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四、坦白从宽（二）

周西城看了沈泽明一眼，长叹一声道：“泽明啊，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太自负了？你自认为凭你的智商，可以把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可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家查个底儿掉！小洁智商是高，但正因为她智商高，才会自以为是，有了这种挣钱为你还脏款，以减轻你刑罚的愚蠢想法，并且付诸行动。”

顿了顿，周西城接着道：“你也知道，小洁的这个做法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也不具备可行性，但她就是这么想了，而且还这么做了。所以我说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当然，咱们以事论事，我并没有贬低小洁的意思……”

沈泽明仍旧沉默不语，但已隐隐有些动容。

周西城趁热打铁，接着道：“前段时间，有个记者缠上了小洁，从武汉追到咱们春城，非要采访小洁，我和小际联手，才好不容易把那个人赶走。”

“哦，有这样的事？”沈泽明终于开口问道。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看你刚才那个样子，我只有实话实说了。”周西城苦笑一声道，“本来我也不知道，是小际在你出事后，一直放心不下小洁，偏偏小洁在你出事后，又断了和他的联系。小际给她打电话发微信，她都不回。后来一个偶然机会，小际发现小洁在网上搞直播，但他没说破，只是在暗中保护她……”

周西城一口气把事情经过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沈泽明听后，良久没有说话，神情几度变换，最后终于道：“西城，谢谢你和小际为小洁所做的一切！我……”

沈泽明欲言又止。

周西城摆摆手道：“泽明，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咱俩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吗？说实话，本来我是不想说这些的，但没办法，我不把这些说出来，你就不会改变想法。”

“泽明，虽然有保镖二十四小时在暗中保护小洁，但毕竟不是贴身保护，而且小洁在网上和什么人联系，有什么想法，保镖也不会事先知道，因此肯定存在潜在风险。”

“泽明，你也知道，小洁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那六千万，只要你说出那六千万的事，那小洁这样做就失去了意义，她肯定就会重新回到学校读书的。你早一天说出来，她就早一天避免潜在的风险。”

“你也知道，一个人的履历是很重要的，是要跟随人的一生的。就算小洁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如果将来她要从政，那她休学搞直播这件事，就会成为一个不光彩的经历，在关键时刻被人提出来，都有可能影响她的前程。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还有，小洁现在毕竟年轻，可能还不知道她搞直播这件事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她将来就算不后悔，但对这段经历，每当回想起来，恐怕也会耿耿于怀……还有，如果她在此期间出了什么事，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所以泽明，不要再有侥幸心理了，也不要再犹豫了，你早一分钟坦白，就早一分钟对小洁好……”

周西城除了讲课做学问，本不善于言辞，尤其劝说别人。这一番话说出来，周西城觉得比攻克一个课题都难。

“好了西城，

你不要再说了，我坦白！”沈泽明终于崩溃。

周西城第一时间把沈泽明坦白的事情告诉周际，周际闻听欣喜万分，第一时间在网上给沈至洁留言：

小洁，刚从我父亲那儿得到消息，沈叔叔已经说出了那六千万脏款的去向，也算主动坦白，将来在量刑上法院那边肯定会有所考量。

沈叔叔的事情，到现在就算尘埃落定了，只等过段时间法院判决。所以小洁，你现在就不要老想着这件事了。这件事对你而言，已经过去了。

但愿这个消息能让你心安。

这段时间给你电话微信，你均不回，说实话我非常担心，但以你的高智商情商，肯定能处理好各种情况，照顾好自己。

这样想来，我又放心了。

不过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又一个人孤身在外，家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虽然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能想像到你的痛苦无助。

你现在还好吧？

我知道，孤傲如你，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你脆弱的一面的。我只想说，小洁，请你相信，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在孤单面对。

我始终都在那儿。

你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

小洁，如果你看到我说的这些话，请你给我回个信，哪怕只言片语也好。

周际写写停停，写了又改，足足写了半个小时，才写完上面的话，给沈至洁发了过去。

对于周际的微信，沈至洁是每天必看的，虽然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句话，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她的一个精神支柱。

虽然她从来都不回。

这几天，她正处于矛盾纠结中，不知道该不该和那个土豪见一下面。

当然，骄傲如她，肯定是不会答应土豪的非分要求的。她的想法是，她可以和土豪谈一谈，用智力换取土豪的金钱，甚至可以给土豪打个欠条，将来加倍偿还。

这个想法看起来近乎天方夜谭，但沈至洁却认为可行。凭她的智力情商，将来挣个几千万，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没办法，谁让沈至洁从小就这么自信呢？

但她又有顾虑。

一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如果和土豪接触，谈不拢也就罢了，如果谈成功，那土豪势必会知道她的真实信息，这样就等于留一个把柄在土豪手里，而她不想留这个把柄在任何人手里。

或者也不能说是把柄。只是在潜意识里，沈至洁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曾搞过直播。

再有就是，如果土豪心怀歹意，那她一个女孩子，形单影只，又没什么防身技能，就有可能发生危险。

如果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见。

可是她现在急需钱，她又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当她看到周际的留言后，惊喜不已，她终于不用再纠结这件事了。

同时她也知道，她的短暂地直播生涯结束了，她该回学校去继续完成学业了。

虽然她仍不想让周际知道她的现状，但到了这个时候，再不回微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况且她也很想知道具体情况。

想

到这里，沈至洁回：真的啊周际？！这……这实在太突然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见沈至洁回话，周际兴奋不已，急忙回：小洁你终于回我话了！真的，我很高兴！那个小洁，你……你还好吧？这件事，千真万确，是我爸才告诉我的，不会有假的。

沈至洁：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话我怎么能不相信呢？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那个……我只是好奇，我父亲他是怎么突然想通的呢？

既然沈至洁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情况，那周际只有继续装糊涂，但又不能完全撒谎，那样肯定会让沈至洁看出破绽，于是想了想回：具体的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爸刚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件事，我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了，到现在我还没见着我爸呢！要不等今天晚上见到他，我再仔细问问。

沈至洁：那倒不用。对了，你搬回家住啦？

周际：是，我搬回去了，而且现在和我爸相处得非常好。

沈至洁：那恭喜你啊！

周际：对了，你现在一切都好吧？那个……你们放假了吗？回来过年吗？你要是回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接你。还有，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你需要钱吗？你要是需要的话我跟我爸说一下。那个你也别多想，就当是我借你的，你将来还我就是了。还有，你那边虽然不是很冷，但也一定要注意多穿点衣服，别冻感冒喽，要是冻感冒就不好办了，你一个人在外地，又没有人照顾你。还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什么人都相信……

周际又犯了啰嗦病。

沈至洁却感到温暖不已。

这个周际，从小到大，一直像大哥哥一样，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地关心爱护着她。

一直到上高中，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接触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这可能因为周际在她面前有些自卑，所以有意识地减少接触；再有，她忙于学业，也实在没时间。

但不管怎么样，在沈至洁的内心深处，周际始终还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她哭了，他就会第一时间来到她面前，哄她开心；有小朋友欺负她，不管能不能打得过，周际都会挺身而出，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

无论在任何时候，只要想起周际，沈至洁的心里都会暖暖的，有一种没有理由的信任和踏实感。

有时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父母。

周际：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嫌我啰嗦吧？呵呵，我也知道我有这个毛病，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改不了……

沈至洁眼睛有点模糊：我很喜欢你这种啰嗦。真的，让我感到很温暖。那个……今年过年我就不回去了，我想趁这段时间把功课好好补一下。这段时间因为我爸的事，我有点分心……好啦，不和你聊啦，我要去图书馆了……那个，周际，谢谢你！谢谢周伯伯！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周际放下心来。

果然，当晚沈至洁就停了直播。

那个网名叫“天外飞仙”的女孩子，真的就像从天外来的飞仙一样，在人间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就又回到天上去了，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就像一段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