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期而遇

周五上午，经章总监和王四海审阅后的合同初稿终于敲定。王墨松了口气，周一就要正式签约了，按以前和村里协商好的，如果没什么意外，那应该一切顺利。

这段时间王墨一直在忙，史凌波打过好几次电话，要儿子注意身体，抽空回家看看。现在租赁的事基本尘埃落定，王墨便想回家陪陪母亲，没想到，刚到家门口，李哲却打来电话，要汇报篝火晚会的事。

王墨本想让李哲在电话里汇报一下了事，但李哲并不知道王墨的打算，以为他要回酒店，就说等王墨回来再详细汇报，王墨于是调转车头回酒店。

李哲四十多岁，胖胖的，已经在培训中心做了四年的副经理。本来上一任经理走后，他认为自己会上位，但王墨的到来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为此，他很有些忿忿不平。不过，他很快就认清了现实，重新斗志昂扬起来。

平心而论，李哲知道自己能力并不出众，再加上只做了四年的副经理，资历尚浅。如果这时候来另一个人做经理，那他很可能就在短时间内没有出头之日。

而现在不同了。

这个王墨，或者是像传闻中说的，因休学没事，临时找点事干；或者就是来这里镀金的。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作为集团董事长的独子，王墨最终都是要走的。在这期间，他只要配合王墨做好中心的工作，最好能出一些成绩，那王墨走后，他就会上位。这样看来，这倒是老天给他的一个难得的机会了！因此，王墨一来，李哲就把宝压在了他身上，工作格外卖力。

退一万步说，中心的摊子越铺越大，如果租赁城南村的土地成功，那随后肯定是大规模地开发温泉，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将来会是怎样一个规模。到时候，他就算不能全面负责这一块，起码负责一个部门还是绰绰有余的。比如如果土地租赁成功后，就会成立的非常有油水的基建部。如果他真的能以副经理的职位，兼职负责这一块，好处自不必说，业绩也会非常明显，到时候王墨走人，他说不定就真的能上位。

但李哲没想到，王墨主政酒店后，马上招来一个叫杜逆的年轻人，而且把租赁土地这样的大事交给他去做。这样稍加推测，将来基建部长的位置肯定就是这个人的了。这让李哲倍感失落，也更增加了危机感，无奈之下便盘算着先把这个酒店副经理的位置保住。

因为如果王墨像前两任经理那样，没有成功租赁到城南村的地，那这里就会保持现状。而王墨走后，这个杜逆就会成为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因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杜逆是王墨的红人。而且从两人平时的称呼来看，关系相当密切。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杜逆，毕竟是新来的，而自己的资历在那摆着呢。这样想来，自己也并非一点胜算都没有。于是这阶段李哲工作格外卖力，在如何经营好酒店上下了不少功夫，并策划了一系列活动，这个于一周前决定搞的篝火晚会就是其中的一项。

王墨明白李哲的心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不想让李哲感觉受到了冷落，于是决定回中心，当面听他汇报。王墨知道，一旦租赁土地的合同正式签订，那新的度假中心的建设工作就将展开，他和杜逆将会忙得不可开交，到时候酒店的日常经营这块，就主要靠李哲了。

这次的篝火晚会，早在一周前便在全市范围内做了广告：农家特色晚宴加篝火晚会，另有地方特色的二人转演出，每人只需一百五十元。具体内容就是每桌十人，保证有农家养的笨鸡、农家自产的青菜、当地山里产的山野菜、自家鱼塘养的鱼。还配备自助烧烤，烤串事先都准备好，只需要游客自己动手，既增加了乐趣，又不需要另花钱。另外，啤酒白酒无限量免费畅饮，如果当晚不想回市里，还可以免费在酒店住一宿，第二天提供免费早餐……

广告一发，报名参加者踊跃，因场地有限，只好截止到前三百名。同时，为全力办好这个篝火晚会，打出酒店的名气，周六这天晚上，除了接待参加篝火晚会的客人，不再对外营业。

说白了，这次活动，只是为酒店打个广告，赢利倒在其次。

王墨听后感觉不错，就鼓励了李哲一番，让他明天放手去做，李哲乐颠颠地忙去了。

李哲刚走，周际的电话就进来了，说他们明天中午同学聚会，他想来想去，决定到王墨这儿来，一是让同学们感受一下郊区的风景，再者就是吃点农家特色菜。王墨便建议把时间改为晚上，因为晚上有篝火晚会，到时候会热闹一些。周际高兴答应。

放下电话，王墨想了想，又叫来杜逆，让他明天晚上把徐新，徐新的父亲，以及城南村的村长书记会计都请到酒店来，晚上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晚上无事，王墨回到家里，一家三口难得在一起吃了顿饭。王墨看气氛融洽，便兴致勃勃地说了篝火晚会的事，并极力请父母明天晚上

来酒店，放松娱乐一下。

王四海听闻也很高兴，但随即叹口气道：“明天天成的蒋副总从北京来，我恐怕抽不出时间哪。”

“是这样啊，那可有点遗憾了……”王墨咂咂嘴，看向母亲，“妈，那您去吧，郊区的空气好，农家菜也挺不错的……”

史凌波本来是兴致盎然想去的，闻听丈夫不去，也失了兴致，但又不想在儿子面前丢份儿，便装作高兴地答应：“去，我当然去了！你爸他去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儿子，我是去捧你的场的……”

王四海不动声色，继续吃饭，王墨心知肚明，不便点破，只连夸老妈英明。

周六下午三点多钟，王墨正和李哲一起查看晚上篝火晚会的准备情况，忽然接到陈香电话：“小墨，晚上你父亲要陪天成的蒋副总等人来酒店吃饭，你们这边好好准备一下。

王墨一听头有些大，急忙道：“这么突然啊！那个香姐，你们多少人？我们这边……得按什么标准接待，他们都喜欢吃什么啊……”

陈香笑笑道：“小墨你别紧张。是这样的，北京天成的蒋副总和他们老总的女儿顾小乔来了，中午天成驻咱们省分公司的经理楚卓给他们接风，请你父亲和魏副总作陪，席间提起了你这儿晚上有篝火晚会的事儿。那个顾小乔很感兴趣，作为礼尚往来，你爸就顺便邀请他们晚上来你这里。那个蒋副总倒没什么，和你爸是老朋友了；楚卓呢，只是天成集团在咱们省分公司的经理，本来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因为他是顾小乔的未婚夫，咱们也得高看一眼……”

自从到酒店工作后，王墨抽空详细了解了一下集团的情况，包括主要的合作伙伴，因此当陈香提到天成集团和楚卓等人时，王墨并不感到陌生，再加上陈香的详细介绍，王墨马上就知晓了关键所在：“我明白了，主要是让那个顾小乔满意。”

“对头。不愧是王总的儿子，就是聪明。”陈香笑笑道，“要是只有蒋副总，我们就在城里吃一口算了，没想到这次顾小乔也来了。人家是标准的富二代，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就是图个特殊新奇。所以，我建议你就以农家特色为主，具体的事情找你的副手李哲，他应该知道怎么办。”

“香姐你也参加呀？”

“为了陪好顾小乔，你爸让我和苏媚生都参加。其实，我挺烦这种应酬的，但为了工作，没办法……”陈香装作不情愿的口气道。

“也是。你们年龄和顾小乔差不多，又都是女孩子，更容易找到共同话题。哇！到时候你们三美同桌，我真是有点小期待呢！”王墨故意夸大语气。

陈香笑着叹口气：“唉，姐姐这副老面孔，肯定是会让你失望的，倒是那两位美女……”

“姐姐你就别谦虚了。要说你不是美女，那这天下哪还有美女存在啊……”

两人说笑几句。放下电话，王墨马上和李哲说明情况，李哲让王墨放心，一切他自会妥善安排。

下午四点多，陆续有客人到来。

史凌波四点多到的酒店，没有告诉王墨，独自一人在外面闲逛。自从这个培训中心成立以来，史凌波还是第一次来，在家呆得久了，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久违的青山绿水和越来越多的游客，史凌波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便随着游客在中心附近的鱼塘和采摘园闲逛。快到五点的时候，史凌波有点累了，就随着人流回酒店，准备找个房间先休息一下。

没想到刚到酒店门口，三辆车忽然鱼贯而入，最前面的那辆奔驰S600L史凌波觉得眼熟，仔细一看车牌，正是丈夫的坐骑。正疑惑间，S600L已稳稳地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从后座走下来的正是王四海。

史凌波没有停留，紧走几步，随着人流进入大厅，躲在门柱后面偷看。只见王墨和李哲快步从楼上下来，到门口迎接。盛世集团这边的人除了王四海，还有魏副总、陈香和苏媚生及两个司机，天成那边四个人，蒋副总、楚卓、顾小乔和一个司机。

史凌波有些气愤，心想王四海这个老家伙，不是说不来培训中心吗，现在怎么又来了？不过她还是理智的，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天成的蒋副总她是认识的。现在看来，王四海并没有说谎，真的是在陪蒋副总，可能是蒋副总他们也觉得这个篝火晚会有意思，因此王四海才最后决定来这里。

说实话，无论从设施、菜品还是服务等方面，这个麒麟酒店连三星都算不上，接待蒋副总这样的客人，本不应该来这地方。现在王四海带着他们来了，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对方要求的。

这样想着，史凌波就消了气，不过因为看到苏媚生，她的心又堵了起来，同时有些怪儿子不事先告诉她一声，那样的话，她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更闹心的是，如果她留下来，势必要参加丈夫的宴会，而她向来是讨厌这种应酬的；可如果离开，那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她更讨厌这种感觉；如

果不让丈夫知道自己来了，待会和儿子一起吃，但一是不可能，因为儿子肯定要参加丈夫那一桌的，再者如果被别人发现，那会怎么看她和丈夫的关系？这不明摆着她被打入冷宫了嘛！这更是她不能允许的。

正纠结间，陈香忽然打来电话：“王夫人，您现在在哪儿？到酒店了吗？我从小墨那听说您晚上也会来……”

史凌波愣了一下，随即定定神道：“我已经到酒店了，现在在一楼大厅……”顿了顿，又明知故问，“怎么？你也来酒店了？”

“王总和天成的蒋副总他们都来了，那个……我现在就下楼，见面再和您详细汇报。”

放下电话，史凌波一边走向洗手间一边拨通了王墨的电话。

“儿子，你爸他们来你咋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呢？弄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王墨急忙解释：“妈，香姐打电话告诉我他们要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我一忙，就忘了告诉您了。刚才见到我爸，我才想起您也答应来，就急忙让香姐找您……”

史凌波又仔细问了一下情况，以便做到心中有数，然后放下电话，仔细补妆。待史凌波从洗手间出来，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气场十足，大有王者君临天下之意。陈香和李哲匆匆从楼上下来，快步来到史凌波面前，打了招呼后，李哲知趣地退到一旁，留下陈香和史凌波说话。

“要不是小墨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您来呢！对了，您是怎么来的？怎么事先没叫我，我好派集团的车送您……”陈香有些夸张地喋喋不休。

史凌波笑了笑：“小墨说晚上有篝火晚会，我闲着没事，就来散散心。我一个闲人，还麻烦你们干什么呀，随便打个车就过来了。”

“这怎么行啊！太不安全啦！您以后要出门，就打电话吩咐我一声，我安排集团最好的司机、最好的车接送……”

两人寒暄几句，陈香偷看了一眼李哲，凑上前来小声道：“天成集团的蒋副总，您也熟悉的，还有他们在咱们省分公司的经理楚卓和她的未婚妻，也就是天成集团老总的小女儿顾小乔……”

“刚才小墨都告诉我了，”史凌波摆摆手，面无表情接着道，“那你和苏媚生来，是为了陪那个顾小乔喽。”

陈香微微一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本来这样的场合，是没我和苏媚生什么事的，但是王总点名要我们来，我们只好来了。对了，王夫人，您赶紧跟我上楼吧，王总他们都等着您呢！”

“我一个闲人，这样的场合，就不参加了吧……”史凌波故作推辞。

陈香心里鄙视，嘴上却说：“那怎么行呢？您是王总的夫人，又是集团的董事，怎么能说自己是闲人呢？再说了，有您参加，更是给足了蒋副总他们面子，王总也会非常高兴的……”

没等陈香说完，史凌波已经抬脚向楼上走去。陈香见状，暗自一笑，又看了李哲一眼，两人一起跟在史凌波后面。

三楼贵宾厅，王墨正在门口等候，见母亲上来，急忙上前几步，把母亲和陈香迎进屋内。李哲和王墨打了个招呼，径自忙去了。

王墨陪着众人聊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托底，便找个借口出来，准备再仔细查看一下准备情况，以防有什么不妥。没想到刚从贵宾厅出来，就看到李哲一头汗水从楼梯上来。

原来，酒店所有的人手都被安排用在篝火晚会了，仅余下一名服务员，用于周际和徐闻那两桌，面对突然来的王四海一桌，服务员实在不够用了。

王墨想了想道：“你别急，年轻的那桌客人都是我师弟师妹，待会我和他们说明情况，即使咱们招待不周，他们也不会怪罪的。城南村那桌，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父亲这屋，必须得安排两个服务员守着……”

“可咱们实在是没人手了呀！都怪我，只顾着想安排什么菜了，忘记了服务员不够，都是我工作失职……”李哲自责。

“没事没事，突发情况，再加上今天人多，难免有想不周全的地方……”王墨一边安慰李哲，一边想办法，忽然灵机一动道，“你别着急，我有办法了！”说完快步向周际那屋走去。

王墨的本意是和周际商量一下，临时请两名同学客串一下服务员，周际闻听后微微一笑道：“这倒不用，我有现成的服务员人选。”

原来，周际决定参加沈至洁和同学们的聚会后，就打电话问孙阡陌是否参加，孙阡陌不和他们一个班，就推脱不去，但又禁不住篝火晚会的诱惑，便决定和弟弟一起，以游客的形式参加。孙政达借机邀请艾婉莹。于是三人都报名参加了篝火晚会，属于300人中的名额。

周际马上找到孙阡陌和艾婉莹，说明情况。当服务员，两人都感到新奇兴奋，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并马上换衣服上场。

王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