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有钱真好

这在当年成了沈至洁所在中学的大事件。事后，沈至洁曾对周际说，其实对于电竞，她并不熟悉，但实际接触后感觉挺有兴趣的，就想进一步练习一下。正巧听到老师说起省内选手水平偏低的事情，便给自己定了一个看似不能完成的任务：在两个月内成为中学生中的高手。幸运的是，父母也非常支持她，便允许她“荒废”两个月的时间，全力以赴去弄。结果，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现在，周际最怕的，就是沈至洁不能安心学习，而是想着怎样才能帮父母减轻刑罚，并在她找到认为可行的方法后付诸行动。这听起来近乎天方夜谭，但对沈至洁这样的人来说，却认为是通过努力可以做到的。

王墨第一次领略到了金钱的魅力。

美国的医院，去治病之前基本是需要预约的，而且有一套繁琐的程序，尤其像史凌波这样需要动大手术的病。也就是说，当你决定去美国治病时，你首先要向有意向的医院提出入院申请，如果不通过中介，你就要登陆人家的官方网站，填一系列表格，通过后再邮寄病历，人家再审查，通过后还要看医生的情况，医院床位的情况……这一套程序下来，基本上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不够的。

王墨父子已不能等那么长时间。于是，王四海委托美国的合作伙伴全权办理，要求越快越好，当然前提就是不差钱。于是，一个星期时间不到，一切就都弄妥，王墨一行人随后乘坐包机，只中转了两次，就到达这家著名的医院。

王墨高中和大学都在美国就读，不自觉地就接受了西方的一些思想价值观念，比如公平，比较注重个人的权利等等。因此，当他看到在父亲的运作下，他们用这么短的时间就真实地踏上美利坚的土地，并在这家对平民百姓来说有些遥不可及的著名医院顺利入院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王墨知道，作为治疗这方面疾病的顶尖医院，这里每年都要收到全世界许多患者的入院治疗申请，遇到患者多或者床位紧张时，有的申请人排三个月甚至半年都无法入院。而他们，竟然只用了几天的时间！王墨在感到庆幸的同时，也禁不住对那些走正常申请程序的患者有些愧疚，因为自己没有正常排队，而是加了塞儿。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或者说公平只是相对的，而不公平才是绝对的。不说别的，单单就是服务业的VIP客户这一制度，就严重地践踏了公平这一原则。

比如在银行，就有两套叫号系统，VIP客户优先。就是说如果你是普通客户，你在自动叫号机上取的就是普通号，然后按顺序在那等着办理业务。这时忽然来了一个VIP客户，明明是比你后叫的号，但人家就会比你先办理，因为窗口会优先处理VIP客户的叫号。当然了，如果你是贵宾客户，甚至是什么白金黑金客户，那你根本不用叫号，只要提前预约一下，到银行就会有专人接待，直接办理，让那些普通客户在旁边干着急，瞪着眼睛骂娘。

但没办法，谁让你在这家银行没有人家那些存款额度，或者是业务往来呢？这时，你就得忍着，在骂娘的同时体会到深深的挫败感，面对这样的不公平无能为力。因为所有的银行都在这么做，你要想摆脱这种不公平，除非你不去银行办理业务。或者说，你只有变得有钱。

这正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的可悲之处。而更可悲的是，我们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社会底层，都在面对这样的不公平时无能为力。

正所谓贫穷限制了人的想像力。对一个只守着几亩地讨生活的农民来说，对那些风里来雨里去夏天一身灰冬天一身雪的清洁工来说，对那些拿着几千块钱工资的普通打工族来说，他们有没有想过，有了一百万之后会怎样？有了一千万，一个亿，甚至钱忽然多得怎么花也花不完的时候会怎样？

他们肯定想过。但他们想的，在那些已经有很多钱的人看来，无疑是幼稚可笑的。因为这都是他们在过惯了普通日子时的一厢情愿的肤浅的猜测。因为他们现在根本没有那些钱。没有那些钱，你就根本无法想像到那些钱会给你真正带来什么样的生活。

那些富豪，超级富豪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他们是不是像那些VIP客户，甚至白金黑金客户什么的，可以在各个领域优先于普通百姓攫取一切资源？甚至做出一些我们想像不到的更出格的事情？而可悲的是，这些，都是被这个社会默许了的。

如果你改变不了环境，那你只能改变自己。这句话说得真好。如果你不想看这些有钱人不顺眼，或者也想像他们那样蟹行于社会的各个方面，那你只能变得和他们一样有钱。

韩楚

楚特意从学校赶来看王墨。两人分别已经十个多月，对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这无疑是令人煎熬的，再见面时，彼此的感情也一定会更加炽热，浓得化不开，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粘在一起。

但韩楚楚明显感到了王墨的冷淡。对此，王墨的解释是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母亲，很累，而且母亲的病还没有最后确诊，他实在是没有心情。韩楚楚能够理解。但一个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王墨心里肯定有了别人，不然的话，他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其实，韩楚楚心里早就有预感。因为分别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开始几个月，王墨频繁和她联系，后面两个月王墨就没怎么主动找她，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更像是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

对于恋爱中的两个人来说，这种现象是很不正常的。发生这种现象，不是因为忙，也不是因为一方家里突然发生不好的事，或者工作不顺心，甚至受到了巨大打击什么的，导致没时间没心情，也不是因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发生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的感情出问题了。

至于那种因为极特殊的情况，为了对方幸福，宁愿自己忍受痛苦和骂名，而不得不与对方分手……这种情况也许有，但多半是文学作品中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几无可能。而且，发生这样的事，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大可勇敢地和对方说明真相，然后一起面对。否则，也只能说，还是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

就像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一方得了绝症，不想拖累另一方，就独自忍受痛苦，找一个莫须有的借口，或者故意做出一些伤害对方的行为，让对方失望甚至怨恨，从而分手或离婚……这看上去好像很感人，做出牺牲的这方看上去也好像很伟大，但实际上，如果这样的事情真实发生，也只能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够牢固，或者彼此缺乏真正的了解和信任。

因为对两个真正相爱而且彼此相互信任的人来说，一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希望对方能和自己一起承担。因为这方相信，如果对方出了同样的事，这方也一定会这么做的。所谓患难与共，就是这个意思。

且不说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共同面对厄运，往往会有奇迹发生。就算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另一方也不会有遗憾，更不会因为事后偶然发现真相而痛苦自责一辈子。

所以，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看似做出牺牲，为了对方着想的这方，实际上是把对方推进了痛苦的深渊和道德的审判台。这方看似高尚伟大，实则软弱自私，说到底既是对对方不信任，也对自己毫无信心。

当然，对于两个感情平平的人来说，就另当别论。换句话说，如果是这样，只怕你还没有说出来，对方早就吓跑了。

可是，真正彼此相爱又相互了解信任的伴侣，这世上又有多少？

但韩楚楚并没有挑明，而是想实际验证一下。现在，她的预感终于应验了。本来，以她的性格，当即就想提出分手的，但她对王墨还是有感情的，她想再给自己，也给王墨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她仍然放不下他，那她就会全力以赴地去争取；如果王墨的身影终将在心里变淡，乃至于可有可无，那她也就会释然。

她还下不了决心做最后决定，一切，还要暂时交给时间。

这样想着，韩楚楚只想尽快逃离，因为她实在无法容忍王墨心不在焉的样子，因此在医院呆了一天就返回学校。送别的时候，当王墨看着韩楚楚的背影在眼中慢慢消失，一丝愧疚在心中油然升起。他很想和韩楚楚说明真相，告诉她自己心里有了别人，然后提出分手。但他最终没有。他了解韩楚楚，对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如果分手，也要她先提出来。况且，本来就是他先背叛了这段感情。

同时，他也相信，以韩楚楚的情商，她也一定会感觉到自己对她态度转变背后意味着什么。如果两人就这样彼此心照不宣地让这段感情逐渐淡下去，最后无言分手，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史凌波的病历已先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送到院方，这样就节省了时间，等王墨他们到医院后，院方已经安排好了主治医生，并专门派了一个懂汉语的导诊，对他们进行一对一服务。原来，这家医院因为每年都要接收大量的国外患者，因此专门设置了一个服务中心，里面就有精通各国语言的导诊。

在约定时间，主治医生对史凌波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问询，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完全不像国内，就算你千辛万苦地挂上了专家号，然后又千辛万苦地排队等候，终于轮到你了，但专家只是冷着脸，草草了解一下情况，就开一些用仪器检查的单子，前后也不过三五分钟。

当然，如果你很有钱，那就另当别论。可是，真正很有钱的人又有多少呢？

郑好这几天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那笔三千元的贷款马上就到一个月的还款期限了，而马军这边，丝毫没有还钱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当初钱是她主动给马军的，而且也没有说明要他还。

这天中午放学，郑好照例到马军的小店吃饭。菜有点简单，只是一盘蒜蓉西兰花和一盘凉菜。马军开了一瓶汽水给郑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老婆，这段时间生意虽然还可以，但挣来的钱都用来还借款了。唉，也怪我，存的货太多，偏偏借给我钱的管大哥家里又突然出了事，急等着用钱，看来这段时间我们得勒紧腰带过了……”

郑好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微蹙着眉道：“管大哥？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啊？”

“唉，”马军长叹一声放下筷子，面上充满同情之色道，“他儿子出了车祸，很严重，这都三天了，还在医院抢救呢！唉，你不知道，那孩子学习好，长得也眉清目秀的，前途本不可限量，没想到前两天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就被车给撞了，唉，这可真要了管大哥的命啊……”

“真的啊？唉……”郑好听后，也不禁惋惜地叹息了一声。

“唉……”马军看了郑好一眼，又长叹一声道，“这钱到了医院，真就不是钱了。这才三天，已经花了四万多，后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管大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他借给我的五万块钱，本来是留给儿子上大学用的，这下可好……唉，我真不知道他将来怎么办……”

“车辆不都有保险吗？可以让保险公司赔啊。”郑好有些不解道。

“你不知道，肇事车辆只有交强险，而司机是个穷光蛋，没房没财产。唉，你说管大哥他咋这么倒霉？”马军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

“那交强险能赔多少啊？”

“看病最多一万，如果死亡或是残疾，最多十一万。而且如果是残疾的话，还得鉴定，麻烦得很……这么说吧，就是比没有强点儿，起不了太大作用。”马军顿了顿道，“这不，我把这阶段攒的钱凑了三万，上午刚给管大哥送去……但愿这几天生意好，我再凑点，争取先把他的钱给还上。唉，我帮不上人家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别再因为我耽误给孩子治病啊……”

郑好来的时候，本想旁敲侧击，看马军这儿是否有钱，如果可能，就把那三千元还上，现在看这种情况，根本就开不了这个口。郑好非但无法开口，还只恨自己没钱，如果有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给马军，以解燃眉之急。

可还有几天就到一个月的期限了，她得还钱。而现在，她身上除了百以内的零花钱，可以说是一无所有。郑好思忖片刻，还是觉得无法向马军开口提钱的事，毕竟现在马军也非常紧张，而这钱当初又是自己硬要送给人家的。

可这钱是一定要还的。郑好无法想像到期还不上会怎么样。一些影视作品中的场景及小说中的描写让她不寒而栗。但不管怎么样，离还款期限还有几天，也许奇迹就会在这几天发生也说不定。最后，郑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怎么了老婆？哪不舒服吗？”马军见郑好呆呆地看着饭碗走神，关切地问，好像根本就忘记了那三千元的事。

郑好回过头来，看着马军一脸无辜且关切的神情，无奈笑笑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替管大哥着急。来，咱们吃饭吧。”说完拿起筷子。

“老婆，你不要担心，所谓吉人自在天相，管大哥是好人，他儿子一定会没事的。”马军温言软语劝慰，之后蓦地站起身来，伸手握住郑好的手，双目直视着郑好，信誓旦旦道，“老婆，我现在就是货压得太多，资金一下子周转不过来，手头才有些紧张。不过你放心，少则三五月，最多半年，等这批货出手，咱们就会大赚一笔，再加上本金，就有小五十万了，到时候我准备换一个地方，不在这里做了，到站前的步行街去盘个店，那里人多，客流量大，赚的肯定要比现在多得多。老婆，你放心，用不了三年五载，你老公我一定会发达的，到时候你每天啥都不用干，只专心数钱就行了！”

见马军一副踌躇满志、豪气干云的样子，郑好彻底打消了提钱的念头。非但打消了提钱的念头，郑好还很为自己看人的眼光满意，甚至骄傲。马军，不但人长得帅，讲义气，有上进心，还有自己的事业……最最关键的是，他还很爱自己。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很难找了。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地球，老天爷才让我在今生遇到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一时间郑好的情绪又好起来，全然忘记了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