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含辛茹苦将贤儿养大成人,可他却拿这等不实之罪名构陷臣妾,臣妾活不下去了,求陛下赐臣妾一死。”
万无一失的计划居然搞砸了,武后心慌难免,但却并未因此而乱了分寸。
只见她眼珠子微微一转之下,当即便跪在了榻前,满脸委屈之色地哭诉开了。
“媚娘不必如此,你我夫妻一体,朕岂会疑你。”
高宗依赖武后主持朝局早已成了习惯,所以,他从本心里就不愿去怀疑武后。
哪怕理智告诉他这案子真有可能是武后干的,他也依旧不愿面对。
这,就是所谓的自欺欺人。
“陛下,民意不可违,民心不可欺啊。”
高宗这等偏袒性明显的话语一出,五大宰相之一的郝处俊可就看不过眼了。
“唔……”
高宗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凛——他之所以铁了心要偏袒武后,那是因为在他看来,妻子不会夺去自己的皇权,可儿子会。
但,若是民心乱了,那,大唐的统治基础必将不稳,后果不堪设想,这就由不得他不慎重了。
“陛下,登闻鼓既响,按律,当得大朝,臣以为是是非非终归得有个说法才是。”
郝处俊可没管高宗心里头究竟是怎个想法,直截了当地就搬出了律法。
“传朕旨意,百官上朝!”
高宗明显很不情愿,拿眼环视了一下裴炎等人,奈何,众宰相们全都明哲保身地低着头。
这就没辙了,高宗也只能是心烦气躁地挥了下手……
承天门广场周边的人群越聚越多,宽敞的朱雀大街早已被彻底堵塞,无数的百姓自发地呼喝着支持李贤的口号。
但,李贤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都不曾转身呼应一下百姓们的呼声,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因为他很清楚民意只能借用,却并不是决定因素,真正的战场在朝堂之上。
“陛下有旨:宣太子李贤上朝!”
终于,近半个时辰过后,一名中年宦官急匆匆地从承天门里行了出来。
“臣,遵旨。”
在深吸了口气之后,李贤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宫门。
太极殿中。
文武百官早已分列两侧,高宗高坐在龙榻上,武后则是坐在了前墀的第一级台阶处。
再往下,还有着张文案与蒲团,那,本是李贤惯常所坐之位。
“儿臣叩见父皇。”
时值李贤走进了殿中之际,所有人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无形的压力陡然大起,然则李贤却浑然不以为意。
“嗯……”
望着自己这个玉树临风般的儿子,高宗的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但最终并没多说些什么,就只闷闷地吭了一声。
“启奏父皇,儿臣要弹劾母后专权不法,竟欲以谋逆罪构陷儿臣,居心叵测,罪不容恕!”
尽管能从高宗投过来的眼神中体悟到他那息事宁人的要求,但,李贤还是采取了最激烈的抗争方式。
概因他很清楚此时绝不能退缩,否则,等待他的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嗡……”
群臣们顿时便炸锅了。
在上朝前,他们其实都已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只是,在他们想来,李贤所能做的顶多也就只是断武后爪牙而已,却万万没想到李贤真就敢冒大不韪地以子告母。
“狂悖!太子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后娘娘乃二圣之一,岂能容你血口喷人!”
一派纷乱中,一名金甲将军突然从旁闪出,一派义愤填膺状地咆哮着。
他正是新晋金吾卫将军丘神勣,武后的铁杆支持者之一。
“胡言乱语,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德高望重,诋毁者,皆叛逆!”
“以子诋母,死罪难逃!”
“太子殿下,你莫非是失心疯了?皇后娘娘岂是你能攀污的?”
……
有了丘神勣的带头,当即便有十数名武后党羽站了出来,其中甚至有薛元超这位当朝宰相。
“一群奸佞!”
群情激奋又如何?李贤不屑地冷笑着。
“大胆!”
“陛下,太子殿下已疯癫,臣以为当押下去,严加看管。”
“陛下,太子殿下狂悖无礼,辱臣等事小,污蔑皇后娘娘事大,是可忍孰不可忍。”
……
群犬再度狂吠。
“贤儿休要胡闹,且回东宫思过,朕可既往不咎,若再有失仪,数罪并罚。”
一边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一边是最看重的儿子,高宗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父皇,儿臣有本章一份在此,还请您过目。”
退?
那就意味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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