勃，假以时日，他们终将会解决各自面对的问题，轻装上阵，全力以赴，未来依旧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可能。

在酒店吃了早餐，王墨要回家里和父亲汇报情况，顺便带周际和孙阡陌回市里。在车上，几人闲聊，王墨约定晚上请客，让周际最好能把邱栋邀请过来。

正说话间，孙阡陌的电话忽然响了，孙阡陌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孙母有些焦急的声音“闺女，这一大早的你不好好在家睡觉，又跑哪儿去了？”

孙阡陌懒洋洋答：“我这不跑步去了嘛！刚跑完，本想回家吃早餐的，没想到看到路边有一个摆摊卖馄饨的，吃的人挺多，我就吃了一碗。这不，刚吃完，你这电话就来了。妈，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看你没在屋，有点担心，就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没事，你吃你的吧。”

孙阡陌有点不耐烦道：“哎呀妈，您真是我亲妈！我这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事？真是操心不怕老！”

放下电话，孙阡陌自言自语道：“真是烦死了，一天八百个电话，好像我随时都可能离家出走似的……”

周际看着孙阡陌，瞬间眼圈有点红：“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要有这样一个老妈，你也烦！”孙阡陌大咧咧道，随即反应过来道，“噢，那个……对不起啊……”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周际淡淡道。

王墨专心开车，没有说话，一时气氛有点沉闷。

“我就是感觉有些奇怪。以前我也总是不打招呼就出去了，我妈也不找我，实在晚了才打个电话问问。现在可好，只要我在她面前消失一秒，电话就会追过来，问个没完没了，你说她这是到更年期了吗……”半晌，孙阡陌似是自问，似是问车里的人道。

周际看着孙阡陌，开玩笑道：“是不是那次你弟弟那个同学，叫艾什么莹的离家出走，把你妈吓着了，怕你也会离家出走吧？”

“你给我闭嘴！”孙阡陌踢了周际一脚，“本姑娘有那么脆弱吗？再说了，我要是有那个想法，那就走得彻底，让他们一辈子都找不着我！”

周际急忙俯首作揖，作投降状：“打住打住！姑奶奶，赶紧打住！咱们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对了王哥，晚上上哪儿宰你去……”

孙阡陌回到家里，本想睡个回笼觉，却见母亲和弟弟正忙着收拾行李衣物，孙富也罕见地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帮忙。这才恍然想起，弟弟后天就要去美国了！

自己这人当姐姐的，真是太粗心了！孙阡陌有些自责，随即也马上帮着收拾起来。

孙富看了看女儿，刚要说话，李淑芬对丈夫使个眼色道：“你该忙啥忙啥去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孙富瞪了妻子一眼，刚要发火，孙政达见状急忙道：“爸，我妈说的对，你在这儿不但帮不上忙，还净给我们添乱了。我知道你公司事儿多，挺忙的，赶紧去公司吧啊……”

孙阡陌低头自顾自地收拾衣服，仿佛没听见他们几个人说的话。孙富叹了口气，拿起外套走出门去。

“对了闺女，今天晚上咱们到饭店吃，送送你弟弟……那个也没谁，就是我和你爸两边的亲戚，没外人……”孙富走后，李淑芬看着女儿，小心翼翼道。

“今天晚上啊？！我……”孙阡陌有点为难，她已经答应王墨晚上一起吃饭了。还有，她特别想借机见见邱栋，那个替她挡了一刀，一脸沧桑的有故事的男人。可是，晚上的饭局对弟弟而言十分重要，对家里也非常重要，她不参加，一是不合适，二是难免会有亲戚朋友有别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弟弟心里会怎么想。

“那个姐，你要是有事，不去也行。不过，你以后得单独请我一顿作为补偿！”孙政达察言观色，为姐姐开脱。

孙阡陌看着弟弟和母亲，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愧疚，急忙道：“没事没事！弟弟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参加呢？再说了，咱们这些亲戚朋友，也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我还真有点想他们呢……”

帮弟弟收拾完东西，孙阡陌回到自己屋里，本想睡一觉，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出门去散打馆。

自从初一喜欢上散打后，每当遇到不愉快或是感觉压力大的时候，孙阡陌就会到散打馆，对着各种器械或是对手一顿狂轰乱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身体近乎崩溃的同时，精神却得到了极度的释放。那种快乐平静心安的感觉就会突然在身体里猛烈滋长起来，像是雨后的小草，上面带着晶莹的水珠。

现在，孙阡陌就正对着面前的沙袋挥汗如雨。她需要尽快把心中的不良情绪发泄掉。的确，在现代社会，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压力，随时都可能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这就需要每个人都能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方法，把这种不良情绪和压力随时化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